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淬著黑水的匕首被郅丟了出來,落到林歸安的腳邊。


    沒有去撿匕首,林歸安瞪大眼睛看著血泊中的王玉殊,


    她大口喘著粗氣,眼皮耷拉下來,幾次閉上又強行睜開,


    似是察覺了林歸安的目光,王玉殊也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了十秒有餘,她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一絲怨恨,


    反而像是一種解脫。


    這一秒,林歸安知道,自己錯了。


    倘若王玉殊真的是在利用自己,全然不顧自己的死活,


    剛才就該一口咬定和自己的關係。


    “兲,你還在猶豫什麽,為什麽還不動手?”郅的聲音傳來。


    “我隻是在思考,怎麽才能讓她更痛苦的死去。”林歸安埋著頭,撿起了匕首,黯然說道,“畢竟她要毀的是師傅的成仙大計!”


    繞過了身材高大的郅,林歸安單手抓住了王玉殊的脖子,匕首劃過她的胸膛。


    停在唯一那片沒有被血汙染色的皮膚上。


    有些病態的說道:“王姑娘,你實在是太傻了,你怎麽可能是師兄的對手?”


    “看開點,做本神使的禁臠不是能活更久?”


    王玉殊抬起臃腫的眼皮,一口血沫吐在林歸安臉上,“等著吧,總有人會要你命的。”


    “好,我等著。”


    隻聽見噗嗤一聲,匕首就從王玉殊的後背穿出,這一刺幾乎將她的整個心髒都給刺破。


    黑水迅速在體內蔓延,腐蝕著他所剩無幾的生機。


    終於,王玉殊閉上了眼睛,靠在林歸安的右肩上。


    順勢貼在了林歸安耳邊,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音傳出,“愛哭的男生怎麽會演好戲呢?”


    耳邊的唿吸聲越來越輕,直至消失,林歸安知道,王玉殊死了。


    刹那間,他竟忘了是自己刺出的刀,還是她貼了上來。


    淚水混著血水在濕潤的眼眶打轉,他嚐試抬起額頭,平複了幾秒之後。


    才轉過頭看向郅笑道,“不好意思,她好像不禁殺呢。”


    “哈哈哈,怪師兄出手太重了。”郅摸了摸頭上的鬼麵具,“兲你沒有讓我失望,也沒有讓師傅失望。”


    “自然不會。”林歸安將匕首從王玉殊體內拔出,看了眼衣服上和地上的血,“真是不好意思師兄,讓太歲土沾了這麽些汙穢物。”


    “不知這具屍體可否交給師弟處理?”


    郅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總感覺神使兲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眼神,這漠然一切的態度,竟讓他心裏生起了一絲恐懼感。


    乃至於林歸安隨意抬起王玉殊屍體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自己居然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望著林歸安離去的背影,神使郅對著饗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眼神有些熟悉?”


    饗眯起眼睛笑道,“他和師傅越來越像了不是嗎?”


    “是......是啊!”郅身上襲來一股冷意,“倒是和年輕時候的師傅很像呢!”


    饗拍了拍郅的粗壯胳膊,“這是好事,說明兲已經完全融入桃花源了不是嗎?”


    郅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並不簡單,那女人死的太決然了。”


    “你還是懷疑兲?”饗說道。


    “對,關乎師傅的成仙大計,一切都不可馬虎。”


    “就算兲有異心,也不用太掛在心上,你還指望一隻螻蟻能繞過你毀了母樹?”饗咯咯笑道,“況且下月初七,大師兄岐就要迴來了。”


    聽到岐這個名字,一向強勢的郅也露了怯,鬼臉麵具上露出一絲恐懼,“岐......大師兄終於要迴來了嗎?”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怕大師兄啊,他明明是那麽一個儒雅隨和的人。”饗收迴目光,“其實判斷兲有沒有問題,下月初七就會見分曉。”


    “何解?”


    “岐迴來,師傅一定會夾道歡迎,大擺筵席,還有你忘了嗎,下月初七正好是小師弟‘及冠’之日。”


    所謂‘及冠’是嵐虛洞所有新晉神使的一種傳統,


    隻要入洞一月,明陽真人會親自賜下一件貼身寶物,


    代表著從今往後真正成為了明陽真人的臂膀。


    換句話來說,就是轉正了。


    “這兩者有什麽聯係嗎?”郅不明白。


    “師兄糊塗了,那一日就算是你也要離開母樹吧。”饗接著說道:“若是兲那日不出席,那他就一定有問題。”


    “這幾日你我二人口風都緊些,‘及冠’之事到日子由我去通知。”


    “若是那日兲不在洞府,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我自會前來通知師兄,師傅!”


    郅側眼看著師弟,師兄弟這幾人,大師兄岐穩重,自己敦厚,而饗最是聰慧。


    “你已將我那日不在母樹之事透露給了兲?”


    饗點了點頭,十分虔誠的說道,“關乎師傅的成仙大計,馬虎不得,當然我也希望小師弟沒有問題。”


    “說實話,我還蠻喜歡他的。”


    “好,此事你去做。”郅說著便要離開,又轉頭提醒了一句,“需不需要我留一個念頭在此,我怕萬一......”


    “師兄還不相信我嗎?”


    饗捂著馬臉,“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更何況母樹胚胎哪有那麽容易能被破壞的。”


    郅聽聞,也不願再多說什麽,“若是真出了什麽事,你我可都吃不了兜子走。”


    “放心,我有分寸。”


    望著郅離開的背影,饗臉上才露出一抹不可察覺的笑容,望著矗立在太歲土上的的巨大母樹笑道,“我的好師傅......徒兒這個驚喜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


    乘著仙鶴,林歸安離開了嵐虛洞,


    仙背上,除了他,還有換上一件幹淨素服的王玉殊。


    轉眼間,仙鶴已經來到了桃花源上空,這一次沒有驚擾任何人。


    想了很久,林歸安決定將她葬在那片桃園裏。


    掘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坑,擦掉了王玉殊臉上的最後一絲血汙,


    林歸安就將她的身體抱了進去。


    呆呆看了許久,見幾片桃花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倒是好看的很。


    “嗯......還差點什麽。”


    林歸安喃喃道:“是什麽呢?”


    轉頭思考著,於是乎,在桃園的某處,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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