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帥帳內。


    賈瓚伏案起筆,書寫著奏折。


    一下子殺了五個指揮使,免職了一名,又另立的六個。


    雖然永安帝將折衝軍官員任免大權給了他,但他可不能不識好歹。


    小事上他自然可以做主,一旦牽扯到一衛指揮使這樣的中高層軍官,還是需要向永安帝如實匯報。


    領導對你雖然很信任,但這種信任是有底線的,你若是仗著領導的信任亂來,那年羹堯的結局便是你的結局。


    不多時,奏折寫好,他轉手交給一旁的書吏,吩咐道:“將此奏折送往錦衣府。”


    折衝軍不受五軍都督府節製,直屬於永安帝,為了方便直接對折衝軍下令,永安帝在錦衣府單獨開了個渠道,專門用來給宮裏傳遞賈瓚的折子。


    “是,將軍”,書吏接過奏折掀簾而去。


    寫完了奏折,賈瓚又拿起毛筆,開始批閱軍務。


    雖然折衝軍軍務都交給了高順,可畢竟是頭一天,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他親自過目批閱,給打個樣,等以後高順熟悉後,便不用他事事關心了。


    時間飛快,一晃便到了晌午。


    在軍帳中用了午飯後,下午睡了一覺,醒來後便前往校場,看看王虎等人訓練的如何。


    校場內,六千人被分為十個小隊,在各個老兵的帶領下踢著正步。


    看著東倒西歪怨聲載道的兵卒,賈瓚無奈的笑著搖頭。


    這踢正步,看上去隻是花架子,讓軍隊走得整齊一些罷了,但深裏的學問可大了去了。


    軍隊向來是個講究整體、紀律和令行禁止的地方,個人英雄主義在大規模作戰中,不能說沒有用,但起到的作用也相當有限。


    踢正步,可以極大的培養士兵們的默契及紀律感。


    戰場上,尤其是古代戰場,維持出陣型是最為重要的事。


    試想一群人平時訓練都是三五成群不成體係,你還能指望他們上了戰場還能維持住陣型?


    一旦與敵短兵相接,所有人各打各的一番亂戰,那不叫打仗,那叫村頭械鬥。


    這也是為什麽古往今來,大多數農民起義軍在同等人數下,會被朝廷的正規軍吊打,隻能靠人多生生堆死正規軍,便是因為他們沒有配合,隻知道亂打一氣。


    大梁過去也有類似的訓練方式,讓士兵們拿著兵器,按口令進行劈砍、突刺等動作。


    但這種訓練方法比較繁瑣,遠不如踢正步來的簡單直接。


    王虎的大嗓門在校場上迴蕩著。


    賈瓚在一旁看了一會,便轉頭迴到營帳,繼續處理軍務。


    一直到了臨近卯時(下午五點),他從如山的案宗中抬起頭來,無奈的揉著太陽穴。


    原先那幾個蠢材,壓根就對軍務不管不問,折衝軍新建,本身亂七八糟的事情便大一堆,他們是理都沒理,完全放到了一邊,就等著他這位領導來了之後讓他來處理。


    就衝這一點,弄死他們幾個也不冤。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抬頭看看天色,正要啟程迴府,帳外便傳來一士兵的聲音。


    “將軍,宮裏來的監軍大人求見。”


    賈瓚抬起頭來,笑了下,喚道:“請進來”


    即便永安帝對他很放心,但帝王生就是個懷疑周遭一切的生物,是不會徹底的相信任何一個人的。


    這不,他上午到了軍營,下午監軍太監便過來了。


    監軍太監這一製度,起始於仁宗年間,被後繼者逐漸發揚光大,現在已經成為大梁軍中必不可少的職位,任何一個軍團當中都有監軍太監入駐,專門用來節製將領。


    此職位權力範圍並沒有嚴格界定,理論上軍中所有事他都可以插手,有時甚至反客為主,反過來壓製帶兵將領,把整支軍隊握在自己手中。


    當然,也不是說每個監軍太監都有這麽大的權力。


    就如昔年賈代化、賈代善,或是淮陰侯安子明等已經成名的大將麵前,建軍太監連個屁都不敢放,完全以他們為主。


    總體來說,這個職位與帶兵將領之間是一個競爭的關係,不是我吃死你,就是你壓製我,大梁一百餘年,少有監軍太監與將領和諧相處的情況。


    帳簾被掀開,一麵白無須,身形修長,五官端正的年輕太監,手持拂塵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其年紀不大,也就十八九歲的模樣,來到帳中一甩拂塵,對賈瓚躬身行禮道:“咱家李孝武,見過賈將軍。”


    監軍太監權力雖然很大,但畢竟隻是個太監,品級要低於帶兵將領。


    賈瓚掃了他一眼,便將目光卻放到了自己的招募麵板上。


    監軍太監理論上也是自己的下屬,那能不能把他也給招募了?


    誰都不會喜歡一個整日對自己指手畫腳,卻又拿他沒辦法的人,如果能直接招募了,以後也能少了許多麻煩。


    這麽一瞧,賈瓚笑了,卻見名單中李孝武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個。


    毫不猶豫的點擊了招募,然後仔細觀看李孝武的變化。


    卻見他身體猛然一抖,抬起頭來,愣怔的望著賈瓚,眼神中有種莫名的狂熱。


    “李公公免禮,請坐”,賈瓚溫和的笑道。


    李孝武聲音略帶著顫抖和激動,躬身一禮道:“大人折煞奴婢了,稱奴婢小李子便好。”


    “你是監軍太監,我豈能如此稱唿你,讓外人聽了去,豈不徒增是非”,賈瓚搖頭道。


    “以後我便稱你為孝武,你便以下官自稱吧。”


    李孝武笑道:“如此甚好”


    賈瓚點點頭,伸手示意他坐下,問道:“孝武過去在何處任職?”


    李孝武坐在旁邊椅子上,道:“下官過去在內務府慎刑司謀職,於前日才被總管李公公推為監軍。”


    接著他一拍腦門,又道:“哦,李公公是我義父。”


    原來本就是自己人,賈瓚笑著搖搖頭。


    從這點來看,可見永安帝現在手裏的確沒什麽人可用,隻能用自己身邊的親近之人。


    “陛下可暗中吩咐過什麽?”賈瓚好奇的問道。


    他不相信以永安帝的城府,會完全相信他。


    李孝武楞了下,道:“陛下吩咐下官盡量與大人保持好關係,莫要阻礙大人決議,時常將大人所為整理成冊,匯報於宮中。”


    果真如此,賈瓚心中冷笑。


    皇帝是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人的,哪怕這個人曾表現出誓死效忠的一麵,也不行。


    李孝武皺眉想了下,又道:“另外,陛下命我日後與大人結為摯友,並伺機……接近大人生父,賈老太爺。”


    賈敬?賈瓚望著李孝武,眉頭緊鎖。


    一個躲在道觀苟且偷生的家夥,接近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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