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乃真命天子,定會長命百歲 !」心中雖有想法,可嘴上卻仍舊一如既往地拍著馬屁。


    老皇帝已知自己壽元將近,並未聽進林蔓之話,隻苦澀笑了笑,抬手指著房梁示意林蔓道,「你替朕將房樑上的東西拿下來!」


    房樑上?


    林蔓下意識隨著他的手看去。


    那房梁刷著鍍金,瞧著金光璀璨的,仔細看去時,隱可見得那房樑上果真放了一個木盒。


    往房梁間藏東西?寓意何為?


    林蔓思慮片刻,再老皇帝的催促上,終是旋身而起,利落得將那盒子拿了下來。


    那是一個長約二十寸寬為十寸的梨木長盒,盒上雕著浮雲花藤,做工瞧著精緻至極。


    老皇帝似乎對林蔓忽然的淩空而起並未有任何的詫異,反倒一臉平淡的從枕頭下摸頭了一把鑰匙,交給林蔓讓其打開。


    他道,「此乃朕百年之後的遺詔,如今——便交由你!」


    「什麽?」林蔓震驚極了,「遺……遺詔?」


    手裏似是忽然有了千斤重,那遞過來的鑰匙不知是該接還是不該接。


    終究也不敢讓皇帝手伸得太久了,便算是不可思議,她仍舊接了過來,可當下她的腦子是懵的,完全猜不到皇帝此舉用意為何。


    咽了咽口水,她不可置信道,「陛下,您——這是為何?」


    老皇帝卻是不理會林蔓之話,隻示意她打開。


    鎖著木盒的乃是一把小銅鎖,林蔓聽話緩緩打開之後,便見得裏頭擺放著兩道明黃的聖旨。


    老皇帝苦澀一笑,「此乃傳位遺詔,待得朕百年之後,這君主之位,便傳承給太子,老六封為安王,賞西域三城,此生不得歸京!」


    說著,他無力的閉了閉眸子,「老六乃是荷兒子嗣,朕一生從未想過虧待與他,可這天下大統,終究得歸正位才是,此遺詔——便由你替朕宣罷!」


    「陛下——」林蔓直勾勾的盯著老皇帝,「此等重任,為何您不交由劉公公?」


    「他跟在朕身邊這許多年,是何等心思,朕早便知曉!」他笑笑,「此時怕早已同太子示好了!」


    說罷,嘆了一聲,「想朕登基四十載,卻是落得兒子逼宮之下場,這大楚江山,本就該是他的,如何要急於這一時!」


    逼宮,這二字何其難聽,此事何其醜陋,尤其是自己的兒子個個麵露野心時,他心中無法言說有多心寒。


    可這江山太誘惑人心了,這權利太具有誘惑力了。


    林蔓不敢打開這遺詔,可聽老皇帝那話卻愣了愣,「您既然知曉劉公公會與太子示好,那必不會去通報六殿下,為何……還叫他去?」


    「你是個聰明的丫頭,想必其中緣由,也無須朕多說!」說著說著,他便笑了,「你與朕非親非故,朕將這遺詔交由你,可是為何?」


    為何?為何?


    林蔓心中生出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老皇帝將這個遺詔交給他,這其中——可是,任由她去作為?


    誰都知曉她是六殿下的人!


    倘若老皇帝將這遺詔交給她,她將其改了,也大有人信的!


    難道,這皇上的意思???


    林蔓瞬間心裏升起幾分惶恐,而皇帝卻似無事人一般,舒了一口氣,聽著外頭的打鬥聲,閉著眸子道,「這江山啊,都是以血淌出來的江山,朕——氣數盡矣!」


    那樣子,顯然是再未有任何生機的模樣。


    林蔓心中不由緊張起來,喚了一聲,「陛下,您可——要喝杯熱茶?」


    老皇帝聞言,擺擺手,「朕這些時日有些累了,累了,且讓朕閉會眸子!」


    說著,又睜眼瞧了瞧林蔓,「這遺詔朕既是給了你,那你便打開瞧瞧罷,待得朕歸去之後,當著百官,大聲念出來!」


    話罷,再不去理會林蔓。


    林蔓心中有想法,瞧了眼雙眸緊閉得皇帝,又瞧了眼手中的遺詔,再聽著外頭的打鬥聲,她先是思慮了片刻, 而後似是下定決心一般,拿出遺詔走至皇帝龍案前——


    她先是看了一番,這上麵著實寫的乃是讓太子繼承君主之外,而六殿下沐子充則封為安王,之後永不得迴京。


    這等於是,將沐子充流放邊疆——


    自古以來,皇帝最大的危險便是自家兄弟,老皇帝能如此為沐子充做打算,著實也是為了性命著想。


    如他所說,這繼承皇位的,該是那正位之人,沐子充雖為皇帝所愛女人生之子,可過去了這麽多年,就算老皇帝近來會想起那個女子,也不會疼愛到將這皇位傳給他。


    再愛又如何,還不是農家女子所生麽。


    可將皇位傳給太子,卻也希望太子能給六殿下一條活路。


    林蔓瞧著這份遺詔愣了愣,總 覺著這人當真是多此一舉的很,若真是為這些皇子們考慮,這老皇帝為何不早早的就封地?為何偏要到死時才動手弄這些?


    看完之後她心中有幾分感慨。


    原來在老皇帝的心裏,太子一直都是繼位之人,可太子若是繼位了,沈景安的所有努力不都是白費了嗎?上官家還需要他來正名呢!


    如此,林蔓瞧了眼閉上眼眸的老皇帝,又瞧著龍案上那硯台上未幹的墨,心裏冒出了十分大膽的想法。


    聽得那打鬥之聲越來越近,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遺詔改了一番。


    將繼承大統之人寫成了沐子充,而本來給沐子充的遺詔則又被她藏在了懷中。


    此事做罷,林蔓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去瞧了一眼皇帝,可他卻隻躺在床上輕咳了一聲,似對眼前這一切渾然不知。


    林蔓絕對不相信皇帝是不知情的,畢竟……他將遺詔給林蔓,便已猜到有此事發生的可能,可偏生他仍舊給了,那就證明——他有將大統傳給沐子充的心思。


    可是,他的遺詔他不能如此寫,不能當著眾人之麵去寫,這樣會惹來一世罵名的。


    林蔓此時就像是一個工具,一個由皇上利用的工具,倘若待得皇帝死後,林蔓念出這份遺詔,那繼承之人果真是沐子充——眾人不會懷疑是皇帝的意思,隻會譴責是林蔓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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