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你還好嗎?”雕明東太緊張了,他怕蛇柒離出事。


    他看蛇柒離吐著吐著,吐出一大口血,神色都變了。


    難道……蛇崽已經拿走了蛇柒離的異能?


    那蛇柒離豈不是會被毒死?!


    完,完蛋了,他努力照顧了蛇柒離二十多年,現在居然因為不小心,把崽崽養死了?!


    他有罪!


    蛇柒離吐出那一口血之後,整個人清醒了不少,體內的神力源泉也開始發亮,神力緩慢往他的身體裏輸送。


    剛剛塞到他嘴裏的那個奇怪的東西確實很有效,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味道那麽奇怪。


    他吐出來之後才沒那麽暈。


    “雕叔……”蛇柒離抬頭,猝不及防看見雕明東正在用一把小刀對準自己的喉嚨。


    “雕叔,你怎麽了?”蛇柒離抬手,神力化作細繩拉住他的手腕。


    雕明東一下眼淚下來了。


    “崽崽,你沒事了?”


    男人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都不敢去想,支撐自己熬了這麽多年的崽崽如果出事了,他該怎麽辦?


    所幸……所幸,他所仰慕的那位大人並沒有將崽崽收走,給他還留了一點念想……


    “雕叔,我沒事了。”蛇柒離從冰床上走下,一身薄的遮掩不住瘦削身材的紗滑落,把身體包裹。


    他深色的肌膚上有淡淡的鎏金色光芒流轉,最後凝聚成繁複的花紋。


    那個總是清冷如月的祭司似乎又迴來了。


    雕明東重重的歎了口氣,“沒事,就好。”


    隻是他們被獸神殿追殺,鶲一去不迴,以後怎麽辦?


    離開這片傳聞中坐落在忘憂穀之外的雪山,他們馬上就會被獸神殿定位。


    之後該怎麽辦?


    他們不是普通的高階獸人,蛇柒離身上有神力源泉,他身上也有神殿的印記。


    一旦出現在獸神殿掌控的城池,他們就會麵臨被追殺至死的困境。


    難道,他要帶蛇柒離去暗獸城?


    那裏聽說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比任何一座城池都要恐怖血腥。


    他倒是無所謂,讓蛇柒離過上那種生活……


    他不舍得。


    蛇柒離卻看著外麵的雪花。


    那股來自血脈裏的唿喚已經消失不見。


    他在失去了對伴侶的愛意之後,又失去了對幼崽的保護欲。


    他的身體裏隻剩下空虛,一點情感都沒有。


    “我們,迴獸神殿。”


    雕明東一愣,“迴獸神殿?”


    送死嗎?


    神使總喜歡裝作很和善的樣子,可他從來不心慈手軟。


    如果迴去,不死都得脫一層皮。


    “雕叔,你可以不冒這個險。”他斂眸,發尾流動細碎的鎏金色光芒,隻是雙眼的神色看不清楚。


    雕明東一怔,忽然又笑道,“我怎麽可能不陪著你呢?”


    “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會陪著你的啊。”


    不論是死,亦或是……


    “那……一起迴去吧。”他輕聲道。


    這次迴去,他會用命給幼崽和蘇珞爭一個機會。


    他不是狐玄焱那種愚蠢的家夥,他也不會把自己原生家庭遇到的痛楚轉接到自己的幼崽身上。


    哪怕是感知不到幼崽,感知不到蘇珞,他也會做好一個父獸應該做的事。


    就像……黑瑰王蛇的那些前輩一樣。


    ∞[這段距離裏瓦最後一戰約一周的時間,比蛇柒離醒過來的時間早大約兩天。]


    虎若歆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掙紮著起身。


    他靠閉氣才從水裏逃了出來,一身骨頭寸斷,幾乎無法唿吸。


    那張極似女子的姣好麵容上滿是猙獰。


    他太痛了,痛的他直接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重新複活。


    就是可惜,這一趟來裏瓦,他的化身死了足足五次。


    被那個奇怪的神明抽死了一次,自己自殺了一次,剩下的三次都是被蠍景天砍的。


    還好他這次帶了白虎。


    虎若歆爬上岸,又吐了一大口血。


    連死了太多次,他都有點受不了。


    還好體內的神力源泉沒有幹涸,很快,他就能補充迴自己的神力。


    虎若歆仰躺在地麵上,迴想起一周前的事。


    蘇珞就這樣在他眼皮底下,擁有了一顆神路種子。


    那個狐莉用她一個人的能力將整個裏瓦庇護了起來。


    他試過,那個狐莉已經不在獸神殿可以感應的範圍之內了。


    雖然他殺了所有逃出來的獸人,又借赤幻靈狐那個崽子殺了不少獸人,但裏瓦現在的獸人還是很多。


    甚至他帶來的神諭也沒有成功使用,為什麽呢?


    到底為什麽呢?


    神使發出來的神諭,到底為什麽會使用失敗呢?


    獸神不是一直借神使傳遞神諭,一直在庇護這片大陸嗎?


    虎若歆捂著胸口,感覺自己虛弱的厲害。


    一隻小小的火紅色狐狸從草叢裏探出頭,飛快跑到他身邊,化作一個小獸人。


    “你,你怎麽了?”


    “你還好嗎?”


    狐阿滿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他隻想進入獸神殿,他做了那麽多事,就是為了進入獸神殿。


    如果他什麽都得不到,那他的人生不是完蛋了嗎?


    他不能,不能犧牲了一切,還一無所有啊!


    虎若歆閉了閉眼,一下翻身起來,“別哭,我沒死。”


    他不喜歡幼崽,每次看到幼崽,都會想到那個被自己推下水池裏的小豹貓。


    小豹貓雌性隻是獸神殿培育出來給獸神殿打雜的,他殺掉一個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不知為何,他會對那樣一個雌性上了心。


    更不知為何,他在三百年後再次遇見她,第一個感覺是……


    慶幸。


    這個小獸人跟她甚至還有點像,看著更讓他有點心煩氣躁。


    “從這裏走。”他一伸手,麵前開了個口子,像門一樣,背後是泛著神光的大殿。


    虎若歆率先進去,不知道從哪裏跟來的小白虎也一溜煙跟了進去。


    就是尾巴上的九圈紋路隻剩下稀稀落落的四圈。


    狐阿滿仰望著,驚訝著,最後,毅然而然的踏了進去。


    從此以後,他不會,再跟外界的獸人有關係了。


    他會是獸神殿的一員,會完成父獸的意誌努力為獸神殿工作。


    他會傳播獸神的意誌,會做一個讓父獸驕傲的獸人。


    他……不會再懦弱了。


    他一腳踏入了那道門。


    在他進入之後,那道門瞬間關閉。


    微風拂過,草坪上的草隨風而動。


    -


    獸神殿內,捂著胸口的虎若歆單膝跪地,虔誠的匯報了之前遇到的一切。


    包括他在裏瓦遇到的奇怪神明,那個能打過他的蠍景天,還有庇護了整個裏瓦的雌性。


    神使依舊看不清臉,柔軟的發絲漂浮在腦後。


    “我知道了。”


    他‘看’到了一切,虎若歆所經曆的一切,他都知曉。


    “可是……”虎若歆忍不住抬頭,卻又感覺自己褻瀆了什麽,趕緊低頭,“可是我覺得奇怪,為什麽,為什麽神諭沒有起作用?”


    他一直很尊重獸神,也很相信獸神的力量。


    但就是這一次,獸神的神諭在他麵前被另一個人的神諭抵消了。


    他不敢相信。


    難道世界上居然有另一個能與獸神對抗的存在?


    那他們獸神殿,還是唯一一個為獸神工作的組織嗎?


    虎若歆很迷茫,也很不知所措。


    他就是靠著對獸神的忠誠,才走到這一步的啊。


    看到虎若歆眼裏的迷茫,神使緩緩合上了自己正在看的那本書。


    “上次說,等你迴來之後可以溝通一下獸神。”他輕聲道,“現在,是個不錯的時間。”


    “你過來。”


    他示意虎若歆過來。


    後者一臉激動,小心翼翼的走過來,順著他的指尖,看向書中一張畫的很精美的插畫。


    插畫上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


    沒有獸耳,沒有獸形特征,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長得很普通,沒有高階獸人特有的俊美。


    他有點疑惑,“大人,為什麽要讓我看這個?”


    離得近了,他仿佛聽到神使一聲輕笑。


    “你不是想見獸神嗎?”


    “這就是了。”


    這個是獸神?


    太奇怪了吧?


    獸神怎麽可能沒有獸人的特征?


    虎若歆越想越覺得腦袋迷糊,整個人似乎都開始暈暈乎乎起來。


    他意識到了一點奇怪。


    上次他離開獸神殿之前,明明已經給書桌邊的那盆植物添了葉子,怎麽就剛剛看書的那麽一會,那些葉子就全枯萎了呢?


    好奇怪……啊。


    對了,他剛剛,是來匯報情況的,為什麽現在還在這裏呢?


    他該迴去了。


    “等下把花添一下。”神使把書放到一邊,拿出了一張早已寫好的神諭卷軸。


    虎若歆恭敬的退了出去。


    神使這才打開卷軸。


    那是他最後的一張神諭卷軸,上麵隻寫了一句話。


    [獸神的寵兒蘇珞離開了裏瓦,在她完成她的事業之後,敗在了未來的獸神之下,淪為階下囚。]


    現在還沒有完成所有的條件,神諭卷軸也沒有生效。


    三千年了,他拿到的那些神力已經快被用完。


    靠自己鑽研出來的神力使用方法,也僅僅隻能延遲一些時間。


    他確實,應該好好考慮一下那個方案了。


    神使從座位上站起,離開了這個辦公室,去了另一邊。


    那一邊的走廊狹窄又長,越往下走,越陰暗。


    一路走到下麵,他拉開了一個門。


    門裏麵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人頭。


    聽到動靜,他們驚慌失措的抬起頭。


    臉上被抹了不少肮髒的泥灰,雙眼裏滿是恐懼。


    神使似乎在打量裏麵的人,或許他們還能被稱作人?


    想了一會,他從裏麵挑了一個,“你出來吧。”


    那人一下被提了出來,還沒等他喘口氣,裏麵密密麻麻的房間裏,又從上麵倒下來了很多衣衫襤褸的獸人。


    像下餃子一樣。


    下麵的獸人被壓著,發出了呻吟聲。


    神使似乎沒有注意,直接把門關了起來,讓這個剛剛離開了牢籠的獸人跟自己離開。


    獸人太久沒有站起來,一下被拉出來之後,還有點站不穩,一想站起來,就四肢著地。


    “或者你爬著也行。”神使停下腳步,意味不明的迴頭說道。


    那個獸人有一雙半圓形的黑色耳朵,身體有點笨重。


    他抬起臉,黑眼圈很重,卻很堅定的說著,“不。”


    他莫名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很奇怪了,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牢房裏,也已經受夠了折磨。


    能離開,他就不能像那些獸人一樣,變成一個不像是人的動物。


    他是人類,是來自華夏的人類,不是那些為了吃一口飯,就把自己的身體賣給別人的愚蠢野獸。


    董宇輝艱難的站起來,身體努力的維持平衡,一雙眼睛不大,卻一直盯著對方。


    看不清臉,但應該是個很厲害的獸人。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有來自文明古國的知識。”


    “你想要什麽,我都能幫你製造出來。”


    “我是理工科的博士後,我的實操經驗有五年,也參加過工廠機器的製造和組裝。”


    他這樣的能力,絕對不可能被這個看上去很厲害的獸人視而不見。


    他觀察過了,那些獸人穿的很潦草,大概率這個世界現在還停留在搓麻織布的時候。


    這個獸人看上去很有話語權。


    如果他掏出觀測天氣的技術,地動儀,還有炸藥,豈不是會被奉為座上賓?


    他董宇輝從異世來,不就是應該來到這個世界稱王爭霸的嗎?


    他正想著,前麵的那個人忽然停了下來,迴頭,似乎看了他一眼。


    “你確實很厲害……”


    “那,就麻煩你加入獸神殿,為改善這個獸世的生活做貢獻了。”


    獸神殿的技術確實有點落後了,剛好,這個人可以彌補一下。


    以後,獸神殿的東西就更加值錢了。


    董宇輝不會知曉前麵這人的心思,隻是一步步的跟著他,跟著他走向了自己命運的未知。


    他離開之後,那個房間裏忽然傳出了一陣慘叫,伴隨著奇怪的咀嚼聲,很快徹底銷聲匿跡。


    神使桌邊的那株植物搖晃著身體,抽枝散葉,鬱鬱蔥蔥。


    ∞[忘憂穀,接上麵小五送藥之後的時間。]


    狼斯加很鬱悶的坐在河邊,一下一下往裏麵丟石頭。


    他好無奈,無奈自己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崽崽身邊。


    他的崽崽都曬的那麽黑了,他也沒辦法跟她說,小雌性要防曬,不然皮膚會發紅,會不好看。


    他甚至隻能偷偷的在邊緣看著她,看著那隻小崽子努力的訓練自己,提升自己的能力。


    狼斯加不太懂,一隻小雌性為什麽要那麽努力呢?


    父獸說過,雌性隻需要躲在家裏,靠雄性打獵活著就行。


    可是崽崽如果喜歡狩獵……


    他,他也覺得可以接受。


    他會教崽崽打獵,會保護崽崽,直到她學會保護自己。


    但現在怎麽辦呢,崽崽不喜歡自己接近她……


    正發愁呢,他看到河邊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還背著一個巨大的背簍。


    背簍裏探出一隻伸著舌頭的小狼崽。


    他一頓。


    奇怪,為什麽那隻小狼崽身上的味道,那麽特別。


    就像,就像是他的崽崽一樣。


    可是他的崽崽不是在蘇珞身邊嗎?


    狼斯加懵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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