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去半個小時,車子進入一棟獨立別墅庭院。


    不由分說,謝恩讓保鏢扔房間裏,所幸他的手機還在,連忙打電話求救。


    “表哥,南知意讓個糟老頭子搶走了,他還讓人扒了我褲子關著我,你快派人救我!”


    “說清楚!”


    此時七千公裏外,大西洋千米高空上,私家客機火速飛往京城方向。


    潔白地雲朵大團大團重疊,經由飛機穿過,與湛藍色天幕上一道尾跡雲形成天空的塗鴉。


    亓官宴眸底冷戾,在謝恩說明事件經過後,那緊繃的情緒再度陷入焦躁,指骨一下一下磕著額頭。


    老頭子背著他來京城見南知意,如果知道南知意沒懷孕,肯定得大發雷霆。


    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懶得想撕破臉,好像有些難辦,他就那麽迫不及待去懺悔嗎。


    *


    南知意一覺睡到自然醒,揉了揉宿醉疼痛的腦袋,頭發亂糟糟的,迷迷糊糊想出去找水喝。


    開門,一個長相兇狠的保鏢對上她半夢半醒的眼睛。


    對視一瞬,保鏢掏出手槍,麵無表情地說:“迴去,等先生見完客人,會過來處理你。”


    南知意愣愣地伸手指戳了戳槍口,保鏢“砰——”地一聲,在她猝不及防下,對準她身後的窗戶放了一槍。


    她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情況,麵對發射過子彈冒著輕微硝煙的槍口,她夢囈地說一句,“真的啊?”


    刹那,臉色迅速煞白,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關門,反鎖!


    門外傳來一道中年女聲,用英文嗬斥保鏢,“費列羅先生隻是讓你好好看著人,雖然昨晚醫生檢查出她沒有懷孕,但現在先生還不打算處理掉她。”


    “我的職責是看好這道門,不讓任何人出去,”保鏢目不斜視,如果在德薩,現在敢踏出這間臥室,對方早見不到外頭的太陽。


    費列羅隻看他辦事的結果,過程如何,無所謂。


    何況,她根本沒有懷henry家主的孩子,費列羅先生最討厭撒謊的人,殺死她是遲早的事情。


    南知意怕的渾身發抖,連喘氣都不敢,腦中各種恐怖的猜想齊湧,他們有槍,難道是異國亡命徒,抓錯跟他們先生有一腿的女叛徒?


    這個費列羅,就是他們最大犯罪頭目?


    天!


    南知意仿佛連牙齒都在打顫,慌張地跑到窗戶邊,發現自己身處二樓,爬山虎蔥鬱地蔓延整麵牆,她思索著逃跑的可行性。


    這時,謝恩先她一步從房裏探出身子,敏捷地順著藤蔓跳地上。


    警惕地張望了四周,仰頭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兩手揮著,讓她趕緊往下跳。


    南知意怕的要死,顫巍巍地爬到窗台上,咬牙,閉上眼睛縱身一躍,謝恩義不容辭做了人肉墊子。


    拉起齜牙咧嘴的謝恩,南知意慌張開口,“我剛剛看了,順著這裏往圍牆走,那邊沒人,咱們跳牆出去。”


    倆人將一轉身,子彈擦著身跡衝過,滾熱的氣流驚駭的南知意步子一僵,在謝恩的保護下,跟著他滾到草坪的緩坡下。


    抬眸,保鏢在窗口後舉槍,用蹩腳的中文大吼:“快點迴來,否則我就對你們開槍了!”


    謝恩從亓官宴口中得知費列羅的身份,深知老頭的狠辣手段,為了給亓官宴拖延時間,他咬牙拚了。


    “小瞎子,你先跑,他不敢對著我開槍。”


    下一秒,謝恩目瞪口呆,“你真甩下我跑啊!”


    “你放心,我出去後一定報警救你,”南知意信誓旦旦保證。


    果然天道好輪迴,報應來得如此之快,保鏢將槍口轉而對向南知意,扣動扳機,毫不留情射向她。


    猝然,小腿處劇痛襲來,南知意猛地跌跪在地,默默感歎,人果然不能丟下朋友顧自己,太疼了。


    “砰砰!!”


    遠處又傳來更為激烈的兩槍,窗戶裏的保鏢一聲慘叫後,再無動靜,謝恩鬆了一口氣。


    疼痛下,南知意眼簾淚水模糊,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這種中彈的疼痛,似骨肉裏在灼燙,蒸騰著血液。


    模糊的水霧外,一雙黑色意大利手工皮鞋隨著主人停在麵前,來人迅速半蹲下高大的身子抱起她。


    入目,男人側臉線條鋒利,那雙幽藍色的眸子深如寒冰,一下子撞進心髒上。


    “阿宴……”


    “嗯,是我。”


    南知意肯定地喚出對方的名字,她沒有見過亓官宴長什麽樣子,但他身上的味道,她無比熟悉。


    費列羅的助理是個中年外國女人,帶著手下從別墅快步跑出來,阻攔在亓官宴身前。


    “您不能將人帶走,先生馬上迴來,他出去前吩咐我們看著這位小姐。”


    “嗬,”亓官宴蔑笑,眼底散發出的徹骨寒涼令女助理不由自主膽顫,生出退縮的心。


    他並不在意助理搬出費列羅的身份壓他,手臂摟緊懷裏虛弱的人,心疼地吻了吻女孩白皙光潔的額頭。


    再抬頭,他勾著涼薄的唇角,恍若剛剛那一抹溫柔是所有人的幻覺,感官中唯有他嗜血狠厲的震懾感。


    亓官宴眼神輕掃,很快,兩隊訓練有素的保安圍過來,他張狂而放肆開口。


    “聽好了,我隻說一次,費列羅老了,我身為他的孫子好心送他去大西洋的島上修養身心,現在的家族掌權人是henry,中文名亓官宴。”


    “我抱著的,是你們的女主人,她很疼,我需要帶她治療,如果你們從此刻開始不能替我看好費列羅,那麽,我的手下很樂意陪你們玩些絕地求生的小遊戲。”


    “還有,”亓官宴抱著南知意上車,笑著最後提醒他們,“告訴費列羅,不要妄圖拿血緣關係管製我的人生,即便他的財團給asa,我如今也有整個歐亞市場,他那點錢我還沒有放在眼裏。”


    不需要槍抵腦袋,女助理已瑟瑟顫抖,費列羅的擔憂果然沒錯,一個比他優秀的家族掌權人,必然沒有心,更不會念及血緣關係。


    他蓄精養銳多年,終於露出六親不認的真麵目。


    京城的交通早高峰分外擁擠,一列黑色低調的車隊風馳電掣行駛在路上,打頭的幾輛車不要命的開法嚇得其他車輛避之不及。


    為了節省時間,車子徑直往私家醫院。


    南知意冷汗岑岑,迷糊地抓著亓官宴的衣角,推進手術室裏,他亦全程陪著,緊蹙眉峰擦去她額頭的汗珠。


    麻藥注射的作用下,她昏昏沉沉,凝視著她的臉頰能看到顫動的長睫,乖順又荏弱。


    亓官宴握著她的手許久,終是垂下頭,吻住蒼白的手背,用古老的北美語低低泣訴。


    “對不起,我自私地默認祖母拿你懷孕的名頭告訴祖父,想讓他盡快出麵退婚,是我太著急跟你在一起了。”


    “以後不會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陷入一聲一聲自責,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愧疚地埋進女孩濃密的長發中,貪戀地嗅著她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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