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沙漠後,空和戴因去了一趟須彌城,打算補完物資再繼續往蒙德前行。


    進入城中,他們發現城內的人們大多臉上帶笑,似乎很是喜悅歡欣的模樣,這在距離大災變並未過去太久的這種時候,看起來極為反常。


    他們旁聽了一會路人的交談,知道了造成這種反常的原因,是因為須彌的教令院對外宣布,他們找迴了新任草神。


    “據說賢者們順著虛空的指引,找到一株發光的白枝幼苗,在眾目睽睽之下,幼苗化為人形,那便是新生的草神、小吉祥草王大人!”


    “太好了,這一定是大慈樹王的庇佑!讓智慧的明珠重歸須彌,讓我等不必置身於無光的黑夜之中……”


    穿過人群的兩人對視一眼,戴因不屑地輕哼一聲:“這就是所謂智慧的國度……將神明視為燈塔,盲目追尋,以至於讓自己在落入久違的黑暗之後,卻連最簡單的點燃篝火都無法做到,如此「智慧」,遲早連窺探真理的雙眼都跟著退化成無用的擺設。”


    空默默往嘴裏塞了一顆街邊免費派發的雅爾達糖,對於戴因這種但凡涉及七國神明的話題、就一定會陰陽怪氣幾句的行為已經很習慣了。


    噫!這糖怎麽是辣味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糖紙,上麵寫著香辛果味,再看了看其他糖,什麽鬼兜蟲味、蜥蜴尾巴味、堇瓜味……最正常的日落果味居然隻有一顆……


    他默默剝了一顆鬼兜蟲味的糖,硬塞給了戴因,戴因雖然皺了皺眉,但也沒拒絕,沒怎麽正眼瞧過,就毫無所覺的將糖丟進了嘴裏。


    空在內心默默為自己比了個大拇指,畢竟拿都拿了,再丟掉那太浪費了,但是他也可以像這樣,把不想吃的口味‘轉送’給別人……


    補完物資他們便離開了須彌城,一路行至道成林,在野外尋到一間修建來給巡林員歇腳用的小屋子,他們也沒進屋內休息,畢竟不是巡林員,更沒提前打過使用房屋的申請,隻在外麵的篝火邊歇息了一夜。


    天氣轉涼了些,在幹旱的沙漠裏待了那麽久,如今來到這潮濕的雨林裏,睡了一夜起來,空竟然有些著涼。


    加上昨夜沒睡好,他精神懨懨地,苦著臉喝完藥湯,就看到戴因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包裏那幾顆雅爾達糖。


    空:啊這。


    也許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戴因沒跟他計較那麽多,或者說,是懶得跟他計較這種幼稚的行為,還好心的把那顆唯一的日落果味糖果丟給他。


    甜蜜的糖果驅散了口中藥湯的苦澀,藥物的作用讓空開始泛起睡意,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到戴因走到他麵前,對他道:“你在這休息會吧,我去深林裏看看。”


    空歪了歪頭,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的臉,在戴因詢問他怎麽了時,他語氣有些飄忽道:“戴因,我發現你的眼瞳和別的坎瑞亞人有點不同……”


    戴因平靜地看著他:“哪裏不同?”


    空眨了眨困得有些酸澀的眼,含糊不清道:“別人的都是一顆星星,你的,像兩邊還有各半顆星星一樣……唔,像星星們手牽著手……”


    “據說眼睛看到的世界,都是事物身上的光芒反射進了眼睛裏,把星光留存在瞳孔之中,是因為注視著如星光般的夢想,不願移開視線……戴因,你如今眼中留存的星光,又是在注視著什麽樣的光芒……?”


    “我昨晚夢見一大片花叢,白色的花叢,是「因提瓦特」的花叢……離開故鄉的遊子,心也會像「因提瓦特」的花瓣一樣,逐漸變得堅硬嗎……”


    戴因沒有迴答,一直沉默著,看著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徹底沉睡過去,他輕聲歎息一聲,無言轉身離去。


    ……


    ……


    不知睡了多久,空睡眼迷蒙地掃視了下四周,想看看戴因迴來了沒,卻覺得周圍有哪裏不對勁。


    他晃了晃頭,意識清醒了些,便留意到已經熄滅的篝火前,原本的草地變成了一片田地……


    總不至於是他睡著的時候,有誰過來飛快的開墾了一片田,還能全程保持絕對的安靜,讓他都沒被吵醒吧……


    眼前的古怪讓他頓時精神了起來,他起身張望了下四周,將視線轉到附近那間房屋,打算去看看裏麵有沒有人,卻沒想到走到房屋前,忽然被人一聲嚇止,阻住他預備掀開屋簾的動作——


    “站住!你想幹什麽?!這裏不是你想的那樣……也別想在這裏多管閑事!趕緊離開!”


    空嚇了一跳,轉身看向來人,立刻被那人奇特的眼瞳所吸引,認出了對方正是一個純血坎瑞亞人。


    對方遮遮掩掩的,似乎在屋內隱藏了什麽,越是如此,空越是覺得不能就這樣離開,而且,他有些在意,這位坎瑞亞的國民是沒認出他嗎?難道是因為他換了裝束?


    想想他在坎瑞亞也沒待過多久,沒認出就沒認出吧,主要還是先看看他是在屋裏藏了什麽……


    還好這位自稱埃德的坎瑞亞人,雖然說話語氣有些急躁,為人倒還不錯,也是看空並非巡林員或是教令院的人,在空裝作身體不適,請求進屋休息後,無奈放他進了屋。


    一進屋,空的視線就被屋內的單人床上、正在安靜沉睡的丘丘人給吸引了過去。


    對於他的驚訝,埃德強調了這個丘丘人沒有威脅性,在空認出了他坎瑞亞人的身份後,他坦白告訴了空,這個丘丘人是他與一位蒙德人誕下的私生子,尚且年幼的孩子,名叫卡利貝爾,卻因神明的詛咒變成非人的怪物,他費盡心力都想找到挽救他孩子的辦法。


    為此他來到了須彌,想用曾經在禁書上看到過的方法調製藥物,哪怕這個方法還需要他拋舍身為坎瑞亞人的驕傲,去向七天神像跪拜祈求,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恢複神智,他也願意照做。


    空覺得有些奇怪,埃德的情緒很不穩定,經常控製不住自己情緒,激動得大吼大叫,他說自己的雙手也變得不靈活了,說這一切可能都是因為他活得太久了,精神開始混亂,不死的軀體內裏也在逐漸邁向腐朽……


    空迴想了下戴因的情況,完全是正常人的模樣,半年的時間算得上活太久嗎?還是不同人的情況不一致?


    直到出聲詢問埃德,埃德卻說他已經活過至少有幾十年的時間了……


    這下空不得不開始思考,自己難道是跨越了時間,來到了未來?但是,是為什麽?


    ……


    埃德的藥物失敗了,為了安撫情緒崩潰的他,空提出了也許是藥效不夠的可能性,在幫埃德重新製作藥物時,埃德在一旁看著田地怔怔出神,忽然感歎了一句:“這些年我真的好累……好想就幹脆這麽躺在田地裏,永遠地睡過去……”


    空動作微頓,心情變得沉悶,無法想象如果埃德繼續如此無望的日子下去,卻連死都無法死去,他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又一次前往神像祭拜,還未開始動作,埃德餘光瞥見一個丘丘人的身影,他們還以為是卡利貝爾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追了一路才發現對方手臂上並沒有和卡利貝爾一樣綁著絲巾。


    這個丘丘人很奇怪,對尾隨而至的他們毫無興趣,隻專注朝一個方向前進。


    為了了解更多丘丘人相關的事,他們決定繼續跟隨這個丘丘人,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座神秘的建築內。


    他們在裏麵見到很多丘丘人,丘丘人們一路跪拜著前行,像是在虔誠地膜拜著什麽。


    再向內裏前進,來到深處,一扇自行打開的大門內,走出了一隻身覆藍黑色盔甲的魔物,和當初被深淵力量侵蝕魔化的坎瑞亞人十分相像。


    打敗它後,他們穿過門扉,才終於抵達終點。


    終點的盡頭是懸於半空的巨大晶石,還被鎖鏈層層纏繞著,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空不過隻打量了幾眼,一轉頭就發現埃德與周圍的丘丘人一樣,維持著虔誠跪拜的姿勢,怎麽喊都沒有反應。


    一道充滿著歎息意味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空不由得看向晶石,對這道聲音感到十分熟悉——


    ‘……生命啊,為何在跪拜呢,因恐懼未知而跪拜?因貪圖力量而跪拜?’


    祂好像是在詢問跪拜的人,但埃德依舊一動不動,似乎並未聽到這道聲音的樣子。


    ‘……生命啊,為何在跪拜呢,我又不是什麽神明,我隻是——「罪人」。’


    「罪人」這一詞,讓空怔了一會,他看向晶石,輕聲問道:“……伊爾明,是你嗎?”


    ‘誕生於罪孽,但尚且無垢的花朵啊,我通曉你的命運。’


    ‘無需壓抑你一切的不甘,無需容忍那全部的謊言。’


    ‘去成為「超然」的存在吧,超越一切「被賦予的命運」’


    這番煽動性十足的話語讓空皺緊眉頭,他忽然迴想起,最後一次見到伊爾明之時,他向自己祈求死亡的時候,說過那麽一句‘在我仍是「生命」之時’的話語,而他親眼目睹伊爾明化作巨大雕像的模樣,已經成為非人之物的伊爾明,還是原來的那個伊爾明嗎?


    “伊爾明……你若還是那個將我從那片深淵戰場遠遠送走的伊爾明……我想你是不可能會對我說這些話的。”


    空難過地盯著那塊晶石,希望能聽到它的迴答,但腦海中的聲音並沒有迴答他的話語,隻是自顧自的將最後一句話說完,並對跪拜的埃德投去一道怪異的光,便消失不見——


    ‘我將在時間的盡頭垂淚……迴望你的一切。’


    空連忙查看埃德的狀況,埃德倒是清醒了過來,茫然地站起身,他身體並未感到不適,相反還覺得神清氣爽。


    埃德連七天神像都不去祭拜了,他說自己隱約有種預感,覺得拜祭過那塊奇怪的晶石後,他不需要七天神像了。


    如奇跡一番,這次喂過藥後,卡利貝爾竟然真的恢複了神智。


    埃德哄騙著讓卡利貝爾不要在意身體的異變,並再三叮囑他不要摘下麵具。


    他現在將實現他願望的那塊晶石當成了偉大的神明,狂熱興奮之餘,還打算迴去那個地方,去向這位「神明」還願,連空對他說那不是神明,而是「罪人」的言論都立刻激動地嗬斥他褻瀆神明。


    空無奈跟隨他一同前去,怕他一不小心被那裏的魔物撕成碎片。


    但是再度來到那裏,他們卻發現跪拜的丘丘人全都不見了,被鐵鏈吊掛在半空的晶石也不見了。


    迴去小屋,卡利貝爾卻不在屋內,地上碎裂的鏡子昭示著卡利貝爾是沒聽從埃德的囑咐,摘下了麵具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也許正因此,他才會跑了出去。


    找了許久,還差點以為卡利貝爾被巡林員殺死了,他們才終於在一處懸崖邊找到了卡利貝爾。


    卡利貝爾身體溢散出不祥的能量,在它動手去摘麵具後,爆發出了更大的能量,空忽然一陣暈眩,轉眼就陷入昏迷……


    ……再度醒來,他見到的是仿佛已經領悟了某種真理、滿臉喜悅的埃德,他還對空說,他早已認出了空的身份,並告知空,他的真名其實是「克洛達爾·亞爾伯裏奇」。


    他對卡利貝爾身上爆發的那股深淵力量推崇備至,認為隻有「罪人」才能拯救罪人,在空告誡他深淵力量危險時,他卻看向空,嘲弄道:“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麽說,居然在否定深淵……真是可笑……”


    “我們曾經都相信,你會帶給坎瑞亞力量與希望。”


    “因為你就代表著深淵,代表著超乎想象、難以理解的神秘……”


    “而坎瑞亞隻要掌控了深淵,就能掌控一切!”


    “我們曾如此憧憬著那樣的未來,如此凝望著你。”


    “可你……究竟給我們帶來了什麽呢?”


    “坎瑞亞的……王子殿下?”


    空驀然睜大雙眼,忍不住向後退去……


    他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段未來裏,或者說,他在這裏經曆的一切都是某個存在精心安排的……


    知道他的弱點是什麽,知道他無法不對這一段未來動容,將這些苦痛呈現在他眼前,正是為了唿喚他迴歸「深淵」。


    尚存人性的伊爾明將他從「深淵」裏推了出去,但如今這位「伊爾明」,卻是希望讓他再度迴到「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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