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靖王要出門了。”


    第二日,沒有下人前來叫沈木魚用早膳,他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白塗遛彎迴來,碰到靖王和小皇帝換了一身便衣,便趕緊扭迴來給沈木魚通風報信。


    “再睡會兒小白。”沈木魚拂開了在自己臉上亂掃的蛇尾,砸吧了兩下嘴,後知後覺的品出不對勁來。


    艱難的掀開眼皮,看到了明堂堂的室內,晨曦灑進窗格子裏,將溫暖的日光均勻的分成幾等分。


    天已經大亮了。


    白塗一邊把衣服勾過來,一邊道,“靖王和皇帝已經吃完飯準備出府了,你到底去不去呀。”


    “去!”沈木魚直接驚醒,翻身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衣服靴子,“謝謝小白~”


    白塗驕傲道:“那我們係統當然是不需要睡覺的!”


    它從嘴裏吐出兩個雞蛋,因為沒有爪子,隻能用靈活的蛇尾把雞蛋殼撬開,“快吃吧,現在去還來得及。”


    “小白我愛死你了!”沈木魚兩口就把兩枚雞蛋吞了下去,草草抹了把臉,衝了出去。


    淩之恆猶豫的看了看王府的大門,抿了抿唇,扭扭捏捏的握著靖王的手上了馬車。


    “等等我!”


    淩硯行把淩之恆送上去之後,正要上車,身後傳來一聲急唿。


    淩之恆驚喜的從馬車裏探出頭。


    沈木魚更加賣力的揮了揮手,拿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險些一頭撞上靖王把他創飛。


    淩之恆衝他擠了擠眼睛:“沈木魚,皇叔要帶朕去逛逛!”


    沈木魚收到暗號,黑黝黝的幹淨眸子眼巴巴的瞧上靖王,大口的喘著粗氣:“王爺,草民也想逛逛。”


    淩之恆撒嬌,“皇叔,要不就帶上他吧。”


    沈木魚“嗯嗯嗯”的點頭,眨巴眨巴:帶上我帶上我!


    淩硯行眸色晦暗不明,沈木魚心裏一咯噔,腦筋已經轉了起來,淩硯行忽的向後退了一步,聲音聽不出喜怒,“上車。”


    “得嘞!”沈木魚即將枯萎的心又昂揚了起來,抓著淩之恆遞過來的小手,輕快的鑽進了車內。


    這馬車比他在沈府坐的大了一倍,三張矮凳上鋪了綿軟的皮草,四個角落掛著鈴鐺香爐,有一股清新淡雅的香火氣。


    沈木魚從馬車內探出頭,熱情狗腿的將手遞過去:“王爺請。”


    淩硯行瞥了一眼那隻細長的手,手上沒有多少肉,節骨分明,白嫩如玉,像皇宮中雕刻成玉璽的那塊玉,晶瑩無暇。


    確實瘦。


    淩硯行收迴視線,徑自撩起黑色金紋的下袍上了馬車。


    沈木魚: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若無其事的收迴了自己空空的手,乖巧的在右側的矮凳上坐下,依舊是和淩之恆麵對麵。


    沈木魚偷偷打量靖王。


    淩硯行今日還是穿了一身穩重的玄色衣袍,金色的線勾勒著衣角的邊,繡著張揚舞爪的蟒蛇圖案,最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的紗衣,柔化了他身上淩厲的氣勢,顯得有些飄逸。


    裏衣夾了一層紅,襯得皮膚愈發白皙,五官硬朗俊美,狹長的鳳眸閉目沉思。


    沈木魚從偷偷看,不知不覺變成了撐著腦袋光明正大的偷看。


    淩之恆第一次遇到敢盯著自己皇叔看的人,心裏佩服沈木魚,真不愧是要當他的皇叔母的人呢!


    淩硯行驀然睜開了眼睛。


    沈木魚被現場抓了個正著,嚇得驚了驚,“你臉上有點東西。”


    淩硯行蹙了蹙眉。


    淩之恆瞪著迷惑的大眼睛:哪呢哪呢?


    沈木魚靦腆的抿唇一笑:“有點帥氣。”


    淩硯行:“……嗬。”


    “王爺長的真俊,大周論顏值您排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我實在情難自已。”沈木魚羞澀的低下頭,“好看,愛看,想天天看。”


    淩之恆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他從來都不知道誇人還能這樣!


    淩硯行眼皮跳的厲害,譏嗤了一聲:“本王倒是沒看出來沈公子還有當綁匪的天賦,不落草真是可惜了。”


    雖然帶著一點嘲諷的意味,但是靖王現在都能和他開玩笑呢!


    誰能想到他三日前還連靖王府的大門都進不去,連靖王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呢。


    “哪有哪有。”沈木魚謙虛擺擺手,“有件事情我就一直學不會。”


    淩硯行挑了挑眉。


    沈木魚比心:“不會離開你。”


    淩硯行壓下眼眸:“你和誰說話都這樣?”


    “哪樣?”


    沈木魚愣了愣,他穿來就沒和別人見過,不過他確實一向幽默。


    淩硯行抬了抬下巴:“矯揉造作。”


    沈木魚:“???”


    馬車內的氣氛經此一弄,倒也打破了一開始無言的僵局。


    侍衛趕著車緩緩駛到朱雀街,傳來的小販叫賣聲愈發熱鬧。


    朱雀大街是離皇宮和王府最遠的一條街道,是京城最熱鬧的商業街,到了晚上沒有宵禁,隻要有客人就會一直開到天亮。


    淩硯行率先下車,朝馬車內伸出手,卻不料被一隻冰涼的隻比自己瘦小了一些的手握住。


    沈木魚一手牽著淩硯行,一手牽著小皇帝下車,還不忘和淩硯行道謝。


    比皇帝先行是為大不敬。


    淩硯行皺著眉看了他一眼,這小孩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沈木魚臉上還掛著青春靚麗的笑容,能看得出來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淩硯行啞然,頓時了然他是真的心大。


    一抹金色的日光穿過馬車頂斜打在沈木魚的嘴角上,分外的擁有感染力,能讓人跟著他一起高興。


    淩硯行微怔,神色卻也是跟著慢慢柔和了下來。


    這幾年一直忙於朝政,每逢休沐還要帶小侄子玩,他已經很久沒有鬆弛過了。


    隻是才剛緩和下來的神經,又被少年一聲喟歎打破。


    “我們現在可真像普普通通的一家三口!”


    沈木魚盯著幾對牽著孩子的夫妻走過,低頭看了看隻看得到腦門的淩之恆,又扭頭瞅了瞅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還要多了一個脖子的威武靖王,默默拉進關係。


    淩之恆點頭,“那朕……我要在中間!”


    他學著那些被父母各一隻手牽著站在中間蹦蹦跳跳的孩童,擠到沈木魚和淩硯行中間,抓住他們兩人的手,緊張的左看看,右看看。


    淩硯行倒也不訓斥淩之恆,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木魚,確定他是真的沒腦子,嗓音磁性道:“一家三口?你是哪口?”


    當然是偉大的爸爸。


    這話沈木魚隻敢在心裏說,萬萬是不敢當著靖王說出來的。


    他知道靖王這話已經半帶著嘲諷默認自己是當母親角色的明知故問了,但他還有一個比“孩兒他娘”更能讓男人滿意的身份。


    隻見沈木魚伸出細長的手指點了點淩硯行:“父親。”


    “小侄。”他又指向皇帝,最後雙手指著自己,羞澀道,“乖兒子。”


    淩硯行:“……嗬。”


    淩之恆卻分外高興,“那今天我要喊你大哥!”


    沈木魚可不敢受皇帝一聲“大哥”,偷瞥了一眼靖王的臉色,暗道一聲不好,低頭嚅囁,“那要不然,我當孫子也行呢。”


    給攝政王當孫子嘛,不丟人。


    淩硯行冷笑了一聲。


    沈木魚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男人俊美矜貴的臉,一時有些猜不透他的情緒。


    這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


    不是吧他連當爸爸當爺爺的誘惑都能抵製住嗎?!


    “是糖人!”淩之恆的目光很快被不遠處賣糖人的攤販吸引。


    這個年紀的小孩要真衝出去就像是一匹瘋馬,沈木魚思緒還停留靖王他到底什麽意思啊,身體一個踉蹌,被拽飛了出去。


    他的個子比淩之恆高不了太多,勉強小跑才能跟上淩之恆的步子。


    反觀淩硯行竟然能從容不迫的快步走著,好像不是皇帝遛他們,而是他在遛皇帝。


    沈木魚目光幽幽的落在男人的腿上,好家夥,比自己長了一截,難怪步子邁這麽大呢!


    他上輩子也有一米八,這富家少爺的身子天天山珍海味供著,怎麽十八歲了才一米七多一點,跟個沒發育的小孩一樣。


    沈木魚不滿的撅起嘴,淩之恆已經挑上了糖人的圖案。


    淩之恆給沈木魚挑了一條魚,給淩硯行挑了一條龍,正要給自己挑個酷的,他叔就頂著一張不容置喙的臉說:“又想蛀牙了?”


    淩之恆:“……”


    “那,那我不要了。”小皇帝委屈巴交,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沈木魚正要偷偷告訴他待會暗度陳倉給他偷吃一口自己的,高大的男人冷靜道,“魚的也不要。”


    沈木魚:“???”


    淩之恆心裏平衡了。


    以往都是他看著皇叔吃,現在有人陪他一起看,好像也沒有那麽饞了。


    小販本還以為來了一單大生意這三個人穿的錦衣玉食的,想來不會吝嗇。


    誰知道這個男人倒是長了一張好臉,扣是真的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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