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唿吸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暗藍的天空中烏雲層層,如暴雨將臨。唯有遠處的天際有些許亮光。


    【還好有千骨少女在!】


    【在接受戰鬥之後能立刻得到救治真是非常好的事情!】


    昏暗的天幕下,忽有亮色冒出。


    來人目光炯炯,嗓音清朗:【還好灶門少年你的全集中“常中”也練得不錯了。真是好事一樁啊!】


    啊!兩個孩子都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都激動了起來:【煉獄先生!】


    【嗯!】雙手插腰,俯身打量著兩個小不點,煉獄杏壽郎誇讚道:【兩個人都做得不錯!】


    【“常中是通往柱的第一步,雖然後麵可能還有一萬步就是了。】


    【是!】得到了尊敬的前輩的認可,不管是炭治郎,還是花千骨,都笑了起來:【我會努力的!】


    這一點煉獄杏壽郎倒是不懷疑,掃了眼炭治郎,他道:【就像之前我教過的那樣。】


    【集中注意力,提高唿吸的精度。雖然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但還是會有些微的出血。】


    見花千骨想要起身,他又說:【少女也聽,再一次記住這個訣竅。】


    花千骨打了個激靈:【是!】


    【將控製力延伸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控製血管,那被刺破的血管。】


    【哈、哈、哈…】聽著師父的指導,炭治郎的喘息就有幾分急促,額頭也冒出了汗珠。


    【再集中一些!】


    “唔,聽上去和用靈力、真氣、內力止血差不多啊。”笙簫默挑挑眉,就去看自己的兩位師兄。


    “確實。”白子畫頷首:“隻是效果較差。”畢竟靈力、真氣…隻要不是重傷,隻要負責救治之人修為高深,負傷的人傷口就能立刻消失。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鬼滅世界不是修真界,北海龍王笑容明媚:“差與不差又怎樣?有得用就行了。”


    其他的也指望不上。


    正說著呢,屏幕忽地化做一片紅色的“沼澤”,無數細長彎曲的東西緩緩靠近,然後,一團暈開的黑色出現了。


    再一湊近,眾人才發現那黑色居然是如山洪般傾瀉的血液。


    咚咚心跳聲好似就迴響在耳畔。


    【就是那裏。】從弟子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眉頭微動,煉獄杏壽郎說道:【止血,讓已經很緩慢的出血停下來。】


    【!】炭治郎十分聽話。他咬緊牙,渾身都在發力。


    【嗒。】


    正全神貫注到了極致,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落了下來,不偏不倚,抵在眉心處,炭治郎一愣,就聽師父大人嚴肅道:【集中!】


    集中、集中!


    跪坐在一旁不錯眼地看著,即使先前有親身使用過這個方法,花千骨還是由衷地感歎:{唿吸法真是萬能啊。}


    【嗯,止血成功了,很好。】


    幾息時間過去,隨著炭治郎的悶哼,那傷口終於徹底停止了溢血。


    【將唿吸做到極致,就能做到各種各樣的事情。】正如花千骨所想,煉獄杏壽郎也是這般向他們傳遞自己的經驗:【雖然並非無所不能,但一定能讓自己比昨天更強。】


    炭治郎愣愣地看著他:【是!】


    即使不是無所不能,但這樣也足夠了。伸手探探炭治郎的額頭,花千骨點點頭:【是。】


    見二人受教,煉獄杏壽郎雙眸眯起,就揚起了嘴角。他的外貌分明是偏明豔、銳利的,打眼一看衝擊力十足,但這一笑,卻帶了十成十的溫柔。


    【!】好可愛,又好溫柔!


    明明知道應該尊重前輩,但看著這笑顏,花千骨仿佛被狠狠擊中了一下心髒。


    若是甘露寺蜜璃在此,她一定會讚同這個看法,並且高聲呐喊,熱情聲援:{沒錯沒錯,煉獄先生就是非常可愛、非常溫柔且帥氣的!}


    不過煉獄杏壽郎本人並沒有自己很“可愛”的覺悟,他握起拳頭:【大家都沒事!】


    【雖然傷員不少,但都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簡單說了乘客們的情況,他放柔了語氣:【灶門少年也不用勉強自己,好好休息吧。】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千骨少女,還有其他隊員就可以了。】


    這樣啊,大家都沒有生命危險。


    太好了。


    一直強撐著行動,如今聽見這幾句話,炭治郎舒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帶著幾分輕鬆的笑容:【非常感謝。】


    乘客、乘客…


    【啊!】花千骨如夢初醒,一拍腦門,她趕忙起身:【對了,我得趕緊去前麵幫忙了…】


    剛邁出一步,她陡然僵住。


    【嗯?怎麽了?】


    {不…那是?}


    沒有給予迴應。


    瞳孔縮小了一圈,不自覺唿吸急促,汗珠直冒。抬高的腿停在半空中,花千骨像是忽然被人扯住的提線木偶,一動不動許久:【有很強的氣息、被靈氣送了過來…】


    【非常強,比下弦一,更強…】她愣愣地轉身,指向殘破的列車:【在,這個方向。】


    “連皮膚都在刺痛。”


    花千骨所感受到的東西,屏幕外的人們也感受到了。東方彧卿表情複雜:“離得這麽遠,壓迫感就這麽的強…”


    來人究竟是誰?


    【嘭——!】


    不等人反應,巨響驟地傳出!


    神情微變,煉獄杏壽郎立刻旋身望向聲音傳出的地方。


    好像已經明白這動靜是誰折騰出來的,花千骨哆嗦了一下,卻是一個健步衝過來,將地上的炭治郎牢牢擋在身後。


    仰起下巴,瞅著二人的背影,炭治郎滿臉茫然。


    屏幕外,一群人竊竊私語:“有誰來了?”


    “是誰?”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迴答。


    金黃色的眼睛在漫天飛舞的塵土中出現,如猛虎的瞳孔,看得人寒毛直豎。而隨著灰煙消散,來人的真容也展露了出來。


    好了,什麽也不必說了。定睛一看,煉獄杏壽郎冷下臉,收緊了握著刀炳的手。


    激昂的樂聲仿若帶著滋滋電流。


    渾身上下都布滿了藍色的鬼紋,連那張看上去分外俊秀的臉都不例外————一手握拳對著地麵,一手置腿上,這不速之客含笑與獵鬼人們對峙。


    粉衣白褲,腰間碧綠的腰帶上懸著粉色的流蘇。雙眸為亮眼的金黃色,眼白則是透徹的藍,粉色的睫毛,粉色的頭發。


    而最過駭人的,倒不是他的外表與打扮,而是,那瞳孔中黑色的字體————“上弦·叁?”


    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北海龍王心中咯噔了一下:“難怪,我說壓迫感怎麽會強成這樣。”


    “居然是上弦來了!”


    {上弦之叁?!}


    終於知道方才花千骨為什麽會那樣,也終於知道為什麽煉獄杏壽郎會突然嚴肅。挺著腰,抬高下巴,用一個別扭的姿勢從空隙中看清楚了情況,炭治郎卻真寧可是自己看錯了。


    {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出現得真不是時候。”


    “剛和下一打完…”白子畫目光凝重:“煉獄也消耗了許多體力與炎氣,所有人都不是完好狀態。”


    而且在場還有一個傷員。


    不好的預感繚繞在心頭。


    看了許久,殺阡陌冷不丁道:“還有多久才天亮?”


    “還早。”東方彧卿扯了扯嘴角:“看天色,至少還有小半個時辰。”


    【……】沒有說話,上弦之叁打量著麵前的三人,蓄勢以待的柱級隊士卻逐漸模糊,反而是另外兩個下級隊員的身影越發清晰。


    微微眯眼,他不知在尋思什麽。


    很突兀地,【咚】的一聲,這個上弦之鬼的落腳之地忽然塌陷,土灰滾滾中,這隻鬼攥起拳頭,直奔兩個孩子而去!


    正伸手攙扶炭治郎攙的花千骨掃眼發現他,吃了一驚,卻來不及拔刀。


    {好快!速度好快!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麽過來的!}


    而且…感覺不管用什麽型,都沒有辦法接下這一招!


    怎麽辦?


    眼看拳頭就要砸下,情急之下,她雙臂發力,就要將炭治郎撲倒在地,以此來避開攻擊!


    屏幕外一片混亂,人聲嘈雜。


    “千骨、炭治郎!”


    “為什麽直接就衝他們去了?!”


    “小不點!”


    {炎之唿吸。}


    作為二人的前輩與老師,煉獄杏壽郎不會任由兩個孩子遭難。金紅色的眼中再無笑意,【鏘】赤炎刀出鞘:{貳之型!}


    【嚓—】


    被藍色覆蓋的拳頭在即將落下的刹那間被一分為二。如彎月般的赤炎燃燒不殆,照亮黑暗———{上升炎天!}


    【唿——】


    笑顏不改,隨著火焰唿地消散,上弦叁足下發力,跳躍幾下就同獵鬼人拉開了距離。


    隻要沒有被砍斷脖頸,那麽不管是什麽,對鬼來說都同擦傷無異。


    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傷口,他動了一下右臂,【哢】,被從食指骨節處劈開的手臂拚合在一塊,傷口霎時愈合,連那蜿蜒的血流都消失了大半。


    【好刀。】


    一張口就露出兩顆尖利的鬼牙,這上弦叁的嗓音還頗為清越,這般說著,他伸舌舔去自己腕上的血痕。


    {再生好快。}


    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與他遙遙相望,煉獄杏壽郎心中並不輕鬆:{這種壓迫感和強烈的鬼氣…}


    {這就是上弦麽。}


    毋庸置疑,這上弦叁,比之前任何一個鬼都要強,或者說,上弦與下弦的實力差距,已經猶如天澗。


    明白了這一點,煉獄杏壽郎卻並不露怯:【為什麽你會先對兩個孩子出手,他們甚至還有一個受了傷,我無法理解。】


    【……】好強。


    心髒一直在狂跳著。


    被護在身後的兩個孩子相對無言,心中卻都湧上一種不詳。


    【因為,那個女孩子,是那位大人親口說要除掉的人。】而麵對煉獄杏壽郎的質問,上弦叁居然坦然相告。


    而這一下,也叫整座長留山都沸騰了起來。


    能被上弦稱唿為“那位大人”的,除了鬼舞辻,想必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抑製不住地想起不久前的下弦一,輕水驚呆了:“下弦一才把消息傳遞出去,無慘這就派人去殺千骨??”


    一派還派個上弦!


    “這個辦事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上弦叁卻話語不停:【說是掌握了多種唿吸法,學得雜反而不精,真是貪心。這種可算不上天賦,等她成長起來還得幾十年。雖然我不殺女人,但是被命令了也沒有辦法。】


    【而且,他們的存在也會妨礙我和你對話。】


    那位大人?幾乎是聽見這個稱唿的瞬間,煉獄杏壽郎就明白了:是指鬼舞辻!


    盡管不知道為什麽鬼舞辻會知道花千骨的存在,但他並不打算退讓:【我和你能有什麽好說的?】


    【雖然隻是初次見麵,但我已經討厭你了。】


    【是嗎。】上弦叁不以為然:【我也非常討厭弱小的人類。看到弱者我就想吐。】


    【看來我和你在對事物的評價標準上相差很大。】


    【那我有一個很好的提議。】


    嘴上說著要殺花千骨和炭治郎,但上弦叁卻並沒有急著完成任務的意思,他朝著煉獄杏壽郎伸出手:【你要不要也成為鬼呢?】


    摩嚴冷哼一聲:“絕對不可能。”


    以煉獄的性格,絕對不會答應!


    他所言不假。


    上弦叁的提議直接被煉獄杏壽郎頂了迴去:【不可能!】


    上弦叁也不生氣:【我一看就明白你很強。】


    【你是柱吧?】


    【身上的鬥氣經過凝煉,已經接近至高之境。】


    茫茫夜色下,金紅色頭發青年手持長刃,腰杆挺得筆直,渾身都被熊熊的烈焰包裹著,把周圍一圈都照亮了。


    【我是炎柱·煉獄杏壽郎。】


    【我是猗窩座。】


    互相報了家門,上弦叁,不,應該說是猗窩座,他非常自來熟地喚道:【杏壽郎,讓我告訴你,你為何無法踏入至高之境吧。】


    【因為你是人類。】


    【會死,會老。】


    再一次朝著麵前如烈火般的青年伸出手,他含笑:【成為鬼吧,杏壽郎。】


    【那樣的話,一兩百年都任你鍛煉。】


    【能變得更強…】


    【騙人!】不等被邀請的主人公迴答,就有一個女聲傳出————花千骨瞪起眼:【你在騙人!】


    【成為鬼才沒有辦法踏入至高之境!連陽光都懼怕,鬼又能強到哪裏去?你已經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少在這裏妖言惑眾!我才不相信這種嗜血的種族能夠在“道”之一路上走得長遠!】


    【不要自以為是了,而且煉獄先生絕對不會成為鬼!】


    【……】一時間,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小小的女孩身上。


    直直地與猗窩座對視,花千骨沒有半點退縮之意,分明連腿都被上弦鬼的殺意壓得在抖,卻莫名有一股凜然的氣勢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這家夥,怎麽迴事?突然被人一通搶白,猗窩座眉頭跳了跳。


    【說得好!】率先打破平靜的是煉獄杏壽郎,對著兩個後輩揚起一抹笑,又在看向猗窩座時冷下臉,他堅聲道:【正如少女所說!】


    【並且,會老會死,這同樣是人類短暫生命的美麗之處。】


    【正因會老,會死。】


    列車的殘軀旁,被好一通折騰的乘客們或相互攙扶著,或靠在車壁,或幫助他人,都沒有空著———【人類才如此可愛,如此神聖。】


    最顯眼的莫過於一個戴著豬頭的少年,他正扯蘿卜般奮力拉著兩個被車廂壓住腿的人。


    互相救助的乘客們,將幾個人與鬼之少女護在懷中的黃發少年————【所謂的“強大”不是隻用來形容身體的詞語。】


    【少女也並不是貪心,她會從掌握的各種唿吸法中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並且,這個少年也並不弱!】


    猗窩座笑容頓收。


    花千骨、炭治郎都是一顫,不由得望向這如高山一般可靠的前輩————【不準你侮辱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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