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記酒樓的老板瞧著信兒,心裏也氣憤起來,自家東家竟被欺辱到這般田地,活大手一揮,將店麵裏氣力活兒最好的幾個夥計派給了宋妤。


    店裏也常有鬧騰的事兒,總是這些個西域人看著壯實些,便讓人心生了懼意,力氣也是不小的。


    這廂,宋妤迴了府,命白霜尋了些硫磺和硝石,便待在屋裏再沒出去過,一連搗鼓了好些日子。


    再出門時,白霜候在門外,一排腰粗膀大的西域人在後麵候著。


    宋妤喊了幾個,將她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些個物件兒,務必送到江南去,送去哪裏,想必也不必我多說了吧!”


    心裏盤算著自家那好舅舅倒是走得瀟灑,安排了人手殺她娘親,他自己倒是在江南玩得樂嗬。


    如今,也該讓他好好舒坦舒坦了。


    福爾來時,便聽東家說真正的東家另有其人,如今看著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禁產生了懷疑,這就是真正的東家?


    心下雖是這樣想,手上還是順從接過了宋妤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一旁的傑西。


    轉身出了府,去往了碼頭。


    瞧著剩下的幾個壯實的,宋妤不免欣慰起來,這掌櫃的當真是個心思活絡的,瞧出她信件裏頭的意思。如今領著剩下的幾人,便要去尋沈戍的茬。


    自己坐了馬車,而那六人,明晃晃地跟在馬車後頭,去了沈府。


    到底沈戍還在宋妤跟前安了顆釘子,如今宋妤一行動,那狗腿子活連忙帶趕,飛去了沈府。


    將這動靜稟告了沈戍,沈戍卻是笑了起來。


    這個不怕死的,還真是不知死活,栽在他手上幾迴了。


    半點子記性不長,如今還要這麽大張旗鼓來挑釁自己。


    真是同那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死貓一般。


    轉眼瞧見那禿頂鳥兒,登時又想起來宋妤那副可憐樣子。


    也罷,他便和她玩玩。


    宋妤這迴長了記性,出門時,將自己殺人用的瓶瓶罐罐,銀針匣子活一軲轆兒塞到了袖子裏。


    上了馬車,別了幾根銀針到頭上,混到了簪子裏。


    她原以為,這些個東西,打離了那老頭子,便再沒了用武之地。


    沒成想,今兒個還真要用上了。


    到了沈府門口,倒還客氣起來,喊了白霜敲了沈府的門,候在了沈府門口。


    白霜這廂也是納了悶子,自家郡主如今竟還轉了性子,進人家裏不踢門兒了,改敲門兒了?


    登時直把這一幕記在了心頭上,念著迴去要跟李長顏說道說道,自家郡主有改進了。


    聽著這敲門的動靜,沈戍樂嗬了起來。


    京中那些個風言風語,他不是沒聽過。


    單宋妤這不怕死的故事,如今聽著怕是不下千句。


    其中就有一句,這惡霸郡主,進人府邸從來不敲門,總是一腳踢進去,便將門踢了個倒兒,堂而皇之地走進去。


    可就那不怕死的那幾把氣力,是她將門踢倒了去,還是門將她踢倒了去,倒還是個問題。


    到底拎了禿頂鳥兒,悠悠抬腿往外走去。


    有小廝匆匆開了門。


    沈戍一出屋子,就瞧見宋妤那不怕死的跟個二大爺一般,還搬了把凳子來,悠悠坐在了凳子上。


    正瞧著這不怕死的要玩什麽鬼把戲。


    卻是門外的宋妤起了身,露出了笑臉兒,如今還做起了禮數:“沈將軍,作為未婚妻,請將軍喝一杯茶不過分吧?”


    宋妤話兒說得漂亮,心裏頭卻直想著怎麽將眼前這狗賊剝皮抽筋了,好好磋磨一頓。


    這狗賊串通了自己那好舅舅,可是將自家娘親害得不輕。


    “自是不過分的。”


    沈戍怎不知眼前這不怕死的打的什麽主意,瞧著如今笑臉兒堆得燦爛了些,怕是心裏頭盤算著怎麽給他下黑手呢。


    他倒正想瞧瞧呢,這不怕死的還有什麽鬼把戲。


    瞧著宋妤這有禮樣子,如今也客氣起來,打禿頂鳥上拔了根毛兒遞到宋妤手上。


    “郡主既這般客氣,臣也表示表示,北域進貢的花尾榛雞的羽毛,臣再送郡主一根,郡主可要收好了。”


    “那還真是要多謝將軍如此厚禮了。”


    宋妤伸手接下,心中直罵起了沈戍,這狗賊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兒的。


    什麽禮尚往來,一根破鳥毛,沒準兒還是熏過毒的,不把她毒死就不錯了。


    還北域進貢的花尾榛雞,嗬,她可真是受了他份兒大禮。


    把沈戍請上了馬車,宋妤又跟個二大爺一般橫在了榻上。


    沈戍怎沒瞧見這不怕死的這副樣子,眼見著上了馬車,沒個人瞧著,如今懶都懶得裝了。


    還真是,夠懶的。


    到底沒一陣子,便到了地界兒。


    點了菜式,宋妤又瞧見沈戍那檔子悠閑勁頭。


    登時心裏頭一股子火氣噌噌往上冒。


    這狗賊倒是悠閑,她娘現在還在府裏躺著呢!


    想起來這迴來這兒的目的,登時又扯了笑臉兒出來。


    “這館子裏的菊花茶倒是出名得很,不若為將軍叫上一壺,也免得將軍說本郡主小氣。”


    沈戍正瞧著眼前這不怕死的要玩什麽把戲呢,聽了宋妤這話,登時腦子裏直往出冒那些個畫本子裏借著喝茶下毒的故事。


    直嘴角也勾了起來,瞧那樣子,也是樂得不行。


    “好啊,既然郡主有這番心意,臣也不好推辭了。”


    可待小二將茶杯子遞到他手邊兒上時,沈戍卻是眉頭一皺,將杯盞推到了宋妤跟前兒。


    “如今郡主請客,這第一杯茶,自是該由郡主先吃的。”


    宋妤如今也長了腦子,早些便料到這狗賊會這般。


    畢竟在北疆待了那麽些年,什麽陰毒手段也該是見過的。


    如今隻捏了茶盞過來,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將軍可是怕本郡主下了毒?如此,可是敢放心喝了?”


    喊小二又給沈戍倒了杯茶,親眼瞧見他喝下去,才放下心來。


    這狗賊,倒是警惕得很。


    不過那又如何,他還不是被自己忽悠著喝了?


    她事先服了解藥,自然無事,可像沈戍這般內力深厚的,又沒有服用解藥,事後便要遭了大殃。


    沈戍用內力在體內遊走了一圈,覺得無恙,挑起筷子,才又繼續吃起了菜。


    倒生得一張巧嘴兒,如今還敷衍起人來:“郡主這酒樓選得好啊,這菜品,都快趕上宮裏那些個珍饈美味了。”


    “將軍謬讚了。”


    陪了笑臉兒,宋妤又抬眸掃過去。


    沈戍臉兒上掛著笑,可她怎不知,這狗賊怕是心裏也正尋思著自己給她下什麽套子呢。


    心中知曉,自己若不露幾分破綻給他,這蠻驢定還要給她使些旁的絆子。


    做戲嘛,自是得做全套,瞧著沈戍又吃了幾口菜,如今自個兒捏著茶壺子,為沈戍盛了盞茶。


    “本郡主喝著這茶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不若將軍,再來上一盞?”


    試探般地將茶盞遞過去,不想沈戍卻是毫不猶豫接下。


    “好啊,那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口將茶水飲了個幹淨,沈戍心裏思忖起來,這不怕死的打的是什麽算盤。


    總不至於,在這杯盞上下了毒。


    到底自己心裏頭覺得有鬼,如今再看宋妤,覺哪哪兒也不對勁兒起來。


    嘴裏的那口酒還沒咽下去,瞧著宋妤那股子悠閑勁兒,登時起了心思。


    一把將人拉在了身下,順著唇便吻了上去。


    “臣尋思著,這茶實在好喝得很,讓郡主也再迴味迴味,想來也不算過分。”


    宋妤掙紮了半晌,卻是仍舊被沈戍壓得死死的。


    她想過這蠻驢可能會拿茶壺子灌她,也想過這蠻驢可能在自個兒杯裏倒一杯茶水,逼著她喝下去。


    可唯獨沒想到,方才那盞茶,這狗賊壓根兒就沒喝下去,如今盡數給她灌到了嘴裏頭。


    自己還偏生被壓得死死的。


    可,那又怎麽樣呢?


    雖被沈戍占了些便宜,如今目的是達到了的。


    如今茶水剛下肚,直扯開嗓門子叫喊起來:“啊,啊,沈戍狗賊,你敢陰我,啊……”


    與此同時,沈府內,一陣巨大的響動直將沈府夷成了平地。


    沈府外,此起彼伏的煙花聲將這巨大的響動掩蓋得毫無聲息。


    唯沈府的人知道伴隨著這聲響動,府裏到底受了多大的衝擊。


    好在沈府裏多是些侍衛小廝,跑得也及時,沒有多少傷亡。


    黑二看著眼前被夷為平地的沈府,心下又湧出一陣無力感來,他該怎麽和主子爺交代。


    這沈府一下子便炸開了,一點子征兆也沒有,他都沒看清是怎麽迴事。


    默默掏出別在腰上的長鞭拿在了手中,拎著飛迴來報信兒的禿頂鳥,黑二飛速朝著福記客棧的方向飛去。


    這廂,瞧著宋妤那不怕死的自食其果,沈戍饒有興致坐在了凳子上,悠悠吃起了菜。


    心中尋思著這不怕死的還真是蠢了些,給他下毒,也省不得用些高明手段,一眼兒便讓他瞧了出來。


    到底是養在閨閣裏的小姐,半點兒腦子不長。


    卻是半點兒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宋妤演的戲。


    到底還沒吃一盞茶的功夫,便見黑二黑著個臉從窗戶外麵爬進來。


    三兩步走到了自己麵前,像個杵子一般跪在了地上。


    木訥的聲音帶著些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求主子爺責罰,屬下沒看好沈府,沈府沒了。”


    沈戍吃菜正吃得起勁,如今乍一聽到沈府,便覺不是什麽大事。


    正要說無事時,腦子反應過來黑二不是說沈府出了什麽事,而是沈府,沒了?


    登時腦子不夠用了,沈府怎麽能沒了?


    當即臉色一變,瞧向了黑二:“你是說,沈府,沒了?”


    語氣平靜得讓黑二覺察不出他生了氣。


    這廂,宋妤邊打滾兒邊叫喊,打滾兒直滾到了角落,背對著沈戍守,聽著黑二的話,忽地咧嘴笑了起來。


    沈府那邊得手了,沈戍的老窩被她給炸了。


    讓這狗賊再勾結她那好舅舅。


    老窩也被她端了,她倒要瞧瞧,他往後還要怎麽在她眼跟前得瑟。


    這廂,念著宋妤還在,沈戍存了警惕,特意將黑二拉出了門外。


    聽著自家府邸沒了,也不可能不震驚,如今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卻是將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說,沈府,沒了?”


    他怎麽也不信,自家的府邸,怎麽就會,沒了?


    好好一個府邸,就立在那裏,還能怎麽沒了?


    黑二卻是悶悶低下了頭,活跟個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主子爺,被人給炸平了,那人也是個聰明的,還知曉用放煙花做掩護。”


    他知道自家主子爺可能也是想不到的,可沈府的的確確是就那麽,沒了。


    如今直拽起沈戍的袖子便要迴府:“主子爺親自去瞧瞧,便知道是怎麽個沒了,屬下一張嘴,總是描繪不出來的。”


    瞧著黑二這毛毛躁躁的樣子,沈戍到底是存了氣性,好好一個府邸,怎麽會說沒就沒?


    他倒真要好好迴去瞧瞧。


    登時轉身推開門,同宋妤告起了別,


    “殿下,如今臣家中瑣事繁多,便不多叨擾郡主了。”


    宋妤如今叫得正起勁兒呢,聽到沈戍的聲音,越發叫喊得大聲起來。


    半點子沒搭理沈戍。


    沈戍也不在意,心中活還幸災樂禍起來,這不怕死的,讓她禍害自己,如今自己被禍害了。


    下一秒,卻是提上了腳程,跟著黑二趕忙往自個兒府裏趕。


    這廂,待聽得屋外再沒了動靜,宋妤慢悠悠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根銀針射出去,外麵有人轟然倒地。


    沈戍人走了,狗腿子還在,真是煩人得很。


    讓那狗賊,夥同旁人一起,來坑害她娘,讓他再欺負自己。


    如今冰蠶也下了,沈府也沒了,宋妤心裏舒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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