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硯行臉色陰沉,坐在左下首的太師椅上一言不發。


    淩之恆坐立難安,“皇叔,我……”


    “抄二十遍皇帝祖訓。”男人冷酷的開口。


    淩之恆眼眶頓時紅了,可又不敢反駁他叔,隻能老實巴交的捏著衣角,糯糯的應下,“朕知道了。”


    二十遍,他的手都要抄爛了嗚嗚。


    淩硯行壓製著怒氣:“從今日起,玉璽放臣那裏,陛下再送出去多少東西,就打多少下手心,多少日不準出宮。”


    “使不得!”使眼色的兩人聞言頓時站了起來。


    沈陽愈不滿靖王攝政已久,如今陛下已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紀,見他不僅不放權,還要拿走玉璽,拿出舌戰群儒的氣場,占著理指著他罵:“陛下乃一國之君,怎可隨意打罵,何況玉璽乃一國之君的象征,王爺雖暫代陛下處理朝政,怎可直接將玉璽拿走,莫不是幾年之後,連這皇位你都要一並端了!”


    謝高望拱了拱手:“沈大人說的是,於理不合,隻怕落人話柄啊王爺!”


    “嗬!”淩硯行冷笑了一聲,把一塊繡有龍紋的錦布扔在桌上,“本王看他巴不得把皇位送出去!”


    沈陽愈見到那塊錦帕時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朝中雖然設立了三省六部,聖旨政令需要經過三省審核才能頒布下去,但作為天子卻可以直接在這張團龍錦帕上加蓋玉璽,賞賜臣下,加官進爵,封賞一些沒有實權的官職。


    沈陽愈顫著手撿起來看了看,眼珠子險些瞪出來:“嗬!”


    “沈大人!”謝高望連連掐他人中,好奇的偏頭一看:“嗬!”


    兩位股肱之臣險些氣暈過去。


    錦帕上寫著晉嚴盛為從三品殿前總管太監,賜免死金牌,賞黃金百兩,白銀千兩!


    嚴盛隻是個內侍太監,淩之恆被推上了皇位後因年紀尚小,離開了嚴盛的照顧便哭,無奈之下,隻能將嚴盛跟著調到了禦前繼續伺候。


    先帝駕崩突然,他們這些朝臣也是自顧不暇,等在新帝登基後站穩根腳,陛下已經越發依賴那從小伴著長大的閹人,受那閹人蠱惑良多,隻是他們以為至多也就是寫錢財賞賜無傷大雅,沒想到竟然連免死金牌都給出去了!


    加蓋玉璽,這聖旨已經生效。


    君無戲言!


    靖王本就有意要拔除那幫擾亂聖聽的閹人,被陛下這攪屎棍一攪,算是徹底攪沒了。


    沈陽愈深惡痛疾:“陛下!您真是老糊塗啊!”


    淩之恆咬緊了下唇,努力把眼淚憋迴去:“朕,朕隻有八歲……”


    “你比八十歲還糊塗啊!”沈陽愈連著皇帝一塊罵,“二十遍不夠!抄二百遍您才能長記性!”


    淩之恆搖搖欲墜,深刻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三人商量了半晌,才最後勉強拍板將玉璽依舊放在禦書房內,但是要上鎖,並且鑰匙絕對不能給淩之恆保管。


    淩硯行瞥了一眼蔫頭耷腦的淩之恆,陰鬱的臉色才稍稍退卻,“嚴盛無孔不入,本王欲為陛下找一位品行兼優的伴讀隨侍左右。”


    隻見方才還氣焰囂張指誰罵誰的沈陽愈一下子就癟了,幹巴巴道,“如此陪王伴駕的好機會,隻可惜下官的兒子整日留戀青樓,與蛇為伴,唉!”


    謝高望:“實不相瞞,犬子還因為和沈大人的愛子一起留戀青樓找姑娘,被下官禁足呢!”


    淩硯行冷漠的勾了勾唇,殘忍道:“既然如此,一道送進宮,本王替二位同僚調教調教。”


    謝高望毫不猶豫的賣友求榮,“啊,其實沈大人的愛子木魚賢侄長得就討喜,心思也單純,不像犬子滿肚子餿主意,太容易帶壞陛下了啊!”


    沈陽愈吹胡子瞪他,力挽狂瀾就是這麽挽的?!


    作者有話說:


    沈大人一旦觸及到家國大事就會變身憤怒的小鳥,懟天懟地。


    官製參考三省六部,私設過多,請勿細究~


    看在我今天雙更的份上,能不能給我又大又硬五個角角的大海星捏(害羞搓手)


    謝大人:不是,我真的力挽狂瀾啊!


    第21章 他心裏有我


    “沈兄,今日之事,下官實在也是迫不得已啊!”


    醉仙樓,謝高望自掏腰包,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力挽狂瀾沒挽住,險些連自家兒子都搭進去,謝大人實在是慚愧,沒想到靖王竟然如此卑鄙,在這裏擺了他們一道。


    “沈兄今日在禦書房當真果勇,靖王隻怕早就看中了木魚賢侄想要拿捏沈兄,沈兄放心,觀雪是你看著長大的,咱們兩家不分彼此,至少現在還留住了一個兒子。”


    如果沈木魚出了意外,他就讓謝觀雪認義父,將來也好給沈家養老送終。實在不行,他就和夫人再生一個過繼給沈兄!


    沈陽愈哼了一聲,他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


    先不說靖王睚眥必報,加上現在他兒子天天像隻花孔雀一樣在人家麵前晃悠……隻是不知道靖王到底是想弄他兒子,還是想弄死他。


    但沈木魚進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隻等吏部去著手準備。


    他也明白謝觀雪今日是被牽連,靖王的最終目的,還是他那個混賬兒子。


    沈陽愈捏了捏眉角,歎了口氣,萬分後悔這些年沒好好教兒子做個低調的好人,那腦子進了宮,說不定人是上午進去的,下午就被橫著抬出來了。


    他沈陽愈聰明一世,怎麽生了這麽個不中用的東西!


    沈陽愈草草吃了兩口,匆匆告辭迴府,打算今夜挑燈夜戰,好好敲打敲打那榆木腦袋。


    隻是才和謝高望準備打道迴府,一出門便聽到隔壁廂房傳來的一陣哄鬧聲。


    “哈哈哈哈哈謝觀雪你不行!”


    “沈木魚你已經欠了我五十兩了,你有現錢嘛你,別賴賬啊我可不去你家要!”


    “再來!我爹一個月給我這個數,我會怕你們?!小爺光這身衣服就值這個數!今天不讓我光著迴去你是我孫子!”


    “錢這種東西哥都不在意,誰不知道我爹是當朝中書令,瞧瞧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千兩,再玩兒最後兩局的!”


    “謝觀雪你把那烏鴉嘴給老子閉上,上次就是你說完這句話我們被抓現行了,還沒關夠呢。”


    傳來的少年人昂揚的聲音和幾聲女子輕笑,沈陽愈和謝高望互相望了對方一眼,腦袋一陣嗡鳴,兩個人同步的往後晃了晃。


    沈木魚才剛要把一千兩往迴收,房門就被人從外麵踢開。


    謝觀雪半隻膀子暴露還在空氣中,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胸膛,上麵貼滿了五彩的綢帶,脫下來的袖子塞進腰帶裏,手裏抓著馬吊牌,整個人愣在原地。


    沈木魚也不遑多讓,衣服雖然整齊,但作為全場輸得隻比謝觀雪少那麽一點點的玩家,身上貼滿了五顏六色的絲綢,倒是更像花孔雀了。


    四名衣衫單薄的風塵女子各自跪在一名公子哥身邊,捧著酒壺和一遝彩綢,打著“下手”。


    “逆子!”


    “混賬!”


    怒火衝天的沈陽愈和火冒三丈的謝高望黑著臉逆著光站在門口,像兩尊索命的黑白無常,把裏麵的一幹人等嚇得麵容失色。


    “啊啊啊啊我爹!”謝觀雪活像個被人輕薄的良家婦男,連忙拉上了自己的衣服,捂緊領口。


    沈木魚被他喊的也開始心虛了,手裏攥著張一千兩的銀票,頂著他爹“今天敢偷錢,明天就敢偷國庫讓我沈家滿門抄斬”的審判目光,幹巴巴說了聲,“如果我說這錢是王爺給我的,您信嗎?”


    沈陽愈當然不信,並且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腦子沒病,這錢要是靖王給的,以後沈木魚是他爹!


    “還不滾迴去!”


    謝高望也陰沉著臉:“混賬,從今天起老子每天給你一巴掌!”


    謝觀雪努了努嘴,小聲嘀咕:“打別的地方成不,我還要靠著這張臉娶媳婦呢。”


    沈木魚同情的看了一眼謝觀雪,老實巴交的站在原地扣手打算把所有罪責一手攬,畢竟沈老頭不會打死他:“其實都是我把謝觀……哎哎哎!”


    沈木魚話還沒說完,就被下人揪著衣領提走。


    謝觀雪也被謝高望帶來的小廝抓了迴去。


    隻剩下大氣不敢喘的兩名錦衣公子哥,剛要跌坐迴椅子上,當即也被家中聞迅匆匆派來的打手綁了迴去。


    四名女子麵麵相覷,主人家不在她們再待下去也無甚意思,頓時作鳥獸狀散了。


    待趙錢孫聽到通報,從後院匆匆趕來,隻看到人去樓空,一間被弄得亂糟糟的廂房。


    他宛如遭了晴天霹靂,整個人愣在當場,渾身透心涼心悲涼。


    還沒付錢啊!!


    這錢他怎麽敢去向他們那幾個動怒的爹要!


    “來人!來人呐!”趙錢孫扯著嗓子,顫著手捂著仿佛在滴血的胸口,聲音都在打顫。


    小二聞聲趕來。


    趙錢孫有氣無力道,“以後看到沈木魚和謝觀雪那兩位活爹,叫他們去隔壁萬芳齋,不準他們倆進我這酒樓大門半步!!”


    他再看見他們,他非得嗬短命不成!


    .


    “這錢真是王爺給我的。”


    沈木魚在馬車內警惕的看著他爹,捂著自己的一千兩嘟囔開口,生怕沈老頭給搶了去。


    靖王幫他要到的債,怎麽不算他給自己的呢。


    沈陽愈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心中默想這次恐怕是最後一次父子歡聚一堂的時刻,下次見著的沒準是兒子冷冰冰的屍體,他人生氣我不氣……


    他克製自己的巴掌沒扇在沈木魚的腦袋上,而是輕輕的給少年撥弄耳鬢的碎發,努力的在兒子“生前”給他留點慈父的念想,“缺錢跟爹說,下次可不許再偷了,你兩位叔叔都是經商的,一會兒我讓賬房再給你拿一千兩夠不夠?”


    “夠!夠!”沈木魚眼睛亮了起來,滿腦子都是換算後一千兩有兩百萬,甚至沒在意他爹說的“偷”字,殷切道:“爹我發現您今天真是太帥了,娘能嫁給您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能穿到這能隨手拿出兩百萬給兒子敗的家庭,也是他的福氣!


    要是這福氣不用砍頭就好了,沈木魚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頸心想,哪怕是為了繼承沈老頭的錢,給靖王當舔狗他也願意!


    說起靖王,這會也快給皇帝輔導完下朝了吧。


    沈陽愈還是第一次被兒子這樣誇,不免臉上得意,夫人能嫁給他這樣的好男人,自然是積了一輩子的德。


    夫人一定是花光了這輩子的運氣,所以他們倆才生了這麽個祖宗。


    “木魚。”沈陽愈大掌落在沈木魚單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語重心長,“你自小身子弱,爹一向對你有求必應,但你要懂得,處世戒多言,言多必失,有些事情即便是我也無法扭轉,你萬事要謹言慎行,知道嗎?”


    “嗯嗯嗯!”沈木魚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左耳朵右耳朵就出了。


    畢竟他再謹言慎行也不管用,他爹管好自己別去暗殺攝政王才是緊要的。


    沈木魚掀開簾子往外瞧了一眼,快到靖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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