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千骨已經自創出了自己的唿吸法。這很好。我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最後一字落下,金紅色頭發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筆。


    {而灶門你…據稱,日之唿吸的天選之人,都與你一樣,生來便在額上有紅斑。}


    {你和千骨一定…}


    {不,槙壽郎先生。}迴憶到此終結。赫發少年麵沉如水,鏡頭給到他額頭上那暗紅色、火焰一般的斑紋:{這個疤不是天生的。}


    裝滿草木灰與煤炭的大缸被孩童帶翻,燒得滾燙的鐵壺飛起,倒出滾水,赫發男孩趕忙撲上去,以身相掩,將孩童護在身下。站在不遠處,粉衣女孩慌得六神無主…


    {這,是我弟弟打翻火盆時,我為了保護他而留下的燒傷。}


    {最終考核時,額頭又再次受傷,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的父親額頭上確實有一塊天生的淡斑。}


    {但我沒有。}


    許久都不曾聽見下文,墮姬轉過頭,信步離開。


    聽著她離去的腳步聲,炭治郎垂著頭:{我多半不是那個天選之人。}


    {但是…}


    {呯呯!}


    心跳得越發激烈。


    看著鴇母的屍體無助流淚的黃綠色衣裳的遊女;躺倒在地已經失去氣息的男子;明明自己也受了傷卻還在努力幫助他人的棕衣男人…


    那滿地的狼藉,那一字一句的求救,聲聲入魂———{就算如此!}


    {就算不是天選之人,就算沒有足夠的力量…}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幾道血淚自眼眶中流淌而下,年輕的獵鬼人,抬起了頭。


    {有時候,人就是不能退縮!}


    高懸的新月下,上弦之鬼慢悠悠地行走在另一片完好的屋頂之上———{因為世上還有喪盡天良之物!}


    停下腳步,墮姬望著前方,好像在思考什麽。是風起,卷起有著青綠色的長長白發,吹動深粉色的緞帶。


    {視人命如草芥,不自省!不懺悔!}


    她往前傾斜身體,就一躍而起:【咻——!】


    風浪頓起。


    但是…


    【?!】瞳孔驟縮,白發之鬼麵露不敢置信之色,身體不自然地往後仰去:【咚!】


    瓦片盡裂———在這一瞬間就趕到了鬼的身後,赫發少年一手持刀,而另一手,死死攥住了鬼的小腿!


    {這樣殘暴的敗類…}寒光淩冽,黑刃疾揮,少年目光狠戾:{我絕不饒恕!}


    “炭治郎…”白發蒼蒼的嶗山掌門眼中有微光閃爍:“真是出色。”


    積極樂觀,成熟懂事,能夠憂他人所憂,愁他人所愁…


    是一個具有大毅力、大恆心的人!


    “溫柔善良,果斷堅定。”白子畫略頷首,目光中也是肯定:“他有著一顆非常強大的心。”


    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現在該怎麽做。


    極致的憤怒沒有讓他頭腦發昏,陷入失控的狀態。


    天山、長白山、蓬萊島、茅山…各門派的弟子們或看著水鏡,或望著屏幕,或注視法寶,心中更是震撼:“炭治郎…”


    【!】始料未及,墮姬匆忙反應過來,立時打出一段綢帶!


    【叮——!】


    火花飛濺。


    一擊未能奏效,墮姬當機立斷,反身踢腿,趁著獵鬼人彎腰躲避的空當,她心一橫,直接斷了自己一腿,以此掙脫了束縛!


    【死者不可複生,】看著連連退後,已經同自己拉開了距離的鬼,炭治郎眼睛紅得可怕,他隨意將手上的那節小腿丟開:【不會再迴到人世!】


    【……】嘁,這個醜八怪!墮姬不說話,隻聽肌肉膨脹之音,她的小腿已經完成了再生。


    炭治郎直勾勾地盯著她:【肉體凡胎的人類不能像鬼一樣肆意戰鬥,為何要掠奪!】


    【為何要踐踏生命!】


    {這些話,我好像在哪聽過…}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沒有去理解這些話的意思,墮姬奇怪地偏偏頭,試圖搜索記憶,卻突然,她神魂一震!


    赫衣赫發,額生斑紋。


    長發揚起,袍袖鼓蕩,日輪花紙耳飾左右翩飛。濃鬱的夜色下,男人腰挺如竹,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中:【有什麽可高興的?】


    【有什麽可愉快的?】


    “他、他是?”


    “在淺草時,鬼舞辻記憶中,他出現過!”


    {咚!}


    一陣亂音,血色布滿屏幕。


    響起的語聲醇厚悠長,帶著怒火與憎恨之感,穿越時空,跨過悠悠歲月,這段記憶再次重現:【你把人命當成什麽了?】


    {這是…誰?}刻著上弦陸字樣的紅青色瞳孔放大又縮小,墮姬茫然:{我不認識。}


    而在她的對麵,怒不可遏的炭治郎也在說話:【你們為什麽就是不明白?】


    {咚!}


    血色彌漫,錯亂分布於屏幕上。


    渾身氣勢森寒,赫衣男人神情冷肅得讓人心中發怵,不敢直視:【為什麽會忘記?】


    {這…不是我。}


    墮姬心音迷茫:{不是我的記憶。}


    {是細胞的。}


    她立刻分析清楚了剛才的情況:{是無慘大人…}


    {咚!}又是一陣亂音,又是一片鮮血淋漓。


    而這一次,赫衣赫發的男人手握紅刃,俯下身子,往前突進———{是無慘大人細胞中的記憶!}


    “這是在害怕?”魔君殺阡陌隻覺得好笑:“不過是被人打了一頓,恐懼居然通過血流到了下屬的身體??”


    這是被打得多慘啊?記憶這麽深刻。


    “難怪珠世說他是個膽小鬼。”


    屏幕中的畫麵卻切到了另一邊。


    布滿白骨的深邃洞窟中,數人停留在此。


    扛著自己的刀,白發男子盯著上方的大洞,不知在想什麽。


    藍衣女子與紅衣女子忙著查看被救下的人們的情況。


    黃發少年抓著刀,跪在一旁,睡得人事不知。


    而最過顯眼的,莫過於他身前的那兩隻【呣ki、呣ki】叫個不停,來迴展示著自己肌肉的小老鼠。


    【喂——!】


    一片安靜中,忽有人咆哮出聲。


    白發男子——宇髓天元尋聲望去,就見豬頭少年伊之助急哄哄地大聲道:【蚯蚓帶子都從洞裏飛走了!】


    【快追啊!】


    【你給我閉嘴!】


    伊之助大聲,宇髓天元更大聲。眼睛瞪得幾乎出眶,臉上青筋鼓起,他高聲怒喝:【我救下了所有被抓住的人,你還有什麽不滿!】


    他雙手抱臂,氣勢洶洶:【先敬仰我、讚美我!】


    【別的之後再說!!】


    伊之助: (゜゜;)


    紫薰淺夏無奈一笑:“這家夥真的是…”


    莫名有些可愛。


    【天元大人!】蒔緒趕忙上前轉移話題,她語聲急切:【再不去追,損失會越來越大的!】


    含著兩汪淚,盡管怕得要死,但須磨也是勸道:【不用管我們,快去追吧!】


    轉頭看著她們,宇髓天元眨眨眼。


    下一秒,兩道人影被高高拋出洞窟:【哇——!】


    一躍而起,雙手各自擒住一個下屬,宇髓天元笑容狂放不羈:【小的們,我們追!】


    【跟我來!】


    【跑快點!】


    【踏踏踏踏———】


    屋頂上,領著伊之助和善逸,自己扛著刀飛馳在前,宇髓天元雙腿奔出了殘影:【讓開讓開,宇髓大爺來嘍!】


    【哈哈哈哈——!】


    奔至這座房屋的盡頭,他身形一閃,隻見氣浪翻湧,匯聚成爆炸般的蘑菇雲,待風過,此地已無人影!


    【可惡!】拚命揮動著雙臂、邁動著雙腿,和善逸被落得遠遠的,伊之助氣急:【他跑的好快!】


    {在哪裏?}另一側,黑發少女闔著眼,也正奮力搜尋著同伴的下落。


    {這裏?沒有。糟糕,吉原真的太大了。}


    {那邊呢?第二次的煙花好像是在左邊。剛地動山搖一樣的動靜也是從那邊傳出來的…}


    而與此同時,炭治郎尚且不知自己即將迎來援助,還在同上弦鬼僵持不下。


    【你幹什麽?】單膝跪在屋頂上,墮姬不悅道。


    【你曾經也是人類吧。】這是事實,所以炭治郎說得十分肯定:【應該也在痛苦掙紮中流過眼淚。】


    【咚!】五指握起,一拳將身下的黑瓦砸得稀碎,墮姬語氣暴躁了起來:【囉囉嗦嗦的,煩死人了!】


    【誰還記得過去的事啊!】


    【我現在是鬼,過去已經與我無關了!】


    一片灰白中,孩童依靠著牆壁,半躺在地上,她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亮得灼目的日光為她驅散黑暗,卻帶不走饑餓———【鬼不會衰老,也不用金錢維生。】


    碗筷、茶盞散落一地,看不見臉的女性倒在地上,血液從她腦袋下方漫出。細小的蒼蠅環繞在周遭,嗡嗡扇翅:【不會病、不會死!】


    雪點翩飛,用稻草密密編織的蓑衣中,兩隻小手相互交疊,最上方的一隻,傷痕累累———【不會失去任何東西!】


    “騙人。”一群弟子中,輕水嗓音輕輕:“她記得。”


    嘴上說著忘記了,可實際上,心底壓著零碎的片段。


    “不好的東西,根本無法全部遺忘。”


    即使失去了記憶,在看到相同的東西、相似的景象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迴想起來。


    【而且,】站起身,墮姬笑容張揚:【美麗而強大的鬼,可以為所欲為!】


    【…我明白了。】深深地看著她,淌著血淚的炭治郎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墮姬說話:【已經夠了。】


    幾個字輕飄飄地落下,他身軀往前一傾———【嗖!】


    “好快!”


    “他明明受了重傷…”


    聽著四周人們此起彼伏的叫喊聲,落十一抬頭一看,也是微驚———他甚至都沒有眨眼,赫發少年已經閃了出去!


    “怎麽做到的?是因為憤怒嗎?”


    但是,就算情緒波動再大,也不可能發揮出太超過的力量啊!


    【血鬼術!】感受著獵鬼人身上的氣息,墮姬也是神色一正,認真了起來。七八條緞帶自她身後霎時伸長數丈,互相交錯重疊,而後衝天而起!


    【簌簌簌——!】


    隻聽一串碎聲,高空中,深粉色的緞帶層層疊疊,將夜幕分割,成井字悍然落下———【八重帶斬!】


    看著被緞帶籠罩的獵鬼人,她心中竊喜:{收不住腳了吧,你這蠢貨!}


    {交叉斬擊之下你無處可逃。}


    {我為了控製遊郭,將身體分裂了開來,一旦歸為一體,速度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柔軟如水的衣帶,卻也可剛硬如刀,而此時,它們緊緊繃直,就要將赫發少年四分五裂!


    {之前沒用血鬼術你都很勉強,更別說接住這招。結束了,再見。}


    {我要連你這把鈍刀一同斬斷。}


    還在往前奔跑,在“天羅地網”中,在無數人的擔心與憂慮中,炭治郎,舉起了刀。


    {我要去找柱了,}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女神的微笑,墮姬洋洋自得。


    但是…


    漆黑之刃與緞帶相碰,卻沒有半點火星冒出,如切豆腐一般,刀刃輕鬆深入:【刺—啦———】


    【唿—呯!】


    黑暗之中,亮白的十字之心閃出,爆起的朱紅之焰灼灼烈烈,盤旋似渦流,曲折如旋風,環環遞進!


    {火之神神樂。}


    被斬得七零八落、洇著深紅色血液的緞帶飄飄灑灑,恰似漫天的大雪。烈焰構成的漩渦中,炭治郎心音沉穩:{灼骨炎陽。}


    {好疼!}


    仿佛被烈日籠罩,被滾火灼燒,疼痛之感鑽入骨縫,在震驚與錯愕中,墮姬狠狠閉眼:{怎麽這麽疼!}


    緞帶斷裂之處,血落如雨———{斬斷的地方如同火燒般疼痛!}


    而且…{無法複原!}


    手握裹著火焰的日輪刀,炭治郎動作迅疾如初,將膽敢再度襲擊的緞帶全部斬落———{他應該也傷得很重,動作這麽激烈身體肯定會從傷口處裂成兩半的!}


    {嘶——!}


    在惡鬼的指使下,緞帶蛇一樣地往前衝刺,卻被獵鬼人一刀劈開。


    {再說了,}墮姬越發驚訝:{為什麽他能斬斷我的衣帶?!}


    {衣帶明明更硬了!}


    再度舉刀擋住劈頭蓋臉打來的緞帶,刺眼的金紅色火星中,赫發少年神情冷峻,再沒有最開始的笑容。


    一人一鬼都在加大力道,都想要殺死對方。


    但,看著這少年,墮姬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手正在輕輕地打著顫:{我的手在抖?!}


    {這是我…嗎?}


    {咚!}


    一聲悶響,迴蕩在腦海。


    墮姬瞳孔猛然縮小:{是…無慘大人?}


    為什麽?生氣嗎??還是…害怕?


    滿心的困惑無人解答,她出手越發狠戾。


    【簌簌簌簌——!】


    【叮叮叮叮———】


    一者快,另一者就得更快。


    一時間,爆鳴之聲源源不斷地傳出,火星四處濺起,照亮黑暗。


    【當當當當當!】無論緞帶的攻擊多麽密集,速度多麽快,炭治郎的揮刀都無一落空!


    {這小子!}不得已伸出手去穩住緞帶,墮姬心底發寒:{比剛才還快!}


    {不對勁、}一腳踏破瓦片,她騰空而起,就往遠處遁去:{不對勁!}


    {他感覺不到痛嗎?!}


    {他真的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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