可惜沒給唐糖時間消化,早上起來燒已經退了,昏昏沉沉被三姨抱起來跟外婆一起喝粥。


    唐糖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外婆,長久的病痛折磨,造成她麵色蠟黃,眼窩深陷,唇瓣沒有一絲的血色,隻能從大致輪廓看出她年輕時姣好的容顏。


    “婆婆,吃!吃!”


    唐糖打起精神努力的往前舉,想讓外婆再多吃一勺粥。


    “乖乖,你吃,婆婆吃不了”謝老太慈愛的摸摸外孫女頭。


    唐糖難過的放下勺,無能為力,記憶中外婆是對自己最好最溫柔的人,可惜去世太早。


    “唉,我這副身體不行了,昨晚夢到個滿頭白發的老爺子,說我就這一兩天的事,你妹妹還小,又不懂事多管著她點。”


    張蘭有些氣惱,“媽,瞎說什麽呢!你這病都十年了,不還是一直好好的,醫生都說了隻要好好養著就行。要教你自己來教,丟給我是怎麽迴事,我也才剛初中畢業。”


    謝老太眼底一絲黯淡閃過,“我自己身體自己知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醫生都說我這心髒衰竭了,你們還瞞著我。”


    看著快油盡燈枯的母親,張蘭顫抖著背過身,擦著眼淚快速的跑出了門。


    唐糖看看外婆,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在門外牆角看到三姨死死的咬著唇,壓抑著哭聲。


    沉默的走過去抱著她,張蘭崩潰大哭起來。


    謝老太在屋裏聽著很心酸,後麵這兩個小女兒因為自己的病也沒照顧到她們,反而放學家裏家外幫忙。


    張蘭收拾好心情,抱著唐糖進門時,謝老太已經精力不足睡著了 。


    傍晚張老漢跟唐朝文各自背著一捆柴迴來,唐朝文去牛圈關牛,張龍坐在凳子上休息,張蘭倒水過來給他洗手,“薑薑怎麽樣了?你媽呢?”


    張蘭眼睛還紅紅的,看女兒這樣肯定又哭過了。


    “薑薑沒事了,中午跟媽待了一會現在睡著了。


    媽不太好,就醒了一會,還說就這兩天的事了。”


    張老漢手指顫抖,麵色平靜,除了眼底染上一層痛苦,“過年好好都吃一頓,你大哥大姐他們肯定也迴來。”


    張老漢在門口吹著冷風抽旱煙,待全部情緒平靜下來才進屋。


    雖然早已做好準備,當這一天要來臨時,張老漢突然有些害怕麵對,站在房間門口幾次都沒勇氣推開。


    第二天過年,四個舅舅和幾個姨媽都迴來了,除了唐糖的媽媽沒迴來,聯係不上。


    平時沒好臉色的大舅媽也來跟姨媽幾人忙前忙後。


    家裏沒有一點過年歡快的氣氛,謝老太倒是精神興奮、臉色紅潤,還下地做了一道菜,吃了半碗飯。


    都猜到她這是迴光返照,大家頭埋在碗裏安靜地吃著飯,聽著謝老太來來迴迴的跟兒女們交代後事。


    兩桌人低頭佯裝吃飯,實際上味同嚼蠟,掩蓋難過的情緒。


    謝老太炒的那盤菜鹽放太多,被大家快速搶著瓜分完,張老漢搶到盤子還用湯打了個底,全部都倒入自己碗中。


    唐糖坐在爸爸旁邊,跟個提線木偶似的吃著飯,沒想到重生第一步就是麵對死亡。


    飯後謝老太就不行了,精氣神衰敗下去,唿吸急促躺在床上交代著。


    謝老太手牽著張老漢的手,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柔情,“老頭子這麽多年是我連累了你,兒女也大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體多活幾年。


    你們好好照顧你爸,有能力幫幫唐糖”又看著兒女們,大家都哭著點頭。


    望向唐朝文的目光除了歉意也有期許,“朝文啊!是媽養出那不孝女,媽對不起你,不求你原諒張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小外甥女現在也沒個媽,你得多顧她點,莫讓她受委屈。”


    唐朝文點頭答應,“媽,你放心這也是我女兒。”


    “薑薑來,來婆婆這裏”,謝老太笑著對唐糖招手。


    “婆婆”


    到底是沒止住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摸摸外孫女頭,謝老太啞聲道:“薑薑乖乖長大”


    “好”


    幾個兒女看不下去這場景,轉身擦眼角的淚水。


    “行了,該說的剛剛飯桌上也說過了,你們都出去吧,我和你們爸待一會,圍一起要喘不過來了。”


    晚上十點謝老太走了,大舅拿出鞭炮通知家裏有人去世。


    大家都有心理準備,幾個姨媽一起給她洗漱,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老衣穿上,不然身體僵了根本穿不進去。


    因為是大年三十隻能去通知初一發喪,唐糖屬於直係親屬披麻戴孝被爸爸抱著,幾個姨媽哭喪哭暈過去幾次。


    初四清晨,下著蒙蒙細雨仿佛老天也在悲傷難過。


    山間濃霧環繞,潮濕的空氣中風唿唿刮過,刺骨的冷意凍得臉頰通紅。


    “婆婆呢?”小姨眨著紅腫的眼問唐糖。


    唐糖剛醒來感冒沒好全,加上這幾天兵荒馬亂,手指指著黑色的棺木下意識答:


    “在那個黑黑的箱子裏。”


    “二姐真狠心啊!媽去世也不迴來看看,”唐糖被張蘭抱著,聽見她喃喃自語。


    這一幕使唐糖身體一僵,記憶深處重現。


    記憶中這一年爸爸出去打工,不管自己在火車站如何哭鬧挽留,他義無反顧踏上火車也沒在管過自己,扔自己在大姑家自生自滅幾年,之後一直住校。


    唐糖開始黏著唐朝文,希望能喚醒他一點微薄的父愛別拋下自己。


    過完頭七後,晚上吃完飯張老漢催幾個兒女該幹啥幹啥。


    “你們老娘的事情也辦完了,她那個病我早有準備,精細養了十來年,還是咱家有點底子,除了你們小妹都讀出來了,前程該你們自己去掙,你們有家庭的自己顧號自己的小家。


    我現在還能動也不要你們出錢,等我動不了,病了你們也得管我,特別是你們幾個媳婦,都扣扣搜搜不肯拿錢,我話放在這裏,你們自己去奔前程。”


    把幾個兒女趕迴去之後,就剩下唐朝文父女和兩個最小的女兒在家裏,唐朝文天天和張老漢去翻地、犁田、砍柴。


    唐糖跟兩個姨在家裏,年紀小加上生病耗費元氣,最近家裏辦白事敲鑼打鼓沒睡好,精神總是萎靡。


    張蘭閑聊似的逗弄唐糖,“薑薑,你想不想要媽媽?”


    “不想。”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殊不知,張蘭聽到她拒絕的話語,期待眼睛瞬間很失落。


    晚飯時唐糖發現三姨跟爸爸不對勁,如果是真正的小孩肯定察覺不到,兩人常眉來眼去,爸爸抬頭看看三姨,她一臉嬌羞樣。


    唐糖想阻撓,可兩人還在眉眼傳情曖昧階段,沒有捅破窗紙,加上外婆剛去世現在說不合適。


    張老漢本身就心思細膩,幾天後察覺不對勁,心裏就一咯噔,尋思二女婿一直不著調,不會看上三閨女了吧。


    元宵這天吃過晚飯張老漢喊唐朝文一起去魚塘看看魚,路上不經意的問道:“接下來你是還有繼續找張英還是迴家種地,或者去打工?你不能每天這樣都找她啊,上有老下有小的,不管了?”


    “爸,你真不知道張英在哪裏嗎?你看薑薑沒個媽可憐得很。”


    張老漢突然發難,上去就是一拳,他年輕時可是當過兵,家裏十多畝地一個人忙活,四兒四女最小的都是初中生,加上個藥罐子老伴,可想而知勁多大。


    唐朝文瞬間嘴角烏青,牙齦被打出血。


    “別叫我爸,都說了不知道,你就認為是我把她藏了起來,這次你也看到了,她媽死,那不孝女都沒迴來,你們因為什麽原因分開我不知道,也知道唐糖沒個媽,長到兩歲沒喝幾口奶,是我們張家對不起她。


    但是你也不能還來禍害我三女,她才十五歲,你多大了,二十三了不是十三,她不懂事你還能不懂事?走,明天早上就走,帶著唐糖走。”


    推搡著唐朝文,張老漢眼底冒起一層火焰,“怪不得這一年,多則隔幾個月少則幾個星期就來一次,原來打這個主意,你還要我們張蘭去給你做填房嗎?”


    不看他的反應,張老漢氣兇兇的迴去把張蘭關迴房間,不讓她出門,唐糖一臉懵被還給唐朝文讓他自己帶。


    唐朝文眼眸接連閃爍幾下,盯著張蘭房門看了一會,不顧唐糖的哭鬧抱著她轉身進入客房。


    張蘭在屋內哭著看他走遠,知道兩人是沒可能了。


    軌跡跟上輩子一樣沒有改變,跟外公家這邊的關係最終還是鬧得無法收場,後麵幾十年沒來過一次。


    第二天唐朝文就拖順路的帶口信,讓楊年雲來縣裏火車站接唐糖,自己要出去打工。


    “爸,爸你別去打工。”


    等唐糖醒來時已經在火車站,哭得撕心裂肺,嘶啞的求他別走,糾著他的衣角不鬆手,生怕他跑了。


    火車站全是人,都在候車室圍觀,唐朝文看著快暈厥過去的閨女,沒辦法隻能先出去。


    “爸,你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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