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漫,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話音剛落,他的眼睛動了動,一個跨步過去,抱著宋漫的頭,狠狠地親吻著她的唇。


    兩個人的頭在花灑底下澆了遍,熱水順著頰角的弧線,沿著脖子流向鎖骨。


    是溫暖而又濕熱的一個吻。


    漫長而又難忘。


    那天夜裏,他們迴來得晚,張澄抱著宋漫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的六點多了。


    宋漫幾乎是一夜未睡,在床上躺了十分鍾就起床了。


    衣帽間裏她看著自己的身體,都忍不住嚇了一跳。


    脖子上、鎖骨、肩膀、小腹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她是經曆了酷刑。


    穿衣服不小心碰到時,她都忍不住疼得咧嘴。


    宋漫隻是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下去。


    到底距離上次也不過是小半個月的時間,隻是宋漫沒想到他竟然要得這麽多。


    她特意穿了件純黑色寬鬆的毛衣裙,穿了外套後,又係上厚厚的圍巾。


    雖然一夜未睡,臉上的氣色卻很是紅潤。


    那天張澄破天荒的把宋漫直接送進了大院,宋漫挑了人少的地方下了車。


    兩個人一路上也沒有說話,宋漫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消氣,也不敢隨便跟他說話,畢竟他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臨下車時,才補上一句,“我走了。”


    顧瀟瀟眼睛尖,大老遠就瞧見宋漫從一輛車上下來,雖然手裏的煎餅果子和豆汁兒都還沒吃完,但是跑起來卻比其他人都要快。


    她戴著白色的老虎帽,帽簷上是白色的絨毛在風中亂飛。


    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正在冒著熱氣兒。


    宋漫覺得她好可愛,像是個雪白的,圓滾滾的薩摩耶。


    “宋漫姐,你昨天晚上出去了?”顧瀟瀟沒什麽城府,問得也很直接。


    宋漫點了點頭,“去見了以前的朋友。”


    “真的嗎?”顧瀟瀟笑得詭異。


    她手裏的煎餅果子實在太香了,裏麵加了兩個蛋,還有厚厚的一層甜麵醬。


    宋漫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叫。


    “真的,我還會騙你?”宋漫裝模做樣。


    “宋漫姐,我都看到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的世界我都知道的。”顧瀟瀟騰出一隻手出來,給宋漫按了按脖子上的圍巾。


    原來剛才宋漫走得著急,圍巾在半路上已經鬆了不少,但凡走近一點,都能看清楚她脖子上的痕跡。


    宋漫臉紅,有種被戳穿的羞愧,她隻是拉著顧瀟瀟,小聲的說道:“別說出去。”


    顧瀟瀟直點著頭說道:“宋漫姐,你明天請我吃煎餅果子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你這個小吃貨。”宋漫被顧瀟瀟逗得不行。


    “我要加三個蛋。”


    “行”


    周六程溪從法國迴來,給宋漫買了香水,讓宋漫去她家拿東西。


    宋漫正愁著沒地方躲著呢,總算是找到程溪這根救命稻草了。


    “他下手這麽重?”程溪看完宋漫身上的痕跡,一口冰美式差點沒噴出來。


    宋漫順手抽了一張紙給她擦了嘴:“你冷靜點?”


    “第一次?”


    宋漫沒理她。


    “初嚐禁果的滋味如何?”


    “重要嗎?”宋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這脾氣,也不怪他會如此生氣了。”程溪靠在轉椅上。


    “我也沒想到”宋漫興致不高,看著電視發呆:“但是我跟他道歉了,很認真的道歉了。”


    “他也不理你?”


    宋漫點了點頭,心情煩悶,接過程溪手裏的杯子,蹭了她一口冰美式。


    “大冬天喝這麽冰,你不怕絕經嗎?”宋漫覺得牙齒都是一陣麻木。


    “是我喝,又不是你喝”程溪也在故意逗她,一口氣喝完了半杯:“幹我這行的,不喝這玩意兒,根本熬不下去。”


    她雖然嘴巴有點碎,但是專業能力還是過關的,手裏的鼠標就沒停過。


    臉上的黑眼圈比熊貓得還大,又黑又圓。


    “你不覺得你很像一個動物嗎?”


    “什麽動物?”程溪正忙著,都沒空看她。


    “國寶!”


    “你滾!”程溪黑著臉扔了一個枕頭過來。


    宋漫穩穩當當的接住了,笑得不行。


    “你跟那周醫生怎麽樣了?”


    “你提他幹嘛?”程溪冷不丁瞥了一眼宋漫,不懷好意。


    “他人挺好的”


    “老娘出門小手隨便一揮,那些器大活好的男模都上趕著要跟我上床,國內的國外的,要什麽有什麽,你覺得我看得上姓周的?”


    “得了吧,你就會嘴嗨。”宋漫是不信的。


    “不信,你過來看看”程溪也是服了宋漫這個老六。


    屏幕上赫然出現的是,程溪跟一個白人小哥的合照,在法國埃菲爾鐵塔前接吻的照片。


    他們在巴塞羅那偶遇了梅西和內馬爾,還一起看了巴薩和皇馬的比賽。


    白人小哥一頭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經典的西方長相,很是帥氣。


    程溪在他的身旁顯得格外的嬌小。


    “真在一起了?”宋漫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沒想到程溪,居然憋著大招,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幹起事情來卻比其他人都要快。


    “騙你能有什麽好處?”


    “是挺帥的”


    “姐的眼光什麽時候差過?你要是喜歡這種,我給你介紹?”


    “別了”


    “你可想好了,這輩子就是他?”程溪覺得宋漫無可救藥。


    張澄頂多算是有點小帥,有錢有勢確實是不錯,但是程溪總覺得他不會是一個能夠護宋漫一生的人。


    “就他!”宋漫迴答得堅定。


    “你真是無可救藥”程溪也不跟她爭了,從電腦裏打開了一份文件:“答應你的,看看。”


    屏幕上是那天程溪給宋漫拍得照片,經過後期加工處理了,效果很好。


    宋漫是很標準的南方姑娘的長相,在北方的世界裏,顯得尤為突出。


    大概也隻有程溪能夠拍出宋漫眉眼之間若有若無的清冷與淡漠,似乎有意保護好自己,而拒人於千裏之外。


    最後一張,是程溪支好了架子,與宋漫拍得一張合照。


    程溪和宋漫兩個人平日裏都不愛笑,但是難得在照片裏,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坐在禦花園的亭子裏,程溪露出了她的小虎牙,宋漫臉上有著淡淡的酒窩。


    那天宋漫剛到帝都,臉上還有揮之不散的倦意,因為時間緊,她幾乎是吃完了午飯,就去見程溪的。


    那日的雪下了很大,她和程溪相互扶著走在故宮的雪地裏,一下子就像是迴到了曾經讀書時。


    她和程溪好像都沒變,卻又什麽都變了。


    不變的是青春,變得是迴不去的歲月。


    程溪跟宋漫說了很久的話,一直到半夜三點。


    程溪告訴宋漫,她是認真的在談戀愛,如果順利的話,日後的工作都會轉到國外,在法國或者英國定居。


    國內應該會很少迴來,帝都的房子準備租出去。


    她這些年攢了不少錢,移民出國,對於她而言很簡單,隻是願意與不願意的事情。


    宋漫知道她一直向往國外自由自在的生活,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交接工作已經進行了大半,國外的房子和工作也已經安排好了,日子定在年後。


    離別總是傷感的,宋漫隻是靜靜的抱著程溪,心中陡然生出了許多不舍。


    “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程溪拍了拍宋漫的後背,輕聲安慰道。


    “我會經常出國看你的”宋漫揉了揉眼睛,說道。


    “就你家那位那身份,你覺得大使館會讓你們隨便出國嗎?”程溪笑了笑,用力拍了拍宋漫,“我爸我媽都在國內呢,我就算跑得再遠,也是要迴來看看他們的,你放心。”


    因為程溪的事,宋漫心裏一直不舍,在程溪家裏一連住了好幾天,就算是白天要迴去上課,照例晚上也會迴程溪家多陪陪她。


    其實宋漫還是在生張澄的氣的。


    那天她得了照片,特意發了條私人朋友圈,隻讓朋友和同學看見。


    其實宋漫是故意的,當年在藏區張澄加的工作上的微信,私人微信,張澄是不知道的。


    女生的心理大概都是如此,既然你不肯認錯,那麽我也不會主動找你的。


    朋友圈底下讚不絕口,沈妍更是看花了眼,直嚷嚷著,立刻飛到帝都來,讓程溪也給她拍一套。


    宋漫接到電話時,其實還是懷疑了片刻。


    屏幕上並未備注,隻是那尾號的四個數字,隻不過是從前打來過一次,宋漫卻記得十分深刻。


    隻因為打電話的人,實在太特殊了。


    “大姐”宋漫的聲音帶著些許疑問。


    她實在不知道張傾為什麽會打來電話。


    張澄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脾氣,尤其是麻煩他那位姐姐。


    所以,即使現在兩個人鬧別扭了,宋漫也足夠肯定,張傾打來電話不會是張澄的意思。


    宋漫掛完了電話,還在恍惚之中。


    她簡單地收拾了些東西,就下了樓。


    張傾的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隻是這次有些特別,張傾親自開了車過來,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旁的人,就連陳平也不在。


    其實宋漫雖然在帝都讀過幾年的書,但是對於帝都還是不熟悉,更何況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城市發展迅速,舊的街口和建築都被推翻重建了。


    在宋漫眼裏,如果不是張澄,帝都對於她而言,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車子最終停在一座寺廟的後門。


    寺廟後門很是樸素簡單,就連像樣的牌匾都沒有。


    後門的路很窄,估摸著最多也隻夠兩輛小汽車並排駛過。


    從見著那紅黃相間的圍牆開始,路的一旁就已經種滿了高大的梧桐樹。


    小路的兩端都安排了張傾的人,安保措施做得相當好。


    帝都城裏達官顯貴、中外貴客、國際友人,從來便是數不勝數。


    臨時封鎖管控,對於帝都人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並未有所好奇。


    陳平給張傾開了車門,又替她披上了毛裘大衣。


    宋漫跟在張傾的身後,從後門進去。


    寺廟並不大,宋漫粗略一算,也不過是十幾個殿宇。


    廟裏的主持安排張傾住在了後院的偏僻雅舍內,宋漫就住在張傾的隔壁。


    張傾進了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宋漫迴到自己房間時,仍然不知道張傾帶她來這裏的緣由。


    晚上吃完了齋飯,在院子裏散步時,無意中聽見幾個小弟子的談話。


    每年張傾都會以張家的名義為寺廟捐了不少香火,如今她住的雅舍也是廟裏特意為她留的。


    張傾捐得錢多,但她說她隻信自己,不信神佛。


    但是她每年還是會來住上一晚,不過也僅此一晚。


    小弟子們隻知道廟裏有張家重要的人,但是到底是誰,就連他們也不曾知曉。


    每年她都是靜悄悄地來,然後又靜悄悄地走,除了寺廟裏的住持以外,沒有其他弟子跟她說過話。


    宋漫一個人散了一會兒步,就迴到了房間。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她就被一個年紀輕的小弟子喊了起來。


    宋漫看了一眼手機,竟然才四點半。


    小師傅隻是輕聲說道,“施主,該洗洗了,今天是初一可遲不得!”


    宋漫沒由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張傾帶她來幹嘛,隻是宋漫一直就不是個多嘴多問的人。


    隻得是既來之則安之。


    宋漫簡單洗漱,穿上衣服出門時,張傾已經在院子裏站著了。


    張傾今天穿得格外的素淨,穿著黑色羊毛大衣,黑色平底布鞋。


    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麽重要的日子,她竟然連妝也沒畫,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裏都要柔和一些,她的臉色偏白,眼角有著淡淡的細紋,雙眼皮很深,底子很好,卻也注重保養,是個骨相極佳的女人,絲毫看不出是快要五十歲了。


    四點多鍾的北方,寒氣深重,說話時都能瞧著嘴裏熱氣轉眼就成了霧氣。


    幹枯的枝頭上都掛著潔白的霜,屋簷上結著厚厚的冰棱子。


    天色黑得如同墨一樣,一點星光都沒有。


    隻是今天注定是特別的,小小的院子裏,都亮起了燈。


    時不時便有弟子們進進出出。


    宋漫走近時,可以清楚地看見張傾羊毛大衣上掛著晶瑩的小水珠,看起來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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