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夜的江婉兒情緒已經穩定,能夠坦然麵對昨夜帶給她恐懼的陸清離。


    可意外的是這男人淩晨時候就已經出發迴學院去了。


    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點惋惜,她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設竟然派不上用場。


    今天太陽很大,院子裏陸王氏正在晾曬一些草藥。


    江婉兒拿起牆邊的掃帚,也幫著幹一些家務。


    似乎不經意間問道:“陸大娘,一早陸大哥怎麽不在?”


    陸王氏擺放好手裏的藥草後,慢慢直起腰,拄著拐杖一步步挪到椅子上坐下,這才開口道:


    “淩晨時候,二郎要迴學院,大郎借了村裏的牛車送他迴去。”


    “這麽著急迴學院?”江婉兒一臉好奇,著急迴學院那還迴來做什麽?


    好像明白江婉兒的疑惑一般,陸王氏接著道:


    “二郎這孩子,知道大哥要成親,需要購買好些東西。所以把前些日子替別人抄書寫書賺來的銀錢給我們送過來,足足有二十兩,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賺的這麽多。”陸王氏被歲月洗禮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擔憂。


    嗬,要不是昨天白天在客棧裏早就見過受傷的他,她也要被哄騙住了。


    江婉兒沒有再接話,繼續著手裏的活。


    陸王氏沒在意繼續道:


    “下個月二郎要參加秋闈考試,估計再次迴來就是你和大郎成親的時候。”


    陸王氏淡淡的說完,抬頭看向正在幹活的江婉兒笑道:


    “對了,說到成親就想起你們的喜服已經都做好了,待會穿著我看看,哪裏還需要修改。趁著時間充足,我一定給你們把衣服做得最漂亮。”


    江婉兒被陸王氏跳躍性的話題吸引住,喜服?對啊,她馬上就要成親了。


    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都快要把成親的事情給忘記了。雖然是假成親,但不得不說她還挺好奇古時候新娘子喜服究竟是什麽樣子。


    江婉兒隨著陸王氏走進堂屋,床鋪旁邊擺放著幾個原木色的箱子。


    陸王氏輕輕打開箱子,一件紅得刺目的喜服映入眼簾。


    陸王氏替江婉兒將喜服小心地穿到身上,霎時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躍然眼前。


    喜服是由柔軟的棉布製成的,款式雖簡單,但赤紅如火一般熱烈。衣領是紅色絲線繡製,上麵繡著象征吉祥的雲紋和鳥獸圖案。衣服的袖口寬鬆,垂順地懸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隨著動作舞動像是鳥兒在翩翩起舞。


    江婉兒也被這件漂亮的喜服深深地吸引著,沒想到生活在小小山村裏的陸王氏女紅手藝如此精湛。


    江婉兒在屋內轉著圈,像是一隻將要展翅欲飛的鮮豔蝴蝶。


    兩個準婆媳正在屋內說笑著,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男孩子的聲音。


    “江姐姐在家不?”


    婆媳兩個對視一眼,陸王氏示意江婉兒換好衣服再出來,自己先出去看看來人。


    走到門外,看到同村的一個八九歲的小豆丁在叫喚。


    “小豆子,叫你江姐姐做什麽?”陸王氏很是詫異,小豆子來找江婉兒做什麽,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陸大娘,不是我找江姐姐,是陸婷婷讓我來找江姐姐的,她在村口老槐樹下等著江姐姐。”小豆丁嘴裏還在吃著零食,含糊不清的說道。


    走出來的江婉兒正好聽到陸婷婷幾個字,這個姑娘她知道,在答謝宴的時候坐在一起吃飯的。因為年齡相當,有共同話題,也就互相慢慢的認識了。


    但是她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得自己。


    陸王氏聽完後,迴屋抓了一把炒好的南瓜子遞給小豆丁,小豆丁拿了吃的一溜煙的跑沒影。


    “婉兒,多結交些村裏的姑娘挺好的。既然婷婷已經在等著你了,你早去早迴,注意安全。”陸王氏真心替江婉兒高興,這個姑娘很快就能融入村裏的生活,她不用擔心婉兒沒有說知心話的小姐妹。


    江婉兒乖巧的應了聲,轉身走向村口。


    在這個村子裏待了好些日子,江婉兒對村子大致的情況都有了了解。不用任何人帶路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遠遠地看到老槐樹下站了一個人,因為距離有點遠,看不甚清麵容。隻覺得此人身高中等,身形瘦弱,穿著棉白色的長衫,頭發豎在頭頂挽成一個髻。


    男人?不是陸婷婷!


    江婉兒微微駐足,躊躇著是否繼續前行。此時,男子靜靜地打量著她,好似等她過去。


    江婉兒滿腦門的問號,昂首抬步向前。


    “冒昧打擾,江姑娘恕罪!”來人說話輕輕柔柔,帶著一絲病氣。


    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黝黑的眉毛下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嘴唇,無疑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江婉兒坦坦蕩蕩地直視眼前男子,心裏已經明了。


    “江姑娘勿怪,陸婷婷是我表妹,是我借用她的名號邀請你前來。”葉源簡單的解釋了下。


    聞言江婉兒皺了皺眉頭,雙眸無波的看向對方。


    “我想葉公子找我來不是跟我道歉的吧?”江婉兒沒有接話,而是一語雙關的反駁對方。


    葉源本就蒼白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幾乎透明,整個人緊緊地靠著老槐樹,細看嫩白的雙手微微顫抖。


    “他......他知道是我做的?”沙啞微顫的嗓音低低響起。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婉兒並不覺得葉源可憐,能夠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來整治別人的人本身就不值得同情。


    “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本來我不應該插手,但你毫無底線的做法讓陸德很失望,也讓我蒙受了不白之冤。”


    江婉兒抬眸看向村口,進村的路上駛來一輛牛車,車上高大的人影十分好辨認,看樣子陸德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有些事情作為一個外人她沒有權利隨便處理。


    “葉公子,我不是你的敵人。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會再看陸大哥的份上就此算了。”


    江婉兒鏗鏘有力的聲音彰顯出她的決心。她是睚眥必報的性格,這件事她輕輕放下已經是難得的例外。


    江婉兒準備把空間留給這對小情侶,走了幾步,卻又駐足下來。


    莫名地想給這位突破世俗的男人留幾句話。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所念皆星河,星河不可及。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所愛隔山海,山河皆可平。”


    說完沒有一絲留戀走向來時的路。


    “所愛隔山海,山河皆可平。”葉源低聲重複著,倏地,整個人不可置信地望向已經消失在遠處的人兒。


    “哈哈哈......枉我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這胸襟這氣度卻不如一女子。”葉源蒼白的麵色中帶上羞愧傷痛的神色。


    陸德遠遠地看到槐樹下兩個身影,皆是他認識的人。


    可目光卻隻緊緊鎖住病弱的人兒,不曾移開一分一毫。


    驚惶浮上心頭,立刻抽打起牛兒,快速奔向老槐樹。


    陸德趕到槐樹下的時候,江婉兒已經早早走了,隻剩下葉源神情低落,眼光無神。


    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如此神情,顧不上前些日子跟對方生的悶氣,也顧不得是否會被別人發現,趕忙上前緊緊地抱緊對方。


    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和安心的味道,葉源才慢慢地迴過神來,輕輕推開陸德寬厚的懷抱,在陸德關心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陸德,江姑娘值得你的好!以後你要好好對她。”


    “不,葉源你誤會了,我和她什麽都沒有,你聽我解釋......”陸德焦急的麵容微微扭曲。


    葉源輕輕抬起指尖按在了陸德的嘴角處,製止了對方的更多言語。


    “我都明白,不用解釋。我相信你......更相信江姑娘。我也相信我們感情之路就算是隔著山海,最後一定可以踏平山海,走向未來。”


    葉源雙眸黑白分明,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信念。從沒有一刻,他對他們的感情有如此堅定的信念。


    這個神奇的姑娘,給了他們更多堅持的理由。


    陸德被葉源眸中的勃勃生機震撼住。


    自從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麵前心思細膩的人兒承受住了多少倫理道德的折磨,他多長時間沒有見到過如此魅力橫生的人兒了。


    陸德生生止住了解釋的話語。


    無需過多語言,他們相信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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