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生臉色有些難看。


    但是想想十兩的精神損失費.......


    算了,太少了,他不幹!


    於是老頭艱難地扒拉下了陸先生的手,才想開口拒絕,就聽陸先生扯著嗓子喊:“精神損失費再多給五十兩!!!!!!!!!!!”


    這嗷嘮一嗓子喊出來的時候,隔壁的嗩呐聲正好戛然而止。


    蔣先生捂著耳朵,哆哆嗦嗦道:“老夫,老夫......耳鳴了。”


    哎,算了,陳冬月看這老頭兒也挺可憐的,便朝陸先生揮了揮手。


    意思是讓老頭兒走吧。


    別一個弄不好噶這兒了,那她造的孽就太深了。


    不料蔣先生卻繼續道:“那,那就說好了每年八十兩束修啊,你們可不能反悔啊。”


    其實見見世麵什麽的,都是假的。


    要不是因為窮,誰會七十六歲還出來打工?


    蔣先生家原雖說不上是高門大戶,但好歹也算是耕讀之家。


    可人生嘛,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嗎?


    如今蔣先生家住在離聊城十裏地外的村子裏,家裏頭兩個兒子,生了八個孫子,四個孫女。


    八個孫子,成親的有六個,給他生了三十個重孫子重孫女。


    蔣家早些年倒是有些田產。


    但是再多的田產,也經不住他們人口多嘛!


    再加上如今蔣先生的孫子和重孫子,有好幾個還在念書。


    那開銷大得.......蔣先生每每午夜夢迴,都差點兒哭死在被窩裏。


    可他也不能看著兒孫餓死啊,所以哪怕哭死,老頭兒還是堅持出門打工。


    老夫子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七十六的高齡,居然還有人花八十兩請他。


    雖然那嗩呐聲確實有點吵鬧,可......八十兩啊!


    蔣先生覺得自己可以忍。


    而見蔣先生願意為五鬥米折腰的陳冬月和陸先生,也高興的很。


    陳冬月高興,是因為終於招到了先生,陸先生就不用一直叨叨她了。


    陸先生高興,是因為終於找到了一個冤大頭,他可以把大墩子甩給別人了。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啊!


    至於多出來的五十兩束修......陳冬月覺得陸先生會給,陸先生覺得陳冬月會付。


    哈,反正這會兒兩人都挺高興就行了。


    .......


    敲定了蔣先生的事兒之後,陳冬月抬頭看了看日頭。


    .......好的吧,她依舊無法從日頭上判斷時間。


    怕耽誤事兒的陳冬月,這就騎著陳有錢,往六道觀去了。


    她倒也不是有了陳有錢,就嫌棄陳鋼蛋。


    主要君瀾現在也開始跟著張誠學騎射的了,所以陳冬月把鋼蛋讓給她騎了。


    別看鋼蛋長得醜,但是他腿短啊,所以哪怕君瀾從馬上不小心摔下來,也不會有問題的。


    而陳冬月,也隻能屈尊暫且用用陳有錢了。


    老實說,開慣了polo,一下子換寶馬,陳冬月還真不怎麽適應呢。


    原本她都已經能人馬合一,騎上馬,就感覺自己像是多長了四條腿了。


    可現在呢?


    騎馬,就隻是騎馬,可不得勁兒了。


    不得勁兒的陳冬月,到了六道觀之後,還是按照老辦法,一個腿先下地,一個腿再跨下來。


    劈叉劈得老熟練了。


    這奇特的下馬方式,讓候在門口的無憂道長和宮燈小道,也是開了眼了。


    “陳善人好功夫。”無憂道長朝正在栓馬的陳冬月說了一句。


    而宮燈則問:“善人,您難道會騎馬,但是不會下馬嗎?”


    陳冬月搖頭,“不是啊,我都會啊。隻是不太習慣而已。我這個下馬方式,你們習慣習慣,也就習慣了。


    對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咱們申時初刻,就要開壇做法的。”


    無憂道長臉色有些蒼白,但卻還是點頭道:“善人放心,都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宮燈,關門吧,咱們今日就不接待其他香客了。”


    “......師父,咱們本來就沒香客的。”宮燈老實道。


    無憂道長腿一歪,差點兒被一塊微微翹起的青磚給絆死。


    兇兆,兇兆啊!!


    老道趕緊甩了下拂塵,然後掐指一算.......


    “行了,別算了,”陳冬月攔下了無憂道長的爪子,“咱們這事兒從初八拖到了今日,說好了今天哪怕是來了黑山老妖,這祭台都得搭起來的。”


    “......貧道知道,但是......心裏總是覺得怪怪的。


    你說的這事兒,貧道活了九十多,裝神弄......不是,降妖抓怪那麽多次,真是從來沒遇到過......”


    無憂道長原本蒼白的臉,此刻更是絲毫沒了血色。


    陳冬月糾正他,“您不是沒遇到過,您是遇到了,卻不自知。


    這迴咱們索性專門開壇去見見那人,你們倆當麵問清楚,不就真想大白了嗎?”


    “老道也不是很想問的那麽清.......”


    無憂道長話沒說完,就聽宮燈喊了一嗓子,“師父,時間到了!!”


    “快!咱們開始吧!”陳冬月朝無憂道長焦急地喊道。


    好吧,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無憂道長大喊一聲:“開壇!”


    隨後,陳冬月便坐到了無憂道長用符令圈定好的位置。


    而無憂道長焚香,祝禱,甩起了祭台上的三清鈴。


    隨後便走到了陳冬月背後,頌起了經文。


    等在祭台旁邊的宮燈,在無憂道長頌完了一段經文後,點燃了祭台上的一張符令。


    有那麽一瞬間,小道士覺得自己好像失了魂一般,身體一動都不能動。


    但是也就隻有那麽一瞬間而已。


    他緊張的朝法陣中間的無憂和陳冬月看去。


    還好還好,師父沒玩脫。


    兩人都還在呢。


    宮燈怕就怕剛才那一瞬,真的有黑山老妖來把師父和陳善人給抓走了。


    人在就好,人在就好。


    放心了的宮燈,在完成了師父的交代之後,隨便找了個台階,坐了下來。


    而此的陳冬月,卻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非常的輕盈。


    她輕輕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卻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尤思嘉!!!!!!!!”


    差點兒沒被陳冬月的尖叫聲給嚇死的尤老師,‘歘’一下,也睜開了眼睛。


    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從她眼睛裏奪眶而出。


    她顫抖著開口問道:“女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女人!!!”


    “是我是我!!”陳冬月更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你別看我現在長得高,但是我以前也不矮啊!尤思嘉,是我,我是陳冬月!!”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尤老師坐在地上,用手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張著嘴,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陳冬月盤腿坐在尤老師對麵,捏著個袖子,也嗷嗷地哭。


    邊哭,她還邊擦鼻涕。


    無憂道長終開口說話了,“善人,你要擦鼻涕用自己的袖子啊!你這鼻涕全弄我袖子上了,多惡心啊。”


    “嗷嗷嗷嗷嗷,陳冬月,嗷嗷嗷嗷嗷,果然是你,還是那麽損,嗷嗷嗷嗷嗷,陳冬月!!!我想死你了!!!”


    尤老師一頭撲進了陳冬月的懷裏。


    “嗷嗷嗷嗷,尤老師,有本事你別把鼻涕蹭我身上啊,嗷嗷嗷嗷嗷。”


    另外。


    無憂問無患,“老頭兒,你是不是我弟弟?”


    無患搖頭,“應該不是,我應該是你大哥。”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我的出身時間,可能比你早一千年。”無憂道。


    “但是咱們並不在同一時空,所以誰先生出來,誰是哥,叫哥。”


    “不對不對,你該叫我老祖,叫老祖。”


    “不是不是,你得叫我大哥,快叫!”


    倆老頭,你推我一把,我攘你一下,誰都不服誰。


    而且很快,兩個人從用手,發展成了用拂塵.......


    一場械鬥,伴隨著陳冬月和尤思嘉,一邊嚎啕大哭,一邊互相吐槽的聲音,愈演愈烈。


    虛無的空間裏,頓時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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