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月色如洗,星星布滿蒼穹。瑟瑟的晚風將門窗吹得沙沙響,就連屋裏的燭火也跟著晃動。


    張飛龍正躺在床上拿著黃曆盤算日子,準備接娟娘進門。那可是個有錢的女人,早一天接來,他也能夠早一天享受。


    忽然,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明天就是一個好日子,宜嫁娶。他連忙去找張楚氏,讓她明天帶兒子出去避一避,免得被娟娘看見不高興。


    第二天一早,張楚氏就帶著孩子去郊區放風箏。家裏煥然一新,李娘子用過的東西全部丟了出去。張飛龍拿出家底,置辦了新被褥和梳妝台,可就算是這樣,娟娘還是皺了皺眉頭,用帕子捂著嘴。


    “你家都不收拾一下,這怎麽住啊?”


    張飛龍有些尷尬,但他不好發作,畢竟他還想要這個女人的錢,退一萬步說,這女人還懷著自己的孩子。


    他耐心解釋,“這還不是我原來那敗家媳婦,將家裏錢都敗光了。娟娘要是住不慣,你看看需要換些什麽,你給我錢,我給你買去。”


    娟娘搖了搖頭,“算了,就這樣吧,嫁雞隨雞。你家境這樣,還有過娘子,我都不計較,你可要好好對我。”娟娘用手指點了點男人的胸口。


    張飛龍順勢抓住女人的手,小啄一口又放迴自己胸前,“那是自然,我這輩子唯娟娘一人,我命都給你。”


    兩人結親並沒有準備邀請親朋好友,娟娘覺得太過寒酸。於是她出錢,去城裏一家還算好的酒樓,點了一大桌子菜。這是張飛龍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他慶幸自己能遇到這個女人。


    到了晚上,張楚氏帶著孫子迴來時,看見灶台一片冰涼,忍不住大聲說著,“新媳婦都不做飯的嗎?”


    娟娘此時正在梳妝台卸妝,她叭的一聲,將梳子拍在桌子上,提著裙子往外走。她掐著腰站在院子裏,“怎麽,我剛嫁你兒子一天就想使喚我?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配我親自下廚?從今往後,想吃,就自己燒!否則,就滾到閻王殿去吃蠟燭!”


    說完轉身迴了房間,張飛龍先是將女人摟在懷裏哄了一陣,然後才到廚房見母親,“母親也真是的,以後我們家還指望她呢,你何苦得罪她,想吃什麽就自己燒!”


    “她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怎麽,還要我受媳婦的氣不成?”張楚氏滿肚子氣沒處撒,“你去拿繡花針,給她點教訓!”張楚氏拿了一卷繡花針遞給張飛龍。


    張飛龍仿佛被燙到一般,將東西丟入火膛,“母親這話不可再提,否則,我也護不住你們。”說完就跑去繼續哄著屋裏的女人。


    張楚氏瞪大了雙眼,她怎麽也沒想到,兒子有一天會這麽對她說話。這讓她食不知味,簡單吃了點粥,就哄著孫子進入夢鄉。


    隻聽“砰砰砰...”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在敲門,張楚氏迷迷糊糊下床去拉門閂。


    “娘...娘,我好冷啊...”


    張楚氏嚇了一激靈,她立馬將手收迴,借著從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她看見門下滲進來許多的水。


    “啊....”張楚氏跌坐在地上,砰砰砰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是窗戶,隻見一個身影正在靠近,它伸出雙手,拍著窗戶,“娘...娘,快開門啊,我迴來了...我迴來了...”


    “我...迴來找你們報仇!”一隻手突然捅破窗戶紙,整個胳膊都伸進窗內。張楚氏嚇得不敢亂動,伴著皎潔的月光,她看到一隻慘白的手,那修長的指甲,仿佛要衝過來割斷她的脖子。


    那隻手臂扶著窗欞,就要爬進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張楚氏再也控製不住,大聲喊叫出來,驚動了隔壁的兒子和新兒媳。


    娟娘很是生氣,她氣衝衝走了過來,張飛龍攔不住她,隻能在後麵跟著。


    “老不死的大晚上鬼叫什麽?不想睡就滾出去!老娘才來第一天就鬧個不停,這是準備給誰立規矩呢!”


    張飛龍將房間裏的燭火點亮,隻看到張楚氏暈到在地上,他連忙上前掐人中,“娘,娘啊,你可別嚇我。”


    娟娘此時也看清了屋子的樣子,門口濕漉漉一片,低頭一看,果然,新做的鞋子和衣裙已經沾上泥土,她不滿地皺了皺眉。


    張楚氏醒來之後,死死抓著兒子,她指窗戶,大聲說有鬼。夫婦二人看了一眼窗戶,果然破了一個大洞,張飛龍麵無血色,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娟娘走上前查看,隻見破洞的窗戶下,還有一些麥糠,她忽然將旁邊熟睡的孩子提溜起來,“是不是你,從窗戶出去偷吃麥糠,還裝睡!”


    孩子剛醒,什麽也不知道,隻是發現自己被一個兇惡的女人抓著,大聲哭鬧起來。


    張飛龍連忙上前將孩子接過,“你這是幹什麽,孩子還小,怎麽是他做的呢?”


    娟娘氣不打一處來,她抓了一把麥糠遞到張飛龍麵前,“你看看,除了小孩子,誰會在床邊放這東西,你說不是偷吃是什麽?”


    張飛龍見到麥糠先是一愣,然後抱著孩子將他交給張楚氏,張楚氏接過孫子,母子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裏看到了驚恐。


    娟娘看著這祖孫三人相互依靠的模樣,冷笑出聲。“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們祖孫三人好好過吧,我明天就走!什麽破家,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張飛龍顧不得害怕,連忙上去哄媳婦,可女人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家,破亂也就算了,人也一個個神經兮兮,她才不願意待呢。


    於是她不顧張飛龍的苦苦哀求,連夜將東西收拾好,她買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要帶走。第二天一早,娟娘繞過跪在地上的張飛龍,帶著自己的東西坐上馬車。張飛龍不敢出去見街坊鄰居,一直躲在家裏。


    轉眼又到了晚上,張楚氏帶著孫子跑到了張飛龍的房間裏,跟他睡在一起。可是張飛龍實在是睡不著,屋外一陣陣嗚咽的風聲,敲打著他的神經。


    他忽然覺得屋子裏很悶,於是穿上外衣走了出去。街道上空無一人,晚風吹拂著落葉,簌簌往下掉,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相公...”一個虛弱的聲音伴著風聲鑽進張飛龍的耳朵裏,張飛龍身形一頓,他不敢迴頭。


    隻聽見後麵的聲音越來越近,“相公...我好冷啊。”


    一隻手搭在張飛龍的肩膀上,修長的指甲快要嵌入他的身體。他直愣愣迴頭,隻見一虛幻身影立刻消散。張飛龍直接被嚇倒在地,他連滾帶爬往前麵跑去。


    深夜寒冷的空氣灌入他的胸腔,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眼淚和鼻涕不受控製的往下流。他越跑越遠,身後的身影時不時出現,他已經分不清方向,可他不敢停歇。


    忽然一陣迷霧升起,他辨別不了方向,顫抖著身體在霧裏走來走去。


    一陣女子的笑聲在煙霧裏響起,讓人頭皮發麻,“相公...該你來找我了。”


    他身體一僵,隻覺得背後有很大的力氣推了自己一把。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在水裏了,冰冷的河水穿透他的肌膚,他連忙向岸上遊去。


    就在他快要摸到岸邊的時候,岸上出現一個身穿破布的女人,她披散頭發,手裏拿著一截麻繩,麻繩還在滴水。


    張飛龍哭著往河裏遊去,“你別來找我,要怪就怪你沒有本事,你活該。”


    他閉著眼睛一直遊,忽然像是撞到了什麽,他停下來抬頭,一個看不清麵貌的女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又是大喊一聲,往另外的方向遊去,可沒過多就,又撞上女人。


    月光在冰冷的河麵上搖晃,映襯著周圍一片昏暗。在冰冷的河水裏,立著一些什麽,從遠處看就像是凋謝的荷葉杆。


    仔細看卻是一群女人,一群穿著粗布短衣,披頭散發的女人。她們站在陰暗的水麵上,披頭散發,死死盯著同一個地方。


    那是水麵上唯一一處光亮,裏麵撲騰著一個人,他大聲哭泣,大聲吼叫,最後,消失在水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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