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課時,外麵下起了傾盆大雨,天際雷鳴作響,略顯昏暗。


    叮鈴鈴…


    放學鈴聲響起。


    不少學生紛紛感歎,h市的雨往往一下就是一整夜,住校的學生可以通過校園走廊直達食堂和宿舍,所以並不擔心。


    許多走讀的男生依舊如常,淋著雨嗚嗚叫,騎著自行車離校,年少時不知雨為何物,總是不帶傘,也不明白大人常說的不要淋雨,淋雨會生病的說法。隻因為年少時淋雨沒有生過一次病,反而覺得格外舒爽。


    年小鯉依舊呆坐在座位上,看著不知名的古書,專注的側臉顯得靈韻十足,張若虛心裏想著,‘這呆瓜的側臉竟然如此好看,美人兒果真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


    察覺被人注視,少女微微側頭,兩人四目相對。


    張若虛不慌不忙從容地自書包取出雨傘道:“呆瓜,該迴家了?”


    少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謹慎地看向四周,見周圍無人都在陽台摸雨水,才背起書包。


    兩人一起下樓,張若虛打開雨傘,傘麵很大,容下兩人綽綽有餘。兩人很自然地走進雨中,緊挨著身體,又刻意保持距離,手臂的肌膚時不時地摩擦在一起,這種若即若離的奇妙感讓少年愉悅不已。


    三樓的走廊,高三五班的學生皆是看到這一幕。


    “她們兩個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行至漓江橋,年小鯉似想到了什麽,拉住張若虛的手臂,頓住腳步道:“我們昨天答應了荀先生,每天晚霞時分去陪他下三盤棋。”


    張若虛笑了笑,拉著年小鯉邁步走上橋:“那個老無恥,本就是他先輸了棋局,還不守約定耍無賴。我以利相誘,他才答應告訴我們信息。是他先無賴,那就不要怪我也無賴。是非道理,都講前後,以善製善,以惡製惡。也就是你這個小木頭,道德感過高了,才記在心上,我早就忘記了。”


    年小鯉微蹙眉,看著眼前的少年,他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總是覺得哪裏不對?


    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對,隻是視角不同,張若虛以人的視角去看待這件事情,年小鯉則是以天的視角去看待。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如此而已。


    到達漁江小區大門,年小鯉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向前走,本來還想拐這呆瓜自己和自己住,她性子強起來時,好說歹說都不願聽。


    “那好吧,你在大門那裏避雨,我去對麵的小超市買一雙拖鞋。今晚還要在你家吃飯呢!”張若虛說罷,脫下書包交給年小鯉,“在這等我一下!”


    年小鯉嗯嗯聲,點了點頭。


    片刻間,橫穿馬路的張若虛折返而來,被年小鯉訓斥了一番不守交規。


    哄了片刻,兩人才一起迴到小宿舍,煮一點米飯,燙一些青菜,把今天從學校帶迴的菜熱一下,晚餐即成。


    東西巷,狀元廊亭,一個黑衣老者獨自在此踱步,遲遲等不到人顯得格外焦急,日暮西山之時,他重重地歎息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片巴掌大的荷葉,拋向空中,那片荷葉竟浮空變大,遮蔽了方圓百米,又變得透明,隱在空中。若是有心之人在荷葉下凝望,會發現雨滴穿過荷葉時,會激出點點熒光,仿若荷葉之內蘊含著一片星河,物體穿過之時,才會顯出本相。


    黑衣老者手掐法訣,推演所算之事。


    少頃。


    老者蹙著眉頭,喃喃道:“怪哉!怎會推算不出。莫非他的命格不在《人紀》之中?”


    老者再次手掐法訣推演。


    良久。


    老者麵露疑雲,眼神複雜,抬手間空中的荷葉不斷收縮,形成一把傘麵的大小,懸掛於頭頂之上。走入雨中之時,雨水竟落不到其身,仿若一把真正的雨傘。老者的身形隱入雨中,化作一縷煙光,逐漸消散。


    張若虛巴不得賴在年小鯉的屋裏過夜,自從上一次躺過一次年小鯉的床鋪,他就愛上了那種柔軟感,就像躺在雲層之上,下一刻便能沉沉睡去。隻是,年小鯉生拉硬拽把他推出門外,這才不願铩羽而歸。他也完全可以賴在門外不走,不出一個時辰,年小鯉就會讓她進去,隻是他沒有那麽做。


    晚上的雨下得越發猛烈,剛開門進入房間,客廳和陽台相通的窗口就吹來猛烈的風。


    換上拖鞋,張若虛正要去關窗,突然意識到不對,愣在原地——房間的燈竟然是開著的,剛才隻想著被雨淋濕的事情,沒有意識到燈開著。今早出門確實沒有開燈,有人進入過這個房間。


    “反應有點差,也不是太笨。”一道聲音竟然憑空從其身後響起。


    張若虛連忙轉身,同時向後退了幾步,才正視身後的人。


    “荀先生!”張若虛看清人後,驚訝道。


    “正是老夫!”荀老頭摸了摸下巴,“小友,你失約了!”


    “哈,今日下大雨。”張若虛尷尬地撓了撓頭,又疑問道:“你是怎麽進入我家的?”


    老頭麵露凝重,沒有迴複,而是走上前幾步,微微靠近張若虛的臉,像是審問查驗犯人一般,生怕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時,張若虛不由尷尬後仰,這家夥難道是個gay,專門盯著我這種少年俊男?尾隨、入室、然後伺機而動?


    “老頭,你可別亂來啊,我練過的,像你這種老骨架,我能打十個。”張若虛又退了一步。


    荀老頭微微搖頭,覺得不可思議,那天小荷葉再次浮現於手掌之中。


    張若虛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吃驚,這老頭是個魔術師啊?


    荷葉以極快的速度飛出去,逐漸變大,像是一張巨大的綠色紗布,鐫刻著奇怪的星圖,貼在房間四壁,以兩人為中心裹成一個繭房,風雨被隔絕在窗外。繭房是透明的,置身其中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麵的風雨黑夜,燈火霓虹,但是在外麵看來,這間房隻是開著燈,無人居住的正常房子。


    張若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他仿佛和外麵的天地隔絕,獨立在另一個世界之中,如果不幸身故,應當無人知曉。


    自從重生歸來,又有像係統這樣的精神存在,他早就篤定這個世界有著不可知之事,有著不可知之人。盡管驚訝,他依舊鎮定,凝神看著眼前的荀老頭,心裏唿喚了千萬遍係統。至少係統應當迴應,來者是善是惡?張若虛心裏湧起恐慌,和前世有著不一樣的感覺,前世覺得自己就是天命之子,如有神助;這一世覺得如果自己死了,那就真死了。


    可是係統就像沉睡了一般,知道它的存在,就是無法喚醒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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