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很是安靜。


    黛玉光顧著悶頭吃飯,張氏則是思緒紛雜,也不願多說。


    她們倆一不講話,氣氛便顯得很是尷尬詭異,惹得林如海感覺今日很是奇怪。


    賈瓚見狀,便拉著林如海扯起了詩詞歌賦,多少緩解一番氛圍。


    東拉西扯之下,飯桌上也漸漸歡快了起來,引得黛玉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正用飯之際,外頭孫莊來報,說是有折衝軍士卒前來稟報消息。


    “終於是來了”,賈瓚嘴角微微上揚。


    林如海奇道:“何事?”


    賈瓚淺笑道:“抓了個武正軒的人,試試看能不能讓他反水,現在看來,應是有結果了。”


    “武正軒的人?”,一聽這個,林如海頓時來了精神:“有把握借此扳倒他嗎?”


    “七八成吧”,賈瓚很是謙遜,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相當的淡定,顯然是有著十足的把握。


    在已經確定武正軒有罪的前提下,隻需要崔文濱站出來指控武正軒,不論罪名大小,他就可以立即先把人給抓起來。


    就像是漂亮國去抓黑手黨大佬一樣,找不到證據無法定罪,就出動國稅局去查稅,不論如何也要先把人抓起來,再慢慢的查他所犯下的罪狀。


    畢竟人都已經在牢裏了,自然有的是手段讓他招供。


    “好,好,太好了”,林如海朗笑幾聲,心情大好,暢快至極。


    受了這麽多年的氣,今朝終於翻身有望。


    心情一好,林如海就想喝上兩杯。


    他不是個嗜酒如命之人,隻是偶爾小酌幾杯,自打臥病在床至今,他始終滴酒未沾。


    因為有賈瓚在,這些天飯桌上總是備著一壇酒。


    但賈瓚自己不怎麽喜歡喝酒,因此從未開過封。


    林如海想喝幾杯助助興,便伸手去拿酒壇。


    “爹爹,您身子還未好利索,可不能沾酒。”


    還未拿起酒壇,黛玉的聲音便響起。


    卻見她纖弱的身子一下子利索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前,率先將酒壇給抱在懷裏,睜著美目撅起小嘴,很是不滿的望著自己父親。


    “玉兒,爹爹小酌幾杯,沒什麽大不了的”,林如海有些尷尬,訕笑著與黛玉打商量。


    “不成,您就是不能喝酒,紫鵑,把酒撤下去”,黛玉小腦袋搖的撥浪鼓一般,將酒壇遞給旁邊的紫鵑。


    在女兒這裏碰了個軟釘子,林如海有些哭笑不得。


    賈瓚也勸道:“姑父現在還是莫要沾酒的好,待姑父好徹底,若是想小酌,我來陪著姑父便是。”


    “行吧行吧”,林如海滿臉憋屈的擺擺手。


    張氏則坐在一旁捂著嘴笑。


    今日若沒有黛玉在,她還真攔不了林如海。


    離了飯桌,賈瓚踱步來到前院花廳,從侍衛手中接過崔文濱的供詞,翻看起來。


    據崔文濱招供,他任江南都轉運鹽使司判官以來,多次根據上官明宏閶的指示倒賣鹽引,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大梁鹽政總體吸收了宋朝與元朝的鹽政,設立“開中法”。


    此法鼓勵產糧地區的商人自行往邊塞等缺糧之地運糧,由戶部核查登記,發放鹽引,商人再持鹽引前往鹽場支取相應的食鹽,再前往官府指定的地區發賣。


    這個法子大大減輕的朝廷往邊塞地區運糧的壓力,同時也促進了民間商業的流通與繁榮,可謂一舉多得。


    自遼東大敗,朝廷設立九邊後,北方壓力劇增,因此除納糧中鹽以外,朝廷又新增了納鐵中鹽、納馬中鹽、納馬中茶等法。


    是以鹽引這東西,是大梁鹽政核心中的核心。


    再好的政策,也終究是由人來執行的。


    開中法自大梁開國至今幾乎沒有變動,時間一長,自然也就產生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尤其近些年來吏治敗壞嚴重,監管不力,腐敗迅速蔓延,以至於朝廷嚴令不得發賣的鹽引,如今竟是成了明碼標價的商品。


    更有甚者,根據崔文濱的供詞,本應該是一次性使用的鹽引,有多家大鹽商仗著有後台,多次重複使用一個鹽引,著實荒唐無比。


    賣鹽引得來的銀子,也不是盡數都落到了他的口袋裏,大部分都要上繳給武正軒,他自己最多也隻能得到個三成左右。


    即便如此,崔文濱依舊積攢了十餘萬兩的家財,還有多處豪宅園林。


    這其中有的是倒賣鹽引所得,有的是鹽商的孝敬,還有的便是其監守自盜,偷偷在鹽場截流食鹽,自己拿去發賣。


    一個區區六品判官,竟是能斂財數十萬,那些在他頭頂上的人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完全無法想象。


    除此之外,還有崔文濱不曾涉足的海貿走私、改稻為桑等等。


    江南有這些吸血鬼在,大梁竟是還能勉強維持局麵,這家底也真不是一般的豐厚。


    賈瓚將手中的供詞放到了一邊,啞然自笑。


    看樣子崔文濱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都和盤托出,雖是也把江南官場老底揭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賈瓚微微有些失望。


    崔文濱畢竟官職太低,還不夠格入武正軒的眼,一直以來由是有他的上官明宏閶指揮。


    凡是關於武正軒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測與臆斷。


    憑借這些,拿下明宏閶可行,但要對付一個當朝一品的實權大員,有些過於草率,說服力不是很充足。


    但是,對賈瓚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


    對付武正軒,他完全不需要費盡周折的去調查,隻需要有一個借口,先抓後審,省時省力。


    手裏握著絕對的武力,讓他有足夠的底氣在江南為所欲為。


    “來人,去通知王虎,讓他把人送到折衝軍營地,好生看管”,賈瓚朝外頭吩咐道。


    現在這個崔文濱願意出來指控武正軒,他的重要性便上升了不少,可不能讓他死的這麽快。


    有侍衛領命而去。


    花廳之中,賈瓚繼續翻看供詞,蹙眉長思。


    現在對付武正軒有了辦法,但金陵還有守備太監陸明忠在。


    這也是一條大魚,而且他是個太監,事情也就複雜了起來。


    能坐到守備太監這個位子上,怎麽可能沒有兩把刷子。


    從他在這個位子一坐便是十餘年上看,他必然是太上皇的人。


    凡事隻要一扯到太上皇,便是再簡單的事,也會瞬間變得棘手。


    也不知崔文濱是等級不夠,還是陸明忠真的沒有摻和鹽務,總之他的這份供詞上絲毫沒有提及陸明忠。


    對付他,還需要另外找個法子。


    賈瓚放下供詞,思索片刻,慢慢轉頭望向窗外,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江南一案,鹽務隻是其中一部分,除此之外還有改稻為桑和海外走私這兩項。


    既然鹽務上挑不出來陸明忠的問題,那就從這兩項去找。


    還是那句話,幹了就是幹了,再怎麽掩蓋,也終究會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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