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個小時的飛行,張若虛一行人迴到了九葉齋,齊雪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魔都,隻是她來尋陳定的時候,張若虛都在上學,兩人並未謀麵。


    九葉齋,大門。


    陳定在雪上看向北方,望眼欲穿,他在得知陳定、張若虛六人都進入稷下學宮後,幾乎一整夜未睡,花了好幾天才整理好激動的情緒,又跟好友四處炫耀。在修能界圍城之時,他也是擔心一整夜,計劃帶著白虎門去五道城,若不是陳定和他保持著電話聯係,實時報告信息,張玄怕是已經去了五道城。


    陳定等弟子皆是對張玄躬身一拜:“弟子們不負所願,已經成為稷下學宮弟子,今日迴齋,拜謝師父多年養育之恩。”


    “拜謝師父!”林月溪其他三人也都是躬身一揖。


    張若虛、年小鯉、齊雪站在一邊,看著這幅雪中拜師的畫麵,甚是唯美。努力和運氣,是分不清哪個更加重要的,但是,成功的背後,一定有這兩個因素,缺一不可。


    大雪寒天,壓不住張玄的熱淚盈眶,他沒有料到弟子們能這麽快進入稷下學宮,連忙將陳定等人扶起:“快起來!”


    張玄扶起陳定等人後。


    齊雪走上前幾步,作揖笑道:“張爺爺……!”隻此三個字,但是卻說明了她的來意,眼神不禁暗示了即便張玄。齊雪爺爺當年過世後,張玄曾經幾度想把齊雪接過來照顧,隻是齊雪不忍心百年老店的秋月樓關門,一直堅持在五道城中經營。


    張玄一有空就會去五道城看望齊雪,他倆的關係不是爺孫女,勝過爺孫女。


    張玄眼角眯成了一條縫,雙手捂住齊雪的手,笑道:“小雪兒,你放心,過完春節,咱們就把婚事給辦了,爺爺給你做主,陳定他要是再推脫,爺爺就把他綁上拜禮堂。”


    “哈哈哈……”眾人皆是一陣嘲笑。


    齊雪雖然當了多年掌櫃,見多了世麵和人物,但是在眾親友這般嘲笑之下,也忍不住麵色羞紅,眼底含笑。然而,她和陳定皆沒有出言反對,她這次來魔都,就是來辦婚禮的。


    張若虛又將小蒙介紹了一番,當張玄得知小蒙是東蒙之山問心聖痕的靈體後,縱然小蒙看起來像個稚嫩頑童,張玄也不敢對她輕視,而是理應有加,把她迎進了九葉齋。畢竟,無論對方實力如何?稷下學宮中心的三座山,都是每一個學宮之人的聖地。


    小蒙則是一臉無所謂,毫不擔心張若虛等人會把自己拐跑,自始至終抱著手機玩遊戲,湊集銘文碎片,進了九葉齋,她就找了一個書法的沙發坐著,也不搭理張玄等人。不過,卻和齊雪走得格外親近,兩人像極了姐妹,可能是在場所有年輕人中,隻有齊雪沒有進入過問心幻境,所以,兩人的交往沒有那麽透明,反而鞏固了關係。其次,就是小蒙玩的手機和遊戲賬號都是齊雪的另一部小號手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小蒙也就格外討好齊雪。


    張家的商業在白虎門加入後,如虎添翼,白虎門也得到了想要的資源。在修真界中,一般宗門極少進入凡界經商,除非發現靈石礦脈,修真勢力就會指令凡界的傀儡勢力包攬下來。


    次日,張若虛向張玄告知要迴一趟師門,便帶著年小鯉迴過一趟山水之都的靈溪山。有近一個月沒有來,附近生長了許多雜草,山脈裏的野獸也經常在此地出沒,他也不去理會,終究是自己占了這些野獸的地盤。其他人也都各忙各自的事情,陳定有時候還會帶著齊雪去試婚紗。


    直到除夕那天,清晨還有晚上殘留的積雪,但是近日卻格外熱鬧,從早到晚都在忙著除夕晚宴。


    張若虛帶著年小鯉在屋前屋後張燈結彩貼對聯,兩人正在大門處掛燈籠的時候,遠處山林的小路裏走來了兩位女子,走在前頭的女子穿著一身廣袖銀衫裙,兩人都撐著油紙傘戴著鬥笠麵紗。


    張若虛隻有煉氣二期的境界,神識覆蓋隻有三十米,年小鯉即便隱藏了境界,卻有金丹後期的神識,率先察覺,不過,那兩股氣息卻有些熟悉。年小鯉看向遠處,打量走來的兩個身影,警覺了起來,因為其中一人的實力極高。


    年小鯉心底低喃:‘化神修士!’


    那名化神修士正是銀璃的隨從,玄雀。銀璃因為重傷,加之凡界枷鎖壓製,隻有煉氣期的境界。


    張若虛背著身,並沒有發現年小鯉的警覺,而是認真的帖對聯:“年年,你看一下,有沒有歪!”


    見年小鯉沒有迴複,張若虛轉過身,也看見了遠處走來的兩個身影,關心問道:“年年!”


    年小鯉感到了一絲不安,側頭對張若虛提醒道:“是化神修士!”


    張若虛看見來人穿著銀衫,戴著鬥笠,那縷熟悉的氣息,他便知道對方是誰:“沒事的,她們來找我談合作的。”


    “合作?”年小鯉不解地看著張若虛,期待身旁的少年給出解釋,然而卻始終沒有問出口。


    不多時,竟然飄起了雪絮。


    銀衫少女走近,站在兩人身前,鬥笠下的聲音冷冷道:“張若虛,我們該談一談了!”


    張若虛微微蹙眉,有些為難,今天可是除夕,他若是和銀璃出去談,指不定什麽時候才能迴來,便道:“今天是我們凡俗世界的除夕夜,是一年中最盛大最重要的節日,我們能否改天再談?”


    鬥笠之下,聲音依舊冰冷:“不能!”


    年小鯉從聲音中聽出了威脅,不由以神魂勾連了手腕上的青淵劍手鐲。這威脅,是來自銀璃身後的玄雀,化神修士的精神壓迫,讓人從腦海深處產生不可抗拒的念頭,特別是張若虛這種煉氣期的修士,和凡人沒有兩樣。


    見張若虛神魂激蕩,麵色痛苦,銀璃抬起了左手,示意玄雀停止。


    九葉齋內,感受到有強大氣息逼近,張玄、陳定連忙來到了大門,這是張玄第一次見到銀璃,但是他也能感受銀璃身後玄雀的強大實力,能有這般勢力的宗門,在整個修真界,不會超過三個。


    張若虛轉身對張玄解釋,避免引起其他麻煩:“爺爺,這兩位是我的朋友。”


    而後又對銀璃抱拳一揖道:“銀璃姑娘,你們遠到魔都,應該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如就住在我家吧,我們一邊過節,一邊談如何?”


    銀璃嘴角露出難以讓人察覺的淺笑,她本就不著急和張若虛商談,早談幾天和晚談幾天都一樣。


    自從離開稷下學宮後,他就讓教皇殿去搜集靈石和一些寶物,用於建造空間傳送陣,由幽虺督促,這空間傳送陣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完成。所以,近來一段時間,她都閑著無事,在這藍星著實無聊,便來找張若虛。


    張玄走下台階拱手抱拳道:“前輩,不如就在寒舍落腳吧!”張玄雖然看起來要比玄雀老,但是他知道,化神修士意味著什麽,那是一個至少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和自己的祖奶奶一個年代的人物了。


    吾輩修真人士,不拘小節,當是如此。


    “那就打擾了!”銀璃態度稍微緩和,淡淡說道。不過卻是個自來熟,


    說罷,由張若虛和年小鯉將銀璃和玄雀領進了九葉齋,張玄和其他人則是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這九葉齋依山而建,有十幾個房間。張若虛本想給她們倆收拾兩間客房,可銀璃卻沒打算住下,寄人籬下並非她這種妖族少主能夠接受的,修能界勢力廣泛,在魔都有不少駐地,她此次前來,隻是心情鬱悶,來找張若虛聊一聊,順便蹭個飯。進入九葉齋,銀璃在大廳看到了沙發上的少女,小蒙正在拿著手機在指揮對手作戰,天塌下來都影響不到她,可以說在這個凡界,化神修士就是頂峰,作為聖痕靈體,化神修士對小蒙是造不成任何威脅。


    銀璃有些詫異道:“聖痕靈體!”


    張若虛道:“正是!銀璃姑娘能看出小蒙的真身,果真不凡。”


    銀璃好奇問道:“你篆刻的?”


    張若虛擺了擺手:“不,隻能說是一半一半,小蒙的本體聖痕是由道聖篆刻的,我隻是幫助她篆刻了一具分身聖痕,讓她得以離開東蒙之山。”


    銀璃聽得出這話裏的含義,張若虛能夠篆刻和道聖一樣的大道聖痕。心思瞬間篤定道:“果然,當初要和你合作的想法是對的。雖然沒能收你做手下,也沒能讓你做本尊的奴隸,但是好在達成了合作的意向。”


    張若虛聽著這話,有些不解道:“何以見的與我合作就是對的?”


    銀璃嘴角淺笑,解釋道:“要去往數萬光年外的武仙之地,需要虛空傳送陣避開時間的洪流,你能完美複刻出道聖的問心聖痕,區區虛空傳送陣的聖痕,還不是順手拈來?”


    虛空傳送陣?張若虛一聽到傳送陣就想到了自己的胡桃木之家和靈溪山的傳送陣,當時在《陣法卷宗》中隨便找了一個傳送陣,能用就行,所以並沒有研究太多相關內容。


    在繼承了浮黎先祖的傳承後,他得到了武仙之地的坐標,也想過用同樣的傳送陣傳去武仙之地,現在,銀璃給了準確的傳送陣之名。


    張若虛道:“虛空傳送陣,我是頭迴聽說,但是我有信心能夠篆刻出它的聖痕,然而,姑娘你也該清楚,陣法傳送需要大量能量,如今,我身上的靈石不多。”


    銀璃笑了笑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能免去許多口舌。隻是你還是不夠聰明,我希望以後的合作中,不要讓本尊再聽到這麽蠢的話了。”說罷,走向了茶幾旁坐下,自己泡起了茶。


    “這!?”張若虛有些疑惑,這話有什麽愚蠢的嗎?然後思索一番,便就清楚了,自銀璃出現起,她對於靈石就沒有什麽概念,幾千幾百靈石隨意打發當時一窮二白的張若虛。


    張若虛心想:“她可是掌握一整個修能界,一皇八教俯首聽命的人物,弄一些靈石,還不是隨手的事。我可真蠢。”


    年小鯉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知所雲,問道:“你們要合作什麽事情?”那張美麗的小臉上,寫滿了好奇。


    張若虛隻是道:“年年,晚些我再跟你說。”今晚送走銀璃後,再跟年小鯉解釋清楚。


    年小鯉總是信任張若虛,便沒再多問。


    張若虛從茶架上找了一罐紅茶,又給銀璃泡了一壺。泡茶中有些感慨,自己還真是擺脫不了給人泡茶的命運,荀老頭走了,又來了個銀璃。


    “這茶,本來是要送給我師父的,隻是他外出遊曆,歸期未知,就送給姑娘嚐一嚐。”


    說罷,張若虛把泡好的新茶給銀璃倒了一杯。


    品過茶,銀璃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的滿意,不是滿意茶,而是滿意張若虛道歉的態度和聰明的做法,這裏的道歉當然也不是神塔之上欺負她,而是剛才不夠聰明地問了銀璃‘靈石不夠’的話。


    銀璃抿了一口茶水後道:“我已經安排人修建了傳送陣,到時候你去篆刻聖痕即可。”銀璃很喜歡此刻拿捏張若虛的感覺,總覺得,張若虛要低她一頭,甚至做她的手下,才感覺懂啊安心,最好是能做她奴隸。


    “銀璃姑娘,辛苦了!”張若虛隻是淺笑,他知道這時候要擺低位置,伺候好這位大小姐。


    現在的他,手裏有兩個資源:一是篆刻聖痕的天賦。二是武仙之地的空間坐標。


    銀璃則不同,她也有武仙之地的信息;有修能界大量的人手建設傳送陣;坐擁整個修能界的財富,大量靈石隨意調集。這正是張若虛不足之處,所以在合作中,兩人缺一不可。


    真正掌握大勢趨向的人,都會把自己的位置放低,正如曆史的趨勢,是位置最低的人民所掌控一般。


    除夕晚宴。


    有玄雀這一位化神修士在場,大家都很拘禁,雖然幾人在此前就在秋葉樓見過麵了,但是那時候玄雀隱藏了境界,也隻有練氣期,而且是以住客的身份住進秋月樓的,如今卻是以神秘的身份來到九葉齋。如今,玄雀和銀璃自稱是張若虛的朋友,張玄隻以為是張若虛在宗門結交認識的修行前輩,然而,其他人卻很清楚,張若虛認識銀璃和玄雀不比他們早,一定是在某一時刻和階段,他們的關係進一步升華了。


    然而,隨著張若虛和銀璃兩人不顧吃相的大快朵頤後,眾人也都放鬆了擔憂的思緒,除夕晚宴變得正常了起來。


    陳定、齊雪等人吃完便離開了後院的廚房,去大門的草地放煙花,見不過癮,又組隊去外灘看煙花表演,又去了豫院看表演,每年除夕初一兩天,整個魔都中,豫園是最具年味的地方。


    餐桌上,隻有張若虛和銀璃還在互拚食量,年小鯉和玄雀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二人。


    菜過五味,酒醉微醺,銀璃擦了擦嘴,瞥看了一眼張若虛,調侃道:“張公子,你和我所見過的修行天驕,格外不一樣。”


    此時的張若虛吃相狼狽,手裏拿著雞腿,嘴角還有一段蝦尾,含糊其詞道:“當然不一樣了,我是又不是天驕。”


    銀璃蹙眉冷沉,張若虛你到底會不會聊天?一句話把我的話給堵死了,純純的話題終結者。


    “且不論你是不是天驕吧,你和其他人的修行態度好像不一樣。”銀璃道。


    “哪裏不一樣?”張若虛看向銀璃。


    “無論凡界還是靈界,修士們的修行都是分秒必爭,許多人為了免去俗世牽絆,更是閉關修煉,在遇見更好的資源時,就去爭取。你倒是不一樣?自我認識你以來,你晚上該睡覺,白天吃喝玩樂,沒有一點修行的焦慮。要知道,以你全屬性偽靈根的資質,壽命也不過百年,很快就過完了。”銀璃道。


    “唉!”張若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迴想起自己初入修行門檻,荀老頭還給自己畫餅說‘保你修到元嬰化神’,自己每天晚上都修煉到後半夜,辛辛苦苦兩個多月,境界絲毫未變。起初,張若虛也憤怒、質疑、不解……後來,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也就釋然放開了。


    “讓姑娘見笑了,我本就不戀長生之樂,至尊之位,修行不過是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愛一人,護一家,百年安然,無疾而終,便是上上簽。”張若虛道。


    “好一個‘愛一人、護一家,百年安然,無疾而終,便是上上簽’,我與張公子倒是不謀而合,隻是我的情況與你有些不同,我的一家是一整個種族的長存久安,我則需要長生久視,眺望千古,經曆千古。”銀璃一句一頓,說得有些像酒桌上的客套話,不知真假。


    這一晚,張若虛、年小鯉、銀璃、玄雀四人坐在一起,喝著酒,聊了很多,就像在秋月樓的那一晚,借酒消愁。


    銀璃是酒後撒潑的主,借著酒勁上頭,完全沒了平時矜矜的淑女形象,挽衣袖,撩裙腳,脫靴子,喊著:“我受夠了凡界的生活,平日躺著冰冷的棺槨裏,出門一趟,還處處受限製,想當年,在靈界,飛縱遠端,遨遊萬裏,與天驕同台競技,秘境中尋覓至寶傳承,好不快哉。如今在這凡界,隻有練氣修為,兩個築基期小修士都打不過。憋屈啊。”


    最後迷迷糊糊,又說了一句:“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迴家的路上。”


    這一夜聊天,年小鯉也知道了銀璃來自了靈界,也在尋找辦法迴家,仿若他鄉遇鄉音,隻是,她沒有銀璃那般爽朗豁達,把心事都藏在心底,她在凡界長大,十五年的孤兒生活,早讓她的性情發生改變,她也有過感慨:“若是在靈界長大,想必自己的性情也和銀璃差不多,是個豪爽之人。”


    銀璃醉倒後,玄雀便抱起了她,離開了九葉齋,往魔都駐地飛去。


    張若虛帶著年小鯉,去魔都外灘看了煙花表演,又去豫園和陳定等人匯合,至晚方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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