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準備什麽禮物。”奚豐毅又說,“再說我們父子倆都多久沒見了?你迴s市不應該來看看你父親嗎?”奚昭然張了張嘴,反駁不了,半晌後,還是應道:“好。”他讓司機在商場門口停了車,時間還早,在商場裏來來迴迴消磨了會時間,買了樂高禮盒還有精致的果籃。當時奚豐毅和杜溪柔離婚,他被判給了杜溪柔,隻有空閑的時間才會和奚豐毅見上麵,奚豐毅後來再娶的妻子並不歡迎他。他就像個多餘的人,連手腳都無處可放,即使過了很久,那種尷尬迴憶起來仍然讓他覺得難受。他想晚一點麵對令人不愉快的場合,磨蹭到了五點半,才前往記憶中的那棟樓。沒想到按響門鈴,開門的人卻頂著一張陌生的麵孔:“你好,你找誰?”奚昭然退後一步,環繞四周,確認自己沒走錯:“奚豐毅在嗎?”“奚豐毅?沒有這個人。”那人說,“你找錯了。”客廳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前住戶好像姓奚。”“哦對,之前的住戶姓奚沒錯,但都搬走兩三年了。”“打擾了。”奚昭然提著果籃,在門口找了塊幹淨的地坐下。他摸出手機,猶豫要不要主動打電話過去問地址。心裏覺得諷刺,搬家了也沒知會他一聲,還口口聲聲說什麽一家人。還好啊。還好他也沒當真。奚豐毅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跳動,奚昭然歎了口氣,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質問:“怎麽還沒到?就差你一個了。”奚昭然小聲:“我不知道在哪。”“什麽?”奚昭然:“你們不在以前那兒住了。”奚豐毅理虧,沉默了幾秒:“忘了告訴你,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了。”奚昭然深知這不過是沒有放在心上的借口,但他又能迴複什麽,較真會讓彼此都難堪。“沒關係。”他說。“你在哪兒?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奚豐毅讓他在原地等待。等了將近半小時,司機來了,奚昭然上了車。車子經過中心地段,進入了環山的別墅區。大門是敞開的,奚昭然有點局促地站在了門口,不知此時是不是該大喊一句“我來了”。還是家裏的保姆阿姨看見了他:“欸,這是奚……”顯然,她並不記得他的名字。客廳裏的幾個人朝他看過來,其中有奚昭然的伯父,也就是奚豐毅的哥哥。伯父:“昭然來了啊,你父親在陽台接電話,快進來吧。”玄關沒有擺放拖鞋,奚昭然套了雙鞋套,向長輩點頭問好。長輩們正在聊天,聊的是奚昭然不懂也不覺得他們懂的政治熱點,他插不上話。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正坐在沙發上打遊戲,他等他遊戲結束了,遞過樂高禮盒:“生日快樂。”弟弟詫異地挑眼,反應過來後嗤笑了一聲:“你以為今天是我生日啊?”奚昭然愣了愣:“不是嗎?”“不是。”他說完又開始了下一把遊戲。奚昭然一頭霧水,不自在地低頭玩手機,假裝自己也有事可做。直到他後媽抱著一個小孩從花園的方向來到客廳,他才明白弟弟是什麽意思。他差點忘了,在幾年前,奚豐毅曾激動得語無倫次地向他告知自己又有了一個兒子,並且是個alpha。後媽也都是接近四十歲的人了,竟然冒著高齡的危險選擇生育。他當時感慨了一番,又鑽起了牛角尖,問趙頌“你說我出生的時候,父親有這麽高興嗎”。趙頌怎麽迴答的呢?奚昭然記不得了,無非是“你有我”之類的話。萬能答複罷了。他曾經會感動,抽出身來再迴首,隻覺得後怕。好在他還有朋友,沒有把趙頌當作全部的精神支柱。打平了。奚昭然想,奚豐毅忘了告訴他搬家一事,他也一時沒記起來他還有個更小的弟弟。誰也不是誰的生活重心。見到壽星來了,長輩們暫停發表對於政治大事的見解,話題開始圍繞著小孩轉。幼兒園教了些什麽呀,好不好玩呀,有沒有交到朋友,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伯媽說了一句:“哎,豆寶長得和昭然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伯父接過話:“都像豐毅嘛。”後媽笑了笑:“小孩嘛,還沒長開,長大了就不一樣了,畢竟一個是omega一個是alpha。”“……”奚昭然臉上禮貌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他瞥了豆寶一眼,看到他還在舔手指,嫌棄地想,哪像了,分明是他比較漂亮。不,可愛。是他小時候更可愛。後媽牽起豆寶的手:“豆寶,這位是昭然哥哥。”豆寶:“昭然叔叔。”後媽糾正:“不對,是哥哥。”奚昭然:“……”叔你妹叔。雖然他要是早婚都能生出這麽大的小孩了。“哈哈。”奚昭然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是叔叔的話,那豈不是豆寶該叫我父親叫爺爺啦。”“小孩搞不懂輩分也正常。”伯媽話音一拐,“昭然,你要是努力點,你父親可不是能當爺爺了?”“聽說你有男朋友,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啊?”“好像談了很多年了,應該快了吧?”“感情穩定了就該結婚,在一起太久反而容易有矛盾。”“在柏林辦婚禮嗎?請我們去參加得包機票吧。”在政治之外,長輩們最喜歡聊的無非就是婚喪嫁娶,很難分清是關心還是窺探欲。這些問題砸得奚昭然頭疼:“……”能請各位繼續把他當透明人嗎?第20章 很近很遠奚昭然有過被催婚的經曆。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杜溪柔第一次去柏林看他,也見到了趙頌,問他們對未來有什麽打算,希望他們能早一點結婚。他問為什麽。杜溪柔說:“談戀愛就是為了修成正果,你結婚了,遇見了值得托付的alpha,我不也就放心了?”奚昭然那時候對婚姻也充滿向往,他好想有一個自己的家。他問趙頌:“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啊?”趙頌說,起碼得等工作穩定了再考慮。但等他們工作都穩定了,奚昭然想結婚的念頭也淡了。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堅信他和趙頌遲早會走到婚姻這一步,但望著對方的臉,卻很難有結婚的衝動和勇氣。“怎麽還不結婚?”杜溪柔問過他不止一次,“別拖了。你們在一起好幾年了,相處得越久就越結不了婚。”奚昭然開始迷茫,結婚代表著什麽。如果在一起久了會出現問題,那結了婚又怎樣?像奚豐毅和杜溪柔,結了婚不是仍然分開了嗎?分開的代價更為慘烈。他問已婚人士白老師,白清淮說:我的戀愛和結婚都是為了開心嘛。戀愛是為了自己開心,結婚是為了父母開心。奚昭然慶幸,他沒有為了讓杜溪柔和奚豐毅“開心”,而選擇邁入一段婚姻。也許他冥冥中有感應,趙頌並不是對的人。“你們在聊什麽?”奚豐毅打完電話,走出陽台,他已經年滿五十了,比年輕時胖了不少,在家穿著家居服,手上戴了兩串佛珠。伯媽快嘴道:“聊昭然什麽時候讓你當爺爺呢。”“哦。”奚豐毅看過來,“和你男朋友在商量結婚的事兒了?”“沒有。”奚昭然挺無語,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已經分手了。”飯桌上,奚昭然的感情問題成為大家溝通的橋梁,引起不斷的討論。各路親戚批評他“就不該談這麽久不結婚,這下好了吧”。奚昭然:“……”這下可不是比之前更好嗎?逃過了一劫。他懶得爭論,也不想說自己被劈腿來博取同情,低頭吃飯,最後還是後媽不滿地終結了話題:“今天是豆寶的生日,聊這些不開心的幹嘛。”豆寶的生日蛋糕有四層,第一層放了賽車模型,第二層是宇宙主題,第三層插上了翅膀,第四層上站了一個小王子,皇冠上刻著豆寶的大名。奚昭然拍了一張發群裏:當代小孩的生日蛋糕。剛發完,生日快樂歌響起,蠟燭被點亮,後媽讓豆寶許願吹蠟燭,豆寶揮舞著雙手雙腿,“噗噗”地噴了蛋糕一嘴口水。奚昭然:“……”長輩們裝作沒看見,還是樂滋滋地分蛋糕,說著祝福的話。奚昭然拒絕了:“我跳舞的,得控製飲食,就不吃蛋糕了。”就好似這段時間胡吃海喝的人不是他。吃完飯,奚昭然想溜之大吉,但還沒開口,就被喝了酒的奚豐毅叫住“昭然,你這次準備在s市待多久?”奚昭然如實道:“我沒打算迴柏林了。”感覺到有幾道目光看向自己,奚昭然不明所以地迴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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