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如今做的,也許會惹來日後的一世罵名。


    可眼下這些,容不得她不做。


    倘若真讓太子登基,到時沐子充定會被斬殺——到時連同沈景安也將會……


    後果是林蔓所不可想的。


    她將遺詔又放到了木盒裏,再拿銅鎖將其鎖了起來。


    恰好做完這些,便見得有一身著鎧甲的將軍將門給踢開,隨即太子在眾人擁護之下大步踏入老皇帝的寢宮內,在太子的旁側則有許多兵刃相見的侍衛與錦衣衛,個個鮮血淋漓,刀刃上還滴著血跡,一看便知曉方才定是經過一場惡戰。


    太子並未將錦衣衛放入眼裏,到得皇帝寢宮之後反而更要張狂了起來,朝著那躺在龍床上的老皇帝不屑一笑,「父皇,您這身子骨兒,可好些了?」


    明明是關心的話,可此時從他嘴裏說出來,卻總覺著不懷好意。


    老皇帝此時已是油盡燈枯,他無力的瞧了眼太子,「孽子!」


    聲雖輕,卻是帶著顫抖。


    太子冷冷一笑,走至龍床邊上,對著床上的老人居高臨下,嘴角掛著一抹嗜血般的笑意,「哎,兒臣乃是父皇所生之子,您這罵孽子,豈不是將自個兒一道罵了麽?


    唔,倒是父皇,您如今年紀老了,這身子骨兒也不好了,江山正統之位遲早是要交予兒臣的,不如您如今便退位去做個太上皇好好養著身子罷,這國事操勞的,還是由兒臣來給您分擔如何?」


    「孽子!孽子!」老皇帝一雙渾眸狠狠盯著他,「這大統之位早晚是你的,如今你帶兵入宮,莫非想做那篡位之人?」


    「父皇言重了,您都說了早晚這皇位都是兒臣的,如何叫篡位呢?您看您這身子骨兒,兒臣此乃孝順,這才想著讓您可早日享福些!」


    太子狼子野心昭然可見,老皇帝此時哪兒會相信他的話?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誰藏了什麽心思他怎會不清楚?倘若真是一個糊塗君王,如何能安穩得坐了這幾十載皇位?


    老皇帝聞言,一口老血噴出,血跡落在黃色繡著真龍床幔上,一口氣卡在喉嚨再上不來,用力的瞪著他,顫著手喚了一聲,「畜、畜生……」


    話未說出,一口血咯在喉嚨,而後……大睜著眸子,再無半點動靜。


    彼時,那劉公公不知從何處出來,見得如此狀況之後去探了探皇帝的鼻息,確認再無唿吸之後,這才跪地哭著大喊,「皇上——薨了!」


    老皇帝,死了?


    林蔓抱著木盒站在一側,心中莫名有些發緊,她這個位置恰好能看見老皇帝的死不瞑目——


    太子瞧見這一幕,卻是沒有半點心疼感,反倒笑了起來。


    「哈哈哈,父皇啊父皇,這可是您沒有這個享福的福氣,就莫要怪兒臣心狠了!你既已仙逝,這正統之位,兒臣便替您繼承了!」


    話才一落,便又見得一支軍隊湧入了寢宮來。


    而那帶頭之人,不是沐子充又是何人?


    當太子見到沐子充的那一刻,眼神裏顯然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呆呆的瞧了其片刻,驚唿道,「你為何會在此處?」


    「我為何不可在此處?」沐子充盯著他,眸光當中有陰狠,可再當他見著龍床上那死不瞑目的老皇帝時,瞬間怒氣沖衝起來,「好一個逼宮奪位,你本便是這大楚太子,竟還可作出此等欺師滅祖之事,若不是有人與我通風報信,你要將父皇如何?這沐家有你,乃是奇恥大辱!」


    「父皇乃是仙逝,與本宮何等幹係?倒是你,你不過是一個農婦所生之子,還有甚臉麵站在此處?」


    此時幹係皇位之事,二人竟是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最後在幾番爭執之下,直接拔打相見。


    可令太子沒想到的是,沐子充竟是帶了一萬人馬來宮的。


    他逼宮不過才區區三千人馬,又如何抵擋得住這一萬人馬?況且這一萬人馬個個都是精兵,一看便知曉是早做好準備。


    混亂之中,林蔓一直將自己往最不起眼的角落逼,當最後太子被擒,百官趕來,天色竟已開始亮起了魚肚白來。


    一襲降紅色首輔張世帆大人麵對沐子充時絲毫不膽怯,反倒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如今皇上才將薨逝,爾等竟在宮內兵刃相見,這大楚天下本該便是正統血脈方可繼承,太子乃是陛下所服封東宮之主,如今皇上未曾立下遺詔,為天下安定,這大統之位便該由太子繼承!」


    彼時的太子殿下衣衫已被刀劍劃破,頭髮披散,身上可見斑斑血跡,脖子被人已刀劍架著,儼然是一副手下敗家之樣。


    倒是沐子充,衣衫完好,長發飄飄,一襲鎧甲更是襯托得此人英明神武,手執長槍沒有半分讀書人的儒雅之氣,他瞧著張世帆笑道,「太子?此人可做太子?他弒父篡位,我父皇的遺體如今還在那龍床上躺著呢?如此陰險狡詐小人,如何擔當得起這大統之位?張首輔,你是個明白人,想你十八歲入朝至今幾十載,難道也放心將這天下交給此等小人?你不為天下社稷考慮考慮?」


    「你——太子便是太子,如今陛下屍骨未寒,你如何能做出此等弒兄之事?泱泱天下,何以讓爾等無名之輩繼承?」


    張世帆乃是朝中老人,又是當今首輔大人,此人誰的位置都沒站,一心隻聽皇帝之意,可皇帝死了——按照常規,那便該是太子繼承皇位。


    況且,他是知曉的,皇帝有立遺詔,遺詔上的繼位之人,乃是太子殿下。


    「無名之輩?」沐子充笑了笑,「遺詔呢?你說這繼承江山之位的是太子,那遺詔呢?為何本殿下從未聽到有人宣讀遺詔?」


    幾乎就在此話落下的一瞬間,那灰濛濛的天下之色,有一個素以女子站在了大殿台階之上,那女子似是從混沌當中走來,一襲素衣被冬風颳得獵獵作響。


    她手中拿著一個盒子,在將盒子打開時,她從裏頭拿出來一道明黃的聖旨,而後清脆又深沉得大聲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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