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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杆頭,已經是晌午了,雪朧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想要打個哈欠,就想到身邊還有人,趕緊側身去查看容恪,她的手也好像習慣了一樣,摸了摸他的脖子,已經跟她手心的溫度差不多了,懸著的一顆心隻在放下。


    “醒了?”容恪平躺著,一隻胳膊被雪朧給按著,另一隻胳膊墊在頭下。感覺到身側的動靜,容恪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雪朧醒了。


    “殿下也醒了,感覺如何?”雪朧坐了起來,查看他今日的臉色和傷勢的愈合。


    “我已經沒事了,多虧了你。”雪朧擺擺手“還是你的身體好,非要謝的話,也就謝謝我二哥的藥好用。來,我扶你起來吃藥。”


    “候女,可是起來了?”玲玉早已經在外麵等候多時,聽見房間裏有說話的聲音,敲了敲門。


    “進來吧”雪矓從床上下來,把容恪扶了起來。


    粥還是昨天的肉糜粥,雪朧是覺得味道不錯了,就是有些清淡,所以今天讓玲玉在粥裏放了些雪菜,雪朧把碗遞給容恪,既然他已經醒了,不可能連個端碗的力氣都沒有吧。


    容恪接過粥,吃了一口覺得又清口又不寡淡,不覺多吃了幾口,一碗粥不一會就見了底。


    “可是覺得味道不錯?”


    “平常吃的味道要好一點。”


    “玲玉,再去給殿下舀一碗,放個白煮蛋。”


    “是”


    雪朧坐在鏡子前,潔麵之後,隻是把有些淩亂的長發梳好,用篦子盤上,一頭烏黑的長發上,除了那把玉篦外,什麽裝飾物都沒有。


    “黑發窈窕,不帶花,豈不可惜?”


    “沒想到殿下也會注意這樣的小事。我隻是覺得麻煩而已。”


    “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看來你是無悅你者,所以你覺得麻煩,懶得打扮。”


    “此時一室,室內二人,我若簪花戴釵,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呀”雪朧覺得容恪莫名其妙。


    “娘娘,殿下您醒了。”小勇子是內侍所以可以進到內室來。


    “什麽事?”雪朧見他神色匆匆。


    “是玉容姑娘,在門外求見殿下。”


    “沒跟她說太子不見客嗎?”


    “玉容姑娘說她也不是客人啊。”雪朧看向容恪,讓他決定玉容要不要進來,畢竟她懷有身孕的事情,容恪早晚要知道。


    “她身體不好,這麽遠來這麽趟也不容易,讓她進來吧。”


    “等一下。”雪朧端起藥碗“先把藥吃了,把衣服穿好,她看了擔心。”


    容恪喝過藥,收拾好衣物,斜靠在床上,一頭黑發披散著,剛剛起床樣慵懶。雪朧坐在一旁,安靜的吃著早餐。


    “殿下,怎麽才起來。”玉容雖然走不快,但還是急切的跑到他身邊來。


    “昨天睡得晚了一些,有什麽事嗎?”容恪伸手,卻礙於雪朧在這裏,沒有握住她的手,而且拉住她的胳膊。


    “妾身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玉容對容恪微微一笑,容恪雖然依舊是那副表情,但是眼睛裏,好似有冰山融化,和煦春光。


    “去拜見太子妃。”容恪不時望向雪朧,但她從始至終都在安安靜靜的吃著早點。


    “給娘娘請安”玉容見到容恪很是高興,所以給雪朧行禮的時候,也還算恭順。


    “起來吧,可用早飯了?”雪朧指了指自己的碗。


    “已經吃過了。”玉容全身全心都在容恪那裏,雪朧也不打算在說點什麽,今日這粥,確實十分好喝,但是也不宜多吃。


    一碗粥見底,雪朧站了起來“既然玉容姑娘來了,妾身那裏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妾身就先行告退了。”雪朧微微一禮,起身離開。


    關門時,雪朧清晰的聽見玉容對容恪說“殿下,妾身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門關上,勳一迎了上來“娘娘,您出來了。”


    “殿下已經醒了,你也迴去歇息吧。這兩天辛苦你了。”雪朧小聲的對勳一說太子的情況。


    “娘娘也辛苦了。也快些迴去休息吧。”


    兩個人分開後,雪朧迴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後,坐在床邊。


    昨夜害怕容恪再高燒不退,雪朧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一會,此刻很是疲倦想要睡一會,可是她現在還不能睡,她在等,等太子叫她過去。


    “候女,小勇子過來說,太子請您快些過去。”


    “玉容姑娘可迴去了?”


    “聽小勇子說,是玉容姑娘迴去以後,殿下傳召的您。”


    “嗯,我知道了。”雪朧站了起來,推開門走向容恪的院子。


    進到院子,院子裏的人也不少,有打掃庭院的,有培植花草的,一副忙碌的景色。


    跟昨天和前天晚上比,完全是兩幅樣子。雪朧抬手,撫在一塊形狀怪異的石頭上,望著不遠處緊閉的房門,不知道他會下如何決定。


    “娘娘,殿下還等著你呢,快些進去吧。”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雪朧幾步走進去房間。容恪依然靠在床上。雪朧走近“怎麽了,叫我來。”


    “怎麽會這樣?”容恪雙眼無神,嘴唇好像又恢複蒼白,雪朧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體溫,卻被他別過頭去“你知道了嗎?”


    “你受傷的那個晚上我就知道了。”雪朧還是把手遞了過去,放在他的脖子,他的體溫跟她的手心差不多,雪朧這才放下心了。


    “你昨晚說的,要想一想事情,就是這個嗎?”


    “是,我本來打算等你好一點的時候,再告訴你的,不過玉容姑娘今天竟既然親自過來了,還是她來告訴你比較好”雪朧坐在床邊,端起一杯茶,等涼了給容恪喝。


    “原來如此”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而是要麵對和處理這件事情。”


    “那你來說,這件事情怎麽麵對怎麽處理?”


    “如果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理的話,雖然不會是你現在這樣,可是這件事情,我處理不了,而且你讓我,怎麽處理?”雪朧覺得茶涼的差不多了,遞給容恪,容恪搖搖頭,根本喝不下。


    “要我來說,這個孩子自然是不能留下,也留不下。”


    “既然有了結果,那殿下就去做啊”


    “我怎麽去做,玉容她…”


    “你不去做的話,她就死了。我娘反複的交代過,她終其一生都不適合生育。讓她生孩子,就是要她死。”


    雪朧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她很討厭容恪的猶豫,這樣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


    “會不會…”


    “不會,我娘的醫術怎麽樣,誰不清楚,她說不行的事情,就一定不行了。”


    “玉容她,那麽喜歡孩子。”


    “以後你的後宮還缺孩子嗎?”雪朧反問他。


    “如果她沒有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她有了,怎麽可能輕言放棄。”


    “我是不會想辦法給你的,這可是件我不能插手半分的事情。可是容恪,你要記著,拖得時間越長,那個孩子就越吸收她的營養,用不了多久,玉容那個毫無底子的身體,就會被吸幹淨的。”雪朧站了起來,準備迴去。


    “這我怎麽能做得到。”


    “殿下,不是自己有了高氏孩子的那個前車之鑒了嗎?”


    “你…”


    高氏當年有孕,第一個就告訴了容恪,禧妃也說了,她用藥讓高氏滑胎的時候,容恪也是知情的。雪朧不信容恪是狠不下心來的人。


    “一碗水,你端不平的話,吃虧的是你自己,我母親過幾日就會過來,這幾天你好好考慮考慮,殿下的傷現在看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妾身就不過來叨擾了,今天午飯後約了薛韶主去東宮看妾身的新居,殿下既然沒事了,妾身就不另改時間了。”雪朧這次頭也不迴的走了,容恪,現在正是難以抉擇的時候,你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一路不知道馬車怎麽了,顛簸的比平時厲害,雪朧本來就無甚精神,一路顛簸,更是脾氣暴躁的緊。


    “這馬車到底怎麽迴事?”雪朧怒氣衝衝的問車夫。


    “娘娘恕罪,奴才也是剛才才發現馬車的軸輪有些斷裂了,馬車左右撮箕,所以才會十分顛簸,奴才立馬去修。”


    “一會換輛馬車來。”


    “何須如此麻煩,小人今日也是坐馬車來的,一會迴去的時候,娘娘若是不嫌棄,可以乘坐小人的馬車迴去。”


    “薛韶主來的好早,這可怎麽好意思呢本宮坐了你的車,你可如何迴去啊?”


    “娘娘,薛某人還缺代步工具嗎?”


    “那倒也是,這樣的話,本宮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娘娘,請吧。”


    “薛韶主也請。”


    兩個人明明是無話不說的好友,卻左右相讓,各自推辭,好半天才走到東宮裏麵,雪朧以後的住處,自然還是叫鸞鳳閣。


    早就聽薛之遙賣關子說這裏原先的建築,已經被他夷為平地,現在隻是現在門前一看,根本就沒有了原本半點影子。


    圍牆半高,用返青色的琉璃瓦,做成波浪的裝飾,正門闊達,但一點也不畏人肅穆,推開紅色的宮門,進到門裏,先是左右兩間值夜的耳房,直直的從中道往裏看,是一座假山,好像被這條中道給從中間劈開,假山擋住了裏麵所有的景色。


    需要進得假山後麵,才豁然開朗,對裏麵的一切一覽無餘。


    雪朧站在入口,有些吃驚的看著一座四層高的高樓,從一片碧綠色的湖麵平水而起,圓形的湖麵,和六菱形的高樓,相互輝映,如同天圓地方一般。四座橋從樓中延伸出來,正對著中道的這條最為寬闊。


    雪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到如同幻境的屋子。


    “走進去看看?裏麵的裝飾,可比外麵的更費功夫。”


    “荷花,你可在池子裏種了荷花。我要滿滿一池子的荷花。”雪朧並不急著往前走,而是迴頭問薛之遙,有沒有種荷花。


    “盛夏時分,自然有迴答你這個問題的,進去吧。”


    走過長長地橋,橋麵用大理石鋪就而成,一般石頭鋪成的路,下雨天會十分的滑,為了防滑,鋪路時都會在上頭雕刻花紋,雪朧一路看著石頭路上的花紋。


    “這是…”


    “之遙不才,正好遇見了當世的雕刻大師顧心,把你最喜歡的那副《落雨飛天仙女圖》給刻在了上麵,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沒有辦法添上顏色,不過這樣也好看。”


    “何止是好看,薛之遙,你真的是太用心了。實在是是太符合我的喜好了。”


    “這麽容易就感動了,那裏麵的那些,豈不是都白費了。”


    “沒有白費,怎麽會白費呢。你那麽用心做的。”雪朧一陣小跑,走到雕廊花刻的門前,毫不猶豫的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一層是會客用的客廳,中間是客廳,左邊是飯廳,另一邊是休息間,後麵是涼台,客廳,休息間,和飯廳沒什麽好看的,你跟我來,去看看涼台。”進到屋子裏麵,就隻有薛之遙,雪朧,還有四玲,薛之遙也就放開了自己,拉著雪朧往一樓他最引以為傲的涼台走去。


    要去涼台,首先要經過休息間,休息間一般都是平時有在此用飯的客人,換衣服,稍事休息的地方,是比客廳飯廳更沒有看頭的地方。


    薛之遙直直的穿了過去,把她帶出了休息室,走到一扇窗戶麵前。


    “這不也沒有什麽…”


    薛之遙推開窗戶。原來是一扇可容兩人過的花門。從門望,是一片上有簷台的乘涼用的地方,順著薛之遙手指的放心,可以看到一個小豁口,那個豁口處,放些一隻小船。


    “盛夏十分,遊湖於荷塘中,豈不美哉。”薛之遙迴頭看著出神的無法自拔的雪朧,十分得意,就知道她會喜歡。涼台精致,軟榻琴台都有,這樓中也不是空無一物的,而且滿滿當當,每一處都擺了它該擺的東西。


    上等的梨花木座椅,畫著飄花山水的屏風,花瓶,香爐,還有那座隨水波動的小船,都在等著它們的主人,雪朧的到來。


    “怎麽樣?喜歡嗎?”


    “喜歡嗎?我簡直是太喜歡這裏了。可是一想到我隻在這裏住三年,就覺得好可惜。薛之遙,你是何居心,把對於我來說是監牢的地方,蓋的如此符合我心。”


    薛之遙看她捶胸頓足的模樣,心裏後知後覺真的如雪朧所說哎,可是都已經蓋好了,那能怎麽辦。


    “沒事,下一次,我給你蓋一座更好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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