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飾鋪子裏耽誤了不少時間,等霍少虞拎著兔籠迴到將軍府,下了馬車才發現時辰已經不早。


    突然想到,外出時過於匆忙,沒來得及通知向晚晚自己外出一事。


    如今不知是否還在等著他用膳,霍少虞眸中閃過一絲焦急。


    步履匆匆的迴到汀雪苑,正趕上下人們撤膳走了出來。


    下人們趕緊俯著身子行禮,霍少虞隨意掃了一幾眼,發現這盤子裏的菜肴向晚晚幾乎都沒動,眉頭不禁一皺。


    不僅僅是感覺浪費,更多的是想到向晚晚因為他的緣故,沒能好好吃飯,心生愧疚和擔憂。


    輕歎一口氣,拎著兔籠,霍少虞往汀雪苑正房走去。


    向晚晚側躺著,薄紗蓋不住姣好曼妙的身材,此時她正背對著門口閉目養神,並未發覺霍少虞的到來。


    把兔籠放下,霍少虞假咳幾聲,故意製造出聲響,試圖吸引向晚晚的注意。


    聽到男人的咳嗽聲,女人閉著的美眸動了一下,剛想睜開眼看看。


    但想到前幾天兩人的爭執,心裏又起了一股氣,動了動身子,故意裝作沒聽見,繼續閉著眼假寐。


    向晚晚平日可沒這麽早就寢,霍少虞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知道向晚晚這是和自己慪氣呢,霍少虞輕手輕腳的走到榻邊,低聲的問道:“夫人,可是睡著了?”


    向晚晚不答。


    見向晚晚不為所動,霍少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繼續說道:“本將軍下午有事出去,未能告知夫人,屬實不該。”


    向晚晚不理。


    聽霍少虞話裏還知道愧疚,向晚晚的不悅少了一些。


    總歸心裏難免還有些別扭,還沒想好要不要順著台階下來,索性繼續裝睡不理會霍少虞,想聽他還能說出什麽。


    看向晚晚沒什麽反應,霍少虞繼續咳嗽:“咳咳……”


    想到剛才看到向晚晚沒咋吃晚飯,可算找到了話題的切入點,


    “夫人同我置氣也就罷了,這晚膳總要吃。下人撤膳,本將軍看著菜肴沒怎麽動筷,想必夫人沒吃多少。”


    瞄了瞄向晚晚的臉色,霍少虞斟酌著問道:“正好本將軍出去還未用膳,要不讓廚房再送來一些,夫人再吃一些?”


    聽霍少虞出去居然是空著肚子迴來的,向晚晚起了一絲疑惑。


    側躺著,閉著眼,仿佛是鼻腔裏發出來的聲音,淡淡的說道:“將軍不是出去了嗎?為何沒在外麵用膳。”


    察覺向晚晚情緒鬆懈了,霍少虞心中一喜,柔聲的說道:“本就打算迴來用膳。”


    成吧,知道霍少虞不是故意不迴家吃飯晾著自己,向晚晚從榻上起來,慵懶的坐到另一邊。


    忍冬和冬青很識相,看霍少虞過來急忙吩咐廚房做了菜,這會兒也上來了。


    霍少虞一個人坐到案桌旁,還沒動筷,先問向晚晚:“可要再吃一些?”


    向晚晚搖頭,拒絕了他的邀請。


    霍少虞吃飯雖然速度很快,但動作文雅,並不會讓人感覺粗俗。


    很快解決完晚飯,霍少虞坐到向晚晚對麵,瞥了眼藏在角落裏的兔籠,再打量一眼向晚晚不知如何開口。


    茶水一杯接著一杯,眼看一盞茶又快要沒了,向晚晚抬手擋住霍少虞斟茶的動作。


    到底還是先張嘴說話了,問道:“將軍,是有什麽事兒要和我說嗎?”


    向晚晚一開口,霍少虞頓時變得有些局促。


    看著向晚晚明媚動人的臉,皮膚光滑細膩,臉上不見任何瑕疵,精致的仿佛沒有毛孔一般。僅隻是靠近她,霍少虞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再說她的穿著打扮,頭上簪著金掐玉的紅步搖,腳下由名貴的雲紋蜀繡錦鞋,從上到下,從頭到腳,無論是穿得用的、無一處不精致。


    看著這樣的向晚晚,霍少虞心生悔意,後悔下午怎的就買了一窩兔子,突然就感覺他挑的一籠小兔拿不出手了。


    霍少虞這臉色變換的,讓向晚晚更困惑了,擺擺手,不解喊道:“將軍,可有什麽要說?”


    沒迴答向晚晚的問題,霍少虞起身走到角落裏,拿出早已藏好的小兔子,放到向晚晚麵前。


    裝作很嫌棄的看了眼兔子,語氣隨意的說道:“本將軍出去辦事,撿的一窩兔子,你養著吧。”


    聽霍少虞一說,向晚晚看向兔子籠。


    兩隻兔子很懂事,胡蘿卜吃完了,兔窩到現在依舊是整潔又幹淨。


    估摸著著是到了新環境,還不太熟悉,兩隻小兔擠成一團,就像是在取暖似的。


    又白又胖,又乖又可愛,向晚晚隻看了兔子這麽一眼就喜歡上了。


    也忘了和霍少虞置氣這事兒,拎著裙角,叫忍冬去拿胡蘿卜,自己蹲下來逗弄兔子。


    女人認真的喂著兔子,嘴裏還念念有詞,輪廓分明的側臉散發著溫柔、和煦的光芒,氣質恬靜又溫和,頗有歲月靜好的感覺。


    看向晚晚玩的開心,知道自己這一窩兔子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裏,盯著向晚晚的側臉,霍少虞眼底滿是濃重的情意。


    逗了一會兒兔子,發現兔子毛異常整潔甚至還帶著點好聞的香氣,就像是沐浴後拿過來的一般,怎麽看,怎麽奇怪,一點兒也不像是霍少虞撿來的…


    “將軍,在何處撿來的?”向晚晚冷不丁出聲。


    霍少虞被向晚晚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到,畢竟剛才編的撿來的,這猛的一問,他下意識的答道:“市場。”


    說完市場二字,霍少虞臉上浮起一片緋紅,窘迫的像個犯錯的學生一般,站在原地尷尬的看著向晚晚。


    瞧見霍少虞這麽窘迫,向晚晚噗嗤笑出聲來,買來的就是買來的唄,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於是,她順著霍少虞的話,故意揶揄道:“市場撿來的兔子,改日我也去市場撿撿,將軍帶我去撿上一籮筐才好……”


    知道向晚晚這是在嘲笑自己,霍少虞徹底紅了臉,麵紅耳赤,索性承認了是自己買的,低著頭,難為情的說道:“是本將軍買的。你喜歡就好…”


    “將軍,買兔子送所為何事?難道也想討我歡心?”向晚晚接著打趣道。


    霍少虞沒有否認也沒承認,隻是對著向晚晚問,“夫人不生氣便好。”


    向晚晚眼皮一翻,摸著小兔子光滑的毛,沒好氣的懟霍少虞:


    “嗬…將軍買兔兔就想討好我?我是這麽容易唬弄的人嗎?將軍想的也太美了,這禮物我是收下了,至於人嘛,以後再說吧…”


    聽出向晚晚話裏的意思,好似是說自己摳門,霍少虞臉上一窘,囁喏著嘴唇不好意思反駁。


    霍少虞難得露出這樣的神態,向晚晚心裏覺得好笑,麵上卻仍裝作不滿,繼續說道:


    “將軍怎麽不說話了?難道是覺得我說的不對?我可沒這麽好糊弄。尋常人家的夫人生氣,那夫君都是要買上胭脂水粉哄一哄的。”


    被向晚晚說的無地自容了,霍少虞自覺理虧,輕聲說道:“是本將軍不是,以為夫人不愛這些東西這才沒有買…”


    “那等將軍發了俸祿,給我買一支簪子可好?”向晚晚問道。


    其實也不是她買不起,隻是讓霍少虞買更有性價比。


    畢竟想知道一個人對你什麽態度,有一個重要的指標就是看他願不願意為你花錢。


    聽了向晚晚問題,霍少虞沉吟片刻,認真的答道:“不必等俸祿,若是想要,明日買來便是。”


    對哦,差點忘了。


    霍少虞雖然是“月光族”,一到月底就沒錢,可將軍府有錢啊!


    “嗯,那明日將軍買來送我。”向晚晚兩手一邊擼著兔子,一邊說道。


    霍少虞鄭重的點頭,表示自己知曉。


    兩人又說了幾句,各自散去。


    ……………………………


    第二日


    日上三竿,向晚晚堪堪起床,一睜眼就看到床頭赫然放著一個錦盒。


    想到昨晚霍少虞的承諾,向晚晚好奇的打開錦盒……


    除了說好的發簪,霍少虞還送來了赤金纏珍珠墜子,白銀纏絲雙扣鐲等…從頭到腳的首飾都給向晚晚配了一個全套。


    欣賞著這滿滿當當一盒珠寶首飾,璀璨奪目,頗有一夜暴富的感覺,


    向晚晚突然發覺,霍少虞其實對她也沒有那麽摳不是嗎?甚至還有一些大方。


    或許他對她也並不是沒有一絲在意,隻是需要一些時間才能信任她…


    ………………


    得了霍少虞的一窩小兔,又得了他送來了珠寶首飾,感受到他態度還是挺好的,向晚晚心裏的疙瘩也算是散去了。


    到底還是要好好過日子,向晚晚和霍少虞重歸於好。


    花開了又敗,不知不覺又度過了半個月,春天悄悄過去,微微燥熱的風帶著夏天登場。


    窗外的樹換了一身新衣,從春季的嫩綠變為如今的深綠色,蟬落在上麵,發出“知了知了…”鳴叫聲,夏天的意味也愈發濃鬱了。


    不怕冷倒是怕熱,正房內冰盆已經擺上,向晚晚也換上了更加輕薄的紗衣,躺在正房裏抱著冰過的水果避暑呢。


    自從霍老夫人把管家權交給向晚晚,加上她那一套查賬的方法,霍家可謂是大換血。


    從將軍府到霍家的產業,這幾年來了但凡有人暗中報假賬吃迴扣的,都被向晚晚揪了出來。


    能辭的都辭了去,暫時辭不了的,恩威並施,讓他們不敢再犯。


    加上向晚晚從其他位麵學來的經營管理方式,一番操作下來,霍家都產業成功轉虧為盈,重新煥發生機。


    鋪子有了盈利,家裏的日子也是肉眼可見的越過越好,不然這解暑的冰塊,哪能讓向晚晚天天隨便用。


    正悠哉悠哉吃著水果呢,嬤嬤卻突然來通報了,說是霍老夫人有事想邀向晚晚過去。


    收拾收拾,向晚晚往茱萸院走去。


    家裏沒什麽糟心事,對比向晚晚剛穿來那時候,如今霍老夫人精氣神都更好了。


    看向晚晚嫋嫋婷婷的從遠處走來,霍老夫人從正房出來迎接。


    精氣神好了,日子有奔頭了,身體也是恢複的越來越好了,走路都不用拐棍了。


    “好孩子,快進來…外麵熱的慌,趕緊進來…”知道向晚晚怕熱,霍老夫人熱情的拉著向晚晚讓她進正房來。


    “謝謝祖母。”向晚晚道謝。


    外麵暑意濃厚,可一進茱萸院正房,一股涼意撲麵而來,定睛一看,裏麵正放著兩個冰盆。


    一看冰盆,向晚晚心頭升起一股暖意,下意識抓緊霍老夫人的手。


    霍老夫人體寒,能在初夏擺上冰盆,很顯然是為了向晚晚。


    細節之處最打動人心,被到霍老夫人無微不至的關懷暖到,向晚晚有些哽咽。


    兩人坐下來。


    向晚晚攥住霍老夫人的手,喟歎一聲:“祖母,把冰撤了吧。你這身體剛調養好,多注意些總是好的。”


    霍老夫人和藹的笑了笑,道:“無礙,我身子骨好著呢,放著好,涼快一些。從汀雪苑到這來,熱了吧?”


    “汀雪苑到這兒不遠,我不熱,祖母。”向晚晚軟聲撒嬌,勸說霍老夫人,“把冰撤了吧,祖母。”


    霍老夫人隻有霍少虞這麽一個孫子,偏生霍少虞性子打小就硬,性格強嘴巴還硬,整個人都硬邦邦的,別說向晚晚這樣撒嬌了,就是好好說話那都沒有幾次。


    享受著向晚晚的撒嬌,霍老夫人笑的眼不見縫,嗔怪道:“你這孩子,聽祖母的,放著涼快點,祖母好和你說事。”


    說事?向晚晚坐正身子。


    好奇的看向霍老夫人,道:“祖母,可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


    說到這個,霍老夫人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深褐色的眼眸露出幾分難為情。


    拍著向晚晚的手背,沉吟片刻,霍老夫人斟酌著說道:“好孩子,你可別嫌祖母多嘴。”


    “自從你掌家,這霍家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沒一個人敢說不好,你的功勞祖母都看在眼裏。祖母敢說,就這建康城內,你掌家的本領亦是數一數二。”


    “如今霍家沒了憂愁,祖母半截身子入土,最最擔憂的就是你和啟安。祖母期盼著你們能把這日子過好。”


    喘了氣,最終下定決心的問道:“祖母想問問你,如今你這心裏是怎麽想的?啟安你瞧不瞧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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