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就買一根,還不是給小孩和弟弟買的,給他自己買。


    玩還是城裏人會玩。


    他飛快的將燒熱的糖在案板上劃了一條生龍活虎的龍,畫的十分賣力且細致,抱著最後一絲天真的想法富貴人家看他畫的漂亮會給他賞錢。


    淩硯行一手接過糖人,戴著能夠包下半條朱雀大街的玉扳指和祖母綠翡翠戒指的修長手指摸出了兩杯小小的銅錢放在了小販的攤上。


    小販:“……”還真沒見過帶銅錢的富貴人家。


    誰家貴公子出門付銅錢的啊!


    這三個該不會是打腫臉充胖子的窮比吧!


    小販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審視起來。


    淩之恆在皇宮中受盡了宮人的諂媚,還不懂小販眼裏的鄙夷,他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那條被皇叔拿在手裏栩栩如生的金龍,咽了咽口水。


    緊接著,他就發現那條金燦燦甜美的龍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一口。”


    淩硯行開了顏麵,淩之恆毫不猶豫“啊嗚”一口咬掉了龍角。


    好甜!


    沈木魚期待的等著:要輪到我了嗎?


    淩硯行似有若無的掃過滿臉希冀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揚,那雙顏色寡淡的唇含住了少了一隻龍角的糖人。


    沈木魚大失所望:“……?”三個人的友誼,小醜竟是我自己?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靖王:想吃?不給


    以後的靖王:好男人就吃老婆吃剩的


    第10章 人參公雞


    沈木魚委婉的提醒:“我已經過了換牙期,還每天勤刷牙,我不忌口。”


    你倆吃的你來我往,不給他吃那也太排擠他了。


    還是不是好朋友了。


    沈木魚眼神幽怨,帶著一分委屈的控訴,小販見此卻兩眼放光,忙道,“咱們這糖都是自家熬的,不會吃壞牙,方才好幾位貴少爺才買過呢!都是迴頭客了!”


    淩之恆立刻期待的看向他叔,目光落在那根少了兩隻龍角的糖人上,顯然還想再吃一口。


    淩硯行麵無表情的一口咬下龍尾巴,含進嘴裏,嗓音磁性沉穩:“確實不錯。”


    緊接著,他就補了一句:“想吃就自己買。”


    沈木魚:“……”


    小販:“……”娘的,窮比!


    小販又把目光落在穿著月牙白衣袍的俊俏少年郎身上,想著這小公子眼熟,似乎先前在朱雀大街見過,隻能期望他能掏出點大戶人家買東西該有的氣勢,用一錠碎銀子將他的攤位狠狠包下。


    然而沈木魚連當初進靖王府那身穿金戴銀走路都是錢叮當的聲音的衣服都換掉了,這件衣袍是靖王府給的,他身上哪有銀子。


    更何況他看中的根本就不是糖人,而是靖王嘴裏那根能像好兄弟那樣一起吃的糖人。


    沈木魚局促的搓了搓手,依舊眼巴巴的看著靖王手裏那根還剩下大半截的殘疾龍:“買的沒有你的甜,你喂我將會更甜。”


    淩硯行抽了抽嘴角,“夢做的倒是比人高。”


    沈木魚墊了墊腳:“?”


    人身公雞?!


    他長得矮難道就是他的錯了嗎?他長得矮難道這個世界就沒有一丁點錯了嗎?!


    他前世一米八!


    老登你懂什麽是一米八!


    沈木魚蔫了,袖子底下的手握進成拳頭,桃紅水潤的唇皺巴巴的噘了起來。


    淩硯行挑了挑眉,見他吃癟心情竟然不錯了起來,忍著甜的粘牙的糖人,一口一口將它全部吃完了。


    小皇帝等了半天,連快吃剩的糖渣子都沒等到,沮喪的撇了撇嘴。


    淩硯行以往帶淩之恆便就是朱雀大街從頭逛到尾,好玩的玩意兒可以隨意買隻是不準帶進宮內,但要是想吃那些零嘴甜食,都隻準一口,剩下的便會交給隨行的護衛處理掉。


    淩硯行不愛吃甜的,對這些小孩才吃的零嘴更是沒什麽想法。


    隻是這次多了個大拖油瓶,每看到他翹的能掛油瓶的嘴和控訴職責般的眼神,心情意外的不錯了起來。


    那些甜點零嘴大半都進了淩硯行的肚子,淩之恆靠著每一樣的第一口,肚子也是微微有點飽了起來,心滿意足的舔著唇周。


    呀,今天又是開心的一天!


    他還是最喜歡和皇叔一起出來了!


    沈木魚除了今早的兩個雞蛋到到現在肚裏空空,餓了一早上,那幽怨的眼神都快把淩硯行的後背盯出窟窿了。


    “咕嚕”


    沈木魚的肚子終於發出了今天的第一聲響。


    秋日的太陽已經掛到了頭頂,將行人的影子照在腳底上分不出高矮胖瘦,酒樓飯館飄出來的油煙氣愈發濃烈,站在招牌前攬客的小二唿聲也更高了。


    沈木魚正要開口求淩硯行可憐可憐他這個乖孫讓人吃口飯再遛,淩硯行已經牽著小皇帝的另一隻手進了一家酒樓。


    沈木枯萎的心又立了起來:一聽我肚子叫他就進樓,他果然還是有在意我的,嘿嘿。


    “哎呦!沈少爺!”


    小二瞧見沈木魚那張金燦燦的臉,簡直比見了親爹還高興,甚至都沒注意三人手拉著手,繞開淩硯行就跑到了沈木魚麵前:“沈少爺您可是好久沒有大駕光臨了,還是照著以前那樣來?”


    沈木魚愣了一下,塵封在角落的原身記憶驟然被挖掘了出來。


    他慌亂的脫口而出:“千萬不要!”


    原身是個名動京城的大紈絝,紈絝逛酒樓,毫無疑問奢靡浪費且美人環繞,還要和狐朋狗友通個氣,叫過來喝醉了一起發瘋。


    他剛才撇進來的時候沒看牌匾,現在想起小二的臉,才發現這不是原身最常逛的那家酒樓嗎!


    不僅提供吃喝住宿,暗地裏還和隔壁的青樓暗通曲款,做些特殊服務。


    原身和那男花魁就是這酒樓的掌櫃的介紹的,掌櫃把男花魁吹的貌比西施沒錯是西施,這個朝代不盛行男風,那男花魁隻是因為長了一張雌雄莫辨的美人臉,做跑堂時經常被人騷擾,才被老鴇靈機一動培養琴棋書畫讓顏狗舔他顏的。


    兩個老東西前前後後坑走原身兩千兩銀子,才和那男花魁見上一麵,結果小手都沒摸到,就被一拳打落進湖裏嘎了。


    “我、我現在已經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淩硯行難得見那張跟吃了蜜蜂沒消化好就拉出來的蜂蜜似的小嘴吞吞吐吐,不禁迴頭看了一眼。


    少年白皙的臉上帶了幾分赭色,眼睛飄忽,一副心虛之色。


    小二恍然大悟:“那沈少爺如今打算做怎麽樣的人?咱們這裏您要什麽陪襯的都有。”


    這是在問他又要立什麽幺蛾子人設好對症賣高價東西給他這個冤大頭呢。


    沈木魚不好意思道,“社會主義接班人。”


    小二:“?”這個……好像真沒有!


    “敢問社會主義是……”


    沈木魚驕傲:“是我夢想的天堂,你根本不能想象在社會主義社會生活有多幸福!”


    小二更抓馬了,沈小少爺怎麽落了個湖就變得神神叨叨了。


    淩硯行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木魚,牽著淩之恆上樓。


    淩之恆扯了扯沈木魚的袖子,沈木魚從暢想中迴過神,嚴肅的拍了拍一頭霧水的小二:“當初的紈絝已經死了,被一拳打落水裏淹死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沈點社會主義接班人點同誌點四好青少年點木魚,拒絕腐敗從我做起。”


    小二似懂非懂的點頭,目光落在小孩和沈木魚牽著的手上,心道原來沈小少爺今兒個是要做廉潔自律助人為樂的人了。


    沈小少爺人緣是真好,這麽小的小公子和前麵那看著就不好惹的富家公子竟然都願意陪他一起做戲。


    小二立刻又揚起笑容,將財神爺送上了雅間,去廚房命人把山珍海味換成了農家小菜用的自然是最好的食材。


    飯菜一時半會還上不齊,沈木魚隻能先喝幾口花茶就著涼菜墊墊肚子。


    淩硯行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麵,目光緩緩落在低頭捧著茶杯喝水的少年頭頂,不禁思考起來社會主義是什麽。


    聽他所言,應當是一種能叫百姓過上吃飽穿暖手裏有餘錢的生活的主張。


    大周如今雖然海晏河清,鄰國皆俯首稱臣,然“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的現象依舊存在,官員中飽私囊,層層剝削之下百姓的生活也僅是夠溫飽而已。


    沈家的嬌氣包難不成……


    淩硯行道,“你所說的社會主義,你對此有何見解?”


    沈木魚忽然被考,嗆了一下。


    他一個理科生,早忘光了啊,國家大事哪用得著他一個鹹魚上心。


    而且無產階級的事兒,和你封建帝製有什麽關係。


    奈何淩硯行的眸色太過深沉,沈木魚頗有一種今天這問題答不上來就要被貼上“混吃等死的蠢魚”標簽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


    沈木魚頃刻就坐直了,“唔……實現社會主義,首先要……大力發展生產力?”


    “生產力。”淩硯行微愣。


    沈木魚想不出來了,心裏升起一絲對祖國的愧疚,他亦不敢亂扯,隻能小聲說,“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淩硯行:“……”


    他倒是也沒指望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能講出一篇洋洋灑灑的治國理論來,不過這倒是給他一個提醒。


    “菜來咯!”


    小二及時出場,將沈木魚從拷問的火架子上救了下來。


    一盤一盤看起來大眾又素雅的菜往上端,光是瞧著就能讓人食欲大減。


    沈木魚和淩之恆卻抱起碗埋頭就開始吃,畢竟隻有食不言寢不語才能擋住靖王的死亡拷問,他們誰都不想被拎起來迴答一些明知道自己不會還得硬著頭皮瞎編的問題。


    沈木魚扒飯的同時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一眼小皇帝,想到他小小的身板還背著一個“大周官職表”要背,更加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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