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鋒利的輪廓失去由心底散發的戾氣,深邃的眼眸低垂,中和了他的冷硬感,還隱約多出悲寂之意。


    南知意驚詫地久久不能迴神,腦子卡死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上。


    她忘記唿吸,在男人溫熱的鼻息滲透頸窩處時,她才猛地迴神,扶住他傾過來的肩膀大喘氣。


    菲薄的唇苦笑著彎了彎,腦袋垂在她纖弱的肩膀上,亓官宴感覺到了自己濕潤的眸子,不受控製地流下小水滴。


    他怕南知意發現他的狼狽,趕緊用袖子蹭了蹭,雙臂緊緊抱住她。


    再開口時,亓官宴的嗓音如同重感冒了一般,鼻音微重,“不是拋棄我對嗎?”


    南知意感覺到了肩膀上的濕意,手指下意識伸出去想碰他的臉頰,卻又僵在半空中。


    她找迴理智,收起廉價的同情心,生硬迴答他,“不是。”


    這男人行為異常,她心裏嘀咕是不是他的病情加重,蹦出來個新型人格。


    安全起見,先順著他。


    “好,”亓官宴沒懷疑她話裏的真假。


    他吸了吸鼻子,神色黯然。


    “我現在安排飛機送你迴京城,你答應我,不要拒絕接我的電話,下次見麵,你要跑著過來抱住我,。”


    “我也答應你,去看醫生按時吃藥。”


    這,已是他竭盡全力做出的最大退步。


    害怕地不敢提過分的要求,怕惹哭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男人禁錮著細腰的手臂緩緩鬆開,南知意得以恢複活動空間。


    她小心地挪開自己搭在亓官宴身上的腿,成功踩到地毯後,收迴另一隻腿的動作也就快了一點。


    順利離開亓官宴的懷抱,南知意滿意眼歡喜,一顆心激動地快要跳出來。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她的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輕快。


    亓官宴並未抬頭,他屈腰去撿地上散落的鑽石,一顆一顆握進手心,才發現這鑽石比他砸在地上的眼淚大多了。


    “走吧,讓伊森送你,不用收拾東西,迴京城了,我讓人給你買新的。”


    她再不走,他會後悔放她先迴京城的。


    輕盈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客廳恢複蕭寂。


    亓官宴把撿的一捧鑽石放茶幾上,然後將玻璃花瓶裏的粉玫瑰拿出來,盯著空蕩蕩的瓶子看了一會兒。


    為了保持玫瑰的鮮豔,傭人先前在花瓶中加了一半的水。


    他挑了一顆手心大的鑽石扔進瓶子裏,發出一聲“咚”的沉悶聲,緩緩沉入水底。


    “這是第一天,已經開始想你,”亓官宴喃喃,“以後隻會更想,阿知……”


    蘇墨李達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一向冰冷絕情的男人默默流淚,看著花瓶自言自語,跟他媽發癔症了似的。


    倆人對視一眼,默契上前,分別坐亓官宴兩邊,自覺保持了半臂距離。


    直勾勾盯著他看了半天,李達先耐不住性子開口,“真鬧掰了?”


    話落,一記寒涼的冰刀刺來,李達訕訕閉嘴。


    蘇墨沒接李達話茬,稍作分析後,如平常閑聊說,“宴,你昨天晚上跳海追妻的事情直接衝上財經和社會兩大新聞版麵頭條,估計拍到現場的人不在少數,要不要壓下去熱度?”


    “隨便,”亓官宴神色懨懨,沒心情。


    他站起來,長腿邁過蘇墨,開始半蹲在地上清理南知意發火打砸的珠寶。


    裝在盒子裏的項鏈鐲子有幸逃過一劫,小部分摔裂的不能要了,最嚴重的是藍鑽石鴯鶓蛋手提包,包身四分五裂。


    亓官宴找來一個大盒子,默不作聲把東西都放在一起。


    蘇墨瞧著他有些可憐,忍不住安慰道:“集團裏的事你加班趕趕,最多四五天就能迴京城見她,女人嘛,你別總是跟她反著來,多哄哄就好了。”


    李達沒敢插嘴,還怎麽哄?沒看到亓官宴花了幾個億買來哄人的珠寶全被砸了麽。


    在他看來,南知意這種女人最難搞,平時不吭不響,性子軟的一塌糊塗,可偏偏就是這種女人,一旦心裏有了計較,積攢到一定程度,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他敢打賭,亓官宴這次慘了。


    李達反正沒招,老地方摸出亓官宴的打火機,嘴裏才剛剛叼上煙,接著就被亓官宴吼得一哆嗦,煙掉地上。


    “哄不好了!哄不好了!”


    “阿知這次真生我的氣了,昨天我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親她,還說了惹她傷心的話,她哭的眼睛都腫了,她不會再原諒我了!”


    藍色的眼瞳布滿紅血絲,亓官宴深感無力,顫抖地手指碰到煙盒,指尖一頓,恍然想到他的阿知討厭煙味。


    他趕忙縮迴動作,十指痛苦地插進頭發裏,整個人迷茫、頹廢、無助。


    李達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髒,撿起煙,隨口道:“你這種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樣子,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風,哄不好咱就不哄,你想個辦法讓她主動貼過來不就得了嘛。”


    “對啊!”蘇墨一拍大腿,來了勁,“宴,你老婆喜歡什麽,你就去做什麽,等她來發現你的優點,這次你矜持一點,別再餓狼撲食,再把人嚇走。”


    “讓她主動?”亓官宴喃喃自語,阿知喜歡的,想做的……


    ……


    一周後。


    京城,老巷。


    女孩穿著一身舒適的寬鬆睡裙下樓,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了伸懶腰,坐到小院裏的矮凳上緩神。


    她閉上眼睛,享受地吸著親切的空氣。


    透過葡萄藤打下的斑駁光影,在她精致的臉上如夢似幻,瑩潤飽滿的紅唇掛著彎彎的弧度,微微一笑,那纖密的眼睫好似黑蝶羽翼翕動,靈動富有生機。


    “小知知,我來了!”


    一聲欠揍的聲音驚擾了此刻的美景。


    南知意對著光影眯了眯眼瞧去,她很困,一周前闊別多日迴到京城,還沒來得及緩氣,便被丹尼爾亓書研拉著去酒吧連續狂歡一個星期。


    加上昨晚熬到淩晨兩點鍾,她體力嚴重超支,一覺睡到下午兩點,這會兒還沒清醒。


    她懶洋洋地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突然聞到直竄天靈蓋的滂臭味道,差點熏暈。


    “王福根兒!”南知意拔高聲音,“你少把榴蓮帶我家裏,我胃裏的隔夜酒都快吐出來了!”


    “你哪裏喝酒了,嬌滴滴的嫌這個酒難聞,那個酒劣質,去酒吧嗨喝一晚上酸奶,掃興!”


    丹尼爾嘟囔著坐馬紮子上,自顧打開超市塑料袋,大快朵頤吃起來。


    南知意捏著鼻子,“不掃興的人請您出去吃,我這種嬌滴滴的人打死都不能再去酒吧透支身體了,你們倆別再耽誤我趕稿子了!”


    她這麽說,丹尼爾不樂意了,“你說別的我也認了,可你老公那麽有錢,你至於在網上接私活,給人畫稿子賺那仨瓜倆棗麽!”


    南知意不想提亓官宴,他每天按時給她發信息,說晚安道早安。


    即便她選擇忽視,亓官宴也不急,並不會像她預想的那種,死乞白賴讓手下上門查看她一舉一動。


    這一個星期以來,除了他讓人送過兩次東西,倒沒其他出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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