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麽?”張若虛鼓足氣,赫然道。


    “老夫想讀一讀你的記憶。”荀老頭語氣冷冽,手指指向張若虛的眉心,略有猶疑。


    “妄想!”張若虛斬釘截鐵地怒喝道“若非我所願,世界任何人都休想以武力逼我低頭順從。就算死,我也不會做被玩弄的羔羊。”說罷張若虛揮動拳頭朝著荀老頭猛砸而去。


    正是看出這份猶疑,張若虛才敢如此豪言壯誌,在不平等的談判中,弱勢方把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提得越高,才越能獲得巨大利益。這一切都基於荀老頭的猶疑,有猶疑才有談判。若是沒有談判的可能性,目前的張若虛叫不醒係統,又沒有保命底牌,那早就順從荀老頭了。苟一苟能活得久,待到吾登主宰日,定要爾等做條狗。同時,麵前的人太過詭異恐怖,若是被讀取記憶,自己就沒有價值可言,就像一本書被拷貝複製,那它存在的價值將不是唯一。


    隻當拳頭砸下之間,老者身形化作虛影,張若虛直接慣性移動,從其身體穿過,踉蹌之間即將摔倒,恢複平衡再次朝老者身上打去。


    張若虛是吃了秤砣,一定要打到那家夥,有一部漫畫就講過虛影人,隻要速度夠快,快到虛影人改變實體之前,就能打到。


    可是,來來迴迴數次,每當觸碰的時刻,總是碰到虛影,也把張若虛累得夠嗆。


    隻是意誌頑強,雖然喘著粗氣,卻沒有停止過揮動拳頭。


    “罷了!”荀老頭低聲歎了口氣,抬手收起了荷葉,陽台的風雨再次飄了進來:“世間本就不可控、不可知,我又何必執念在這凡界的小輩身上。”


    風雨再次飄向屋內,張若虛再次感受到那和世界相連的一絲氣息,仿佛懸空落地後的踏實感。


    他也意識到自己和這老頭的第二次談判即將開始。


    張若虛沒有再揮拳去打荀老頭,繞路前往陽台,匆匆把桂花樹搬進屋內。若是不搬進來,明日這花瓣就要被風雨吹掉一半,那丫頭怕是要怪自己沒照顧好。


    關好陽台門窗後,走向廚房煮了熱水,泡一壺桂花茶出來。


    荀老頭很自然地坐在沙發上,完全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


    張若虛給荀老頭倒了一杯茶道:“荀先生這麽晚來找小子,是有何事?”


    荀老頭端起一杯茶,心裏暗驚,若是常人經過剛才那麽一遭怕是已經嚇跑了,這小子竟然那麽平靜地給我泡茶,果然有玄機,怪不得不讓我讀取他的記憶。


    連重生穿越這種事情都發生了,張若虛還有什麽不能相信的,妖魔鬼怪仙神佛,你要是敢說,他就敢信。


    荀老頭抿了一口茶道:“你今日失約了,老夫來找你下棋。”


    張若虛腹誹,鬼才信你,你剛才可是說要讀取我記憶。


    張若虛也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完道:“恐怕並不止如此吧?”還不忘看荀老頭的表情。


    荀老頭笑了笑,抬手一揮間,茶桌上出現了一副棋盤兩盒棋子。


    “今晚我們下圍棋。”荀老頭笑意更濃,“今天老夫穿的衣服正好是黑色,你是白色,天意讓我執黑棋。”


    張若虛無奈坐到了對麵,心裏暗想,果然這家夥對下棋有執念,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恥,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自己能和他談話的資本是‘陪他下棋’。


    “老夫就不客氣了,左下角,嶽!”荀老頭嘴角上揚,黑子落在金角。


    “天元!”張若虛目光平靜,白子直接落在天元。在圍棋世界,第一手落子天元,有另一種說法,即,‘菜鳥,有種來打我啊!’


    荀老頭怒目圓睜道:“你認真的?”你是覺得我不敢打死你是嗎?


    張若虛平靜迴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元正是宇宙的奇點,也是道之一。”其實他心裏慌得一批,還真怕這老頭不講武德直接掄死自己。


    “狗屁!”荀老頭大罵一聲,再次落子,今天就讓你小子知道什麽是宇宙,沒有根基,什麽花招都不是。


    兩人先後落子,速度時快慢,時而沉思,時而迅落。


    “扳”


    “跳”


    “飛”


    ……


    “衝”


    “夾”


    “開花”


    ……


    黑棋第一百二十七手,荀老頭持子懸空,沉思著棋局,久久不動。若是以仙人天算之術,他自然能輕易獲勝,然而此刻他不過也隻是智慧略高一點的凡人之軀。若是以天人隻算下棋,那就失去了來下棋的本質。


    雖然輸了,但是他並沒有輸棋後的憤怒,反而入定冥思,享受著棋局中的意境衝擊著某種不可知的禁錮,張若虛並沒有打破他的冥想。


    良久。


    “是怎麽做到的?”荀老頭沉吟道,似從冥想中複蘇。然而,夜晚很安靜,風雨聲在窗外被隔絕了大部分,張若虛怎麽會聽不到他說的這一句話。


    “不妨先談荀先生因何事來找小子吧?”見時機成熟,張若虛給對方倒了一杯茶,“若是所問之事能告知於您,小子絕不相瞞。”


    荀老頭手指的棋子掉落,打亂了棋盤,端起茶杯喝了半盞。


    “老夫在狀元廊亭遲遲等不到你,便推演了一番,從《凡紀》中竟未發現你的命格,又以《靈紀》推演,結果還是未發現你的命格。對你甚是好奇,便循跡追蹤來找你,本想探查一番你的識海,未曾想你如此抗拒,這強性跟老夫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哈哈哈……”荀老頭不作掩飾,和盤托出,“所以,你可以告訴老夫,你從何而來嗎?”


    “什麽《凡紀》《靈紀》?”張若虛一臉疑問,這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樣,“我從n市來啊?n市青浦區澱山湖畔”表情做得很真實,從潛意識上忘記自己重生而來,就是從n市而來。


    荀老頭也很認真地觀察張若虛的表情,不放過一絲變化,對方真不像是在說謊。


    兩人四目相對許久,老的一臉懷疑,小的一臉好奇。


    “無關緊要了,老夫是來下棋的。”荀老頭側過頭,釋然道。


    “我過兩天還要考試呢?要去複習了,荀老先生你請便。”張若虛起身正欲離開。


    “小子!你想耍賴,說好每日三局,現才一局。當真老夫不敢對你下殺手?”荀老頭眼冒寒光,閃過一絲殺意,而後又端起茶杯,情緒恢複。


    眨眼之間竟然能產生如此反常的情緒變化,就像平時和你和顏悅色的朋友,突然就對你冷眼相待,這樣的人城府極深,必是經曆過無數人情冷暖、背叛辜負才養成的性格。


    “哼…”張若虛心裏閃過寒意,依舊故作不屑老者威脅,道:“說到耍無賴,那是某人先輸了棋局不認賬。我才被迫答應和他下棋。況且,我們當時約的是象棋,幾分鍾就能結束一盤,你今晚下圍棋,幾十分鍾都下不完,而且你剛才在那裏想了半個鍾,我都沒有叫你醒。我今晚陪你的時間,都夠陪你下一周的象棋了。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的時間就那麽多,你要是不樂意,隨時都可以把我殺了。請便。”


    以死相對,他是篤定了自己對荀老頭的利用價值,隻要每天陪他下棋,他就不會把自己怎麽樣。但是,物以稀為貴,陪荀老頭下棋多了,等到有一天他真的想透了一些問題,自己對他就沒有利用價值了。瞎子恢複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拐杖,狡兔死走狗烹,老者敢在自己麵前暴露超自然的能力,那就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殺了自己,或者把自己變成神經病……


    所以,在自己的價值被荀老頭利用光之前,一定要擁有自保的能力。


    張若虛迴到房間,狠狠地關上房門,故作姿態,手指卻忍不住地顫抖。上一世,死在年小鯉的懷裏是幸福的,還沒來得及感受恐懼。現在,死亡的恐懼就彌漫在空氣裏。


    荀老頭望著少年的背影,嘿的一聲驚歎,“臭小子,脾氣真大,早晚把你砍了!”沒有什麽風清揚,更沒有什麽藥塵。殺心已起,不要懷疑一個經曆無數歲月的人說的一句玩笑話,他們對我們沒有所謂的同類感情,就像你對地上的螞蟻說,一會兒把它踩死一個道理,你隻是欠缺一個理由,或者一個不經意的動作。


    這就是現實。


    或許這隻螞蟻給你表演了一場精彩的遊戲,然而並不妨礙你看過精彩遊戲後把它踩死,或許你會覺得惋惜,但是絕不會後悔,更不會有負罪感。


    老者說罷,轉身整理剛才被打亂的棋盤,視如珍寶。端起棋盤,那張荷葉再次浮現於頭頂,老者身形化作一抹熒光,飛出陽台,消失於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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