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若不是受製於張若虛的威脅,她也不會虛與委蛇。


    張若虛嘿嘿笑道:“之所以威脅姑娘出來商談,是想請姑娘解除對我家人朋友的幻境。”


    小蒙拉著臉極為不悅,道:“不行。這迴打破試煉的公平。”


    張若虛嘿嘿笑道:“公不公平不就在姑娘一念之間嗎?!……”不然,我怎麽會不陷入幻境,還這般輕易登山,不就是你怕我篆刻符文印記?


    小蒙蹙眉冷聲道:“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他們其中一個參賽者,在試練中出現了這樣的不公平,你是何種感受?”


    張若虛一臉無所謂:“我會聽天由命唄!世界本就不公,所謂公平是強者為弱者編織的美夢,公與不公,平與不平,不就是強者的一個念頭而已。”


    少女怒聲道:“虧我以為你是知天理、講道法的人,才有這般聖痕天賦,沒想到你如此無恥下流,當真是天道無眼。”


    張若虛玩味地看著少女,“姑娘從何處得知我是無恥下流之人?”


    少女隻是冷哼一聲,不再作答。像是一個認死理的小孩,即便擁有了自主意識也還是恪守聖痕的使命,如同她的聖痕形成之初,像一串代碼執行自己的任務。


    張若虛無奈地搖了搖頭,旋即道:“天不私覆,故能成其廣;地不私載,故能成其厚;海不私納,故能成其淵。此皆是天理道法者,若是姑娘覺得我想讓家人朋友脫困是徇私損公,那不妨請姑娘讓所有人都脫離幻境,這樣就符合天理道法,不損害公平了,姑娘覺得如何?”


    “你!”少女怒愕地伸出食指,忍不住指著張若虛的下巴,卻又無話反駁。


    “喲喲喲,姑娘為何生氣?”張若虛明知故問,繼續賤兮兮道,“唉,之前也不知道是誰?不對我進行幻境測試,讓我如履平地的登山,實在太有損公平了,如今還讓我換位思考,為那些修士著想,滋滋滋…唉,沒臉看喔、沒臉看…”


    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毒舌本領,少女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聽完了嘲諷,此刻她恨不得將眼前之人抽筋剝皮,再挫骨揚灰。


    “好、好、好!”這三個‘好’字是從少女牙縫間硬生生地擠出,怒氣值逐漸飆升,她強忍怒火道:“本姑娘給你個機會,若是你能在落日之前,從你的幻境中蘇醒,本姑娘就讓你的家人朋友從幻境中醒來,若是不能。你,還有你的家人朋友全部離開稷下學宮,再不能踏入學宮一步。”


    張若虛不屑聽之建議,道:“這明顯是賭博,我的人生原則之一就是遠離‘賭毒’,而且你這種條件也不公平。有可能我的家人朋友一會兒就自己醒了。關鍵是我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就是……”說到此處張若虛一臉得意,甚至有些猥瑣的笑意,“就是,直接在你的聖痕裏篆刻我的印記,讓你聽命於我,認我為主。當然了,你現在也可以把我移出幻境,但是我敢保證,三天內,我就能把你扔到馬裏亞納海溝裏。”


    好在這小蒙丫頭還比較稚嫩,不知道人情世故,甚至有些蠢得可愛,若是再讓她成長幾十年,成了人精還就不好忽悠了。張若虛不可能頂著學宮的追責放火燒山,把東蒙之山扔進海裏。現在,既然這丫頭開出了條件,那就是有談判的餘地,買東西常要在‘砍價’和‘提價’之間來迴,不怕難商量,就怕沒商量。


    正當張若虛這般幻想,尚未來得及再說第二句話時,意外的事情就發生了!


    “嗚嗚嗚……”一陣啼哭聲響起,尚未成熟的少女坐在石頭上,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心智單純,受到委屈、看到絕望就會不自覺哭泣,珍珠大的淚花從眼角滾滾滑落,加上那張清純稚嫩的俏臉,神見猶憐,不自覺間,讓少年多了幾分罪惡感。


    啼哭聲把張若虛搞得手忙腳亂,連聲安慰,不自感慨,這還沒商量,就變成單方安慰了?


    僵持了整整半盞茶的時間,已經身心疲憊,張若虛無奈道:“行、行、行,我不篡改你的聖痕,不放火燒山,不把你扔進海溝,求你別哭了?”他此刻真是想逃出自己的幻境。


    少女見還是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繼續啼哭著,張若虛故作憤怒喝道:“你再哭,我現在就篡改聖痕……”


    話剛一半,“嗚啊嗚啊……”少女仰著頭,哭得更加大聲了,整個山頭都是哭聲。


    “啊啊…”張若虛咬著牙齒,崩潰地跪趴在地上,屈辱道:“行,我也不讓你徇私舞弊,破壞試煉公平,隻要你保證不為難他們。”


    “你發誓!”少女在啼哭聲中說出三個字。


    “我發誓!”少年則跪趴在地,閉著眼睛,從牙齒中也擠出三個字。


    張若虛屈辱心想:‘我真恨自己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少女從石頭上站起來道,蹦躂蹦躂,居高臨下道:“你是一個好人,我就先迴去吃飯了,我也發誓不為難你的家人朋友,嘿嘿。”


    話音方落,少女便消失不見。少女的聖痕以人的心、神、意和七情為養料,此刻東蒙山試煉的修士在環境中,心魔已經被放大數倍,提供了豐富的養料,少女已經迫不及待去收取了。


    張若虛也被趕出了自己的心魔幻境,再次睜眼,山頂之上,自己所認識的人中,僅有公孫嘉意一人。陳定、林月溪、劉北辰、毆如妙、年小鯉全被困在心魔幻境之中。若不是經曆了常人不曾經曆的痛苦,有過常人未曾思考過的難題,又何至於心有千結,不得釋懷。


    張若虛緩緩起身,朝著山腰看去,烈日之下,眾人已經是滿頭大汗,麵部消沉,在心魔幻境中承受的痛苦要比平常大數十倍。說是巧,亦是緣,這五人都以遺子孤兒的身份出現在了張若虛的世界。


    正當張若虛焦急等待的時刻,身旁出現了小蒙的身影,她完全是憑空出現,可以在真實的世界、她的世界、別人的幻境世界自由穿梭。然而,周圍的人卻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張若虛不由好奇地打量身邊人的反應,皆是視若無睹。


    小蒙對著張若虛笑道:“他們看不到我的,我設置了空間結界。”


    張若虛張口問道:“你要幹嘛?”


    然而這聲音卻被旁邊的人聽見,公孫嘉意好奇問道:“小若哥哥,怎麽了?”


    “啊,沒事,想起了一件事沒辦完。”張若虛有些尷尬地迴複。


    張若虛這才意識到小蒙雖然來到現實世界,但是又隔開了空間,別人看不到她的存在,自己說話就像對著空氣說話,有些瘋子自言自語的樣子。


    小蒙嗤笑道:“伸出手來!”


    張若虛伸出手,攤出掌心,這個動作在周圍的看來很是奇怪。


    小蒙一邊用食指在手心篆刻了一道符文,一邊說道:“你想跟我說話的時候,用神念運行符文,在你神識的覆蓋範圍之內,我都能聽得見你的神念。”


    張若虛看著神念,莞爾一笑,迴頭也把這符文給年小鯉安排上。


    畫完符文後,小蒙笑道:“我看你對那幾人挺擔心,應該很在意他們能不能通過‘問心試煉’吧?”


    “嗯,你能帶我看看他們的心魔幻境嗎?”張若虛運行符文,神念道。


    小蒙笑眼迷離,道:“我不僅可以帶你看他們的心魔幻境,甚至可以讓你幫助他們,但是,我也有我的條件……”


    “你之前不是說不能違反試煉公平嗎?”張若虛神念道。


    小蒙有些心虛,旋即自信道:“心魔,是修士心路曆程最大的業障。問心聖痕不僅是幻境世界,也是修行世界。能從自己心魔中蘇醒的修士,其在修行速度上會提高,阻力也會減少。稷下學宮內的學子和老師就經常登山進行心魔曆練,有時候也有一些人被困在心魔幻境中,需要其他人幫忙抬下山的。”


    張若虛頻頻點頭,原來東蒙之山的問心陣不僅是要考察修士的品性,也要考察修士能否使用問心陣提升修行速度。


    小蒙繼續說道:“一個人的心魔又如何能輕易消解?我讓你幫助他們也隻是通過言語,除非你是道聖爺爺,能夠一言釋理,讓人解脫心魔。可是哪有這般簡單?”


    “道聖?他是誰?”張若虛神念道。他此刻很好奇,小蒙口中的道聖爺爺是不是荀老頭說的那位橫渡靈凡空間壁壘的道聖?如果能找到道聖穿過凡靈壁壘的蛛絲馬跡,那麽送年小鯉返迴靈界就多了一些機會。


    小蒙有些驚奇地看著張若虛,道:“你竟然不知道聖爺爺?道聖,那可是修真界的至聖先師,像我這種靈體都有他的記憶,作為修士,你竟然不知道,唉,人心不古啊。……不過這也不重要了,總之,我可要先聲明,你的幫助對他們作用微乎其微,別到時候沒有喚醒而遷怒與我,考慮得如何?”


    無論小蒙的為何要來合作?至少能確定,這丫頭很有誠意,把風險和概率都講清了,因為她也很清楚,惹惱了張若虛,注定得不償失。


    “把你的條件說說吧,看我能不能辦得到!”張若虛神念道。


    小蒙興奮地拍著張若虛的肩頭,很有把握地說道:“以你的聖痕天賦,一定能。”


    小蒙一句一頓,生怕自己講得不清楚:“當年,我是道聖爺爺在東蒙之山篆刻的問心聖痕,是為了稷下學宮的修士能夠明心見性,克製心魔。後來,我有了自己的意識,但始終無法離開東蒙之山太遠,世界那麽大,我真想去看看。”


    “所以,你需要我為你篆刻新的問心聖痕?”張若虛神念道。


    小蒙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笑道:“你真聰明,我的新軀體都準備好了,就隻需要你在新軀體上篆刻聖痕。”


    “軀體?你該不會是搶了別人的身軀吧?”張若虛神念道,其實他有些驚恐,如果是這丫頭心腸狠辣,他一定不會為她篆刻聖痕,免得她以後離開學宮後行兇作惡。


    小蒙沒好氣道:“你說什麽呢?東蒙之山下有一塊晶石,我把它雕成了人身,就放在洞穴之中。況且,什麽修士的身體,能配得上本姑娘?”


    “那你得向我保證,離開稷下學宮後不得害人。”張若虛神念道。


    少女開心答應:“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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