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無新鮮事兒,像酒保們早就對顧客的愛恨情仇淡然了,但奚昭然一來,激發了一眾人講故事的欲望。成向晚也參與其中:“奚昭然,這麽愛聽八卦啊。我給你講一個大瓜,聽不聽?”奚昭然瘋狂點頭:“聽聽聽!”“我有個朋友從小就沒了母親,她父親呢,是個有權有勢的有錢人,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她閨蜜,結果她閨蜜去認了他父親,朋友無奈,不想拆穿閨蜜,又想見自己的父親,就去家裏應聘保姆,然後炸裂的事情發生了……”成向晚故意賣關子。奚昭然很捧場:“什麽什麽?”成向晚說:“她父親看上她了!”“我的天!”奚昭然嘴巴張開夠塞一顆雞蛋,“喪心病狂!”其他人笑得前俯後仰,連連拍桌,秦序不解:“在笑什麽?通常來說,她父親至少比她大二十幾歲,就算他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應該看上自己孩子的同齡人吧。”闞知時也是一臉茫然:“晚晚,你沒給我說過你這個朋友。”“我沒給你說過的朋友多了去了。”成向晚胡扯,“我還有一個朋友,跟她前夫離婚了,她前夫心中有個忘不了的白月光。離婚之後,她和前夫弟弟相愛了。”奚昭然邊往嘴裏塞鍋巴:“雖然有點奇怪,但是這種衝破世俗觀念在一起的應該是真心喜歡吧。”成向晚又說:“但是後來,前夫弟弟失蹤了。”“啊!不會是前夫幹的吧?!”奚昭然憤憤然,“前夫心裏都有白月光了,還見不得別人好嗎?”“別急。”秦序說,“若是有證據指向前夫,警察肯定不會放過他。”“……”闞知時隱約察覺有點不對勁,這情節怎麽有點熟。不是成向晚前段時間非要拉著他一起重溫的經典宮鬥片嗎?“哎!”成向晚裝模作樣歎了口氣,“就在這時,我朋友發現她懷孕了。”奚昭然露出震驚的神色:“是誰的孩子?”成向晚:“前夫弟弟的。但是這時前夫來找她,想要迴心轉意同她和好,她答應了,騙前夫說孩子是他的。”奚昭然手裏的鍋巴都掉了一塊:“靠……這樣做不太好吧。”秦序很認真地問:“前夫不知道她和他弟弟在一起了嗎?”有酒保笑得受不了了,說出真相:“什麽成向晚朋友!這兩個瓜各是一部電視劇的內容!他逗你們玩的!你們還當真了!”秦序:“……”還是他對中國電視劇涉獵不足。奚昭然對成向晚怒目而視,成向晚擺擺手:“差不多嘛,八卦都是這樣,真的假的,除了當事人誰知道。你看他們要是不說,你還不是聽得有滋有味?”生活偶爾比戲劇還要戲劇,但故事經過口口流傳,早已經添油加醋變成了“傳說”。在荷爾蒙與信息素作祟下,巡航裏看對了眼就勾搭上床的每天都有發生,但更多的,是同學、朋友聚會,或者社畜下了班過來單純地喝一杯。奚昭然剛開始遇見兩個人在衛生間門口激吻,還會當作發現了新大陸,迴到卡座和成向晚匯報:“親得嘴巴都變形了!”闞知時好奇他倆說什麽悄悄話:“誰當眾變形了?”“建國以後不準成精,誰敢當眾變形?”成向晚哈哈大笑,把奚昭然方才說的話轉述一遍。秦序也笑了,笑了之後正色道:“昭然,你不要盯著別人看,萬一遇上脾氣古怪的徒惹麻煩。”“我就看了一眼!他們親得那麽投入,才不會注意到我!”奚昭然有理有據,“何況他倆就站在衛生間門口的道上,我不看怎麽走路?”成向晚摸了摸他腦袋:“在這兒挺正常的,還有大膽的在衛生間直接做呢,那你碰到了是不是驚得尿不出來了?”奚昭然嘟囔:“誰尿不出來啊,我腎功能健康著呢。”再過一段時間,奚昭然還真在衛生間聽了一場活春宮,彼時他已經能夠坐到麵不改色地尿尿、洗手了。有時候他覺得在同一片空間裏,像是有兩個世界。一個世界是文明而虛假的,另一個世界則野蠻而真實。他還沒有弄清楚,他到底在哪個世界裏。奚昭然學骰子半途而廢,又跑去跟著調酒師學調酒。調酒師空閑的時候,會教他兩招簡單的。奚昭然調好一杯酒就端到秦序麵前:“我請你喝。”“謝謝。”秦序喝完不到十分鍾,奚昭然又屁顛屁顛過來了:“買一送一。”秦序向闞知時示意,想讓闞知時替他分擔一下。闞知時不知是沒懂,還是故意裝傻:“哥,你總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沾東西了?”消停了不到半小時,奚昭然又端著一杯酒跑過來了:“第三杯免費。”秦序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對上奚昭然一臉期待的表情,又硬著頭皮喝了。alpha也許都很能吃,但alpha不是都很能喝。喝了不知道幾杯五顏六色的酒,秦序有點兒醉了。他醉了的表現和平常也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反應會慢半拍。“怎麽樣?我有天賦嗎?”奚昭然厚著臉皮問,沒得到迴答,他以為是背景音樂聲太大,湊得更近了一點,扯著嗓子喊,“我能成為調酒大師嗎?”秦序能看清奚昭然臉上的短絨毛,他聞到奚昭然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卻說不出來是什麽味道,他垂眸,見omega後頸的屏蔽貼依舊貼得嚴實。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大腦延遲地接收到奚昭然提出的問題。剛準備開口,有酒保從旁邊冒了出來:“操,嚇我一跳。”“我剛從那邊看,以為你倆在接吻呢。”奚昭然:“什麽?”酒保笑嘻嘻道:“原來是看錯了啊。”奚昭然用餘光覷了秦序一眼,秦序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特別的反應。他隻要再抬起一點下巴,就能親上秦序的唇。剛剛的酒會是什麽味道呢?是酸甜交融,像夏天的青蘋果,還是辛辣如熱浪湧動,濃烈而醇厚。他喉嚨滑動,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隨著音樂鼓點而跳動。酒保隻是匆匆路過,早已不見了身影,秦序卻像是才聽清半分鍾前的話語:“他說我倆?可真荒唐。”心髒跳動的頻率被打亂,緊接著一陣發酸。奚昭然低下頭,遮掩住自己的表情,附和了一句:“就是。”他不再追問秦序給他調的酒打幾分了,跑去吧台坐著。調酒師正忙:“自己玩兒去。”“你小心點,我正在偷學你的技術。”奚昭然半個身子趴桌子上,有氣無力道。“怎麽焉了吧唧的?”調酒師往秦序的方向望,“他給你差評了?他都喝多少杯了?你是要把人灌醉嗎?”奚昭然悶聲問:“他酒量不好嗎?”他和秦序,雖然認識很多年了,但秦序也很少在ins上提及私事,了解實則有限。調酒師:“我也不知道,你來之前,我沒見過他,這陣子他雖然常來,但一般也沒喝酒。說起來也奇怪吧,他和他弟都是,來酒吧不喝酒,幹嘛來的?”奚昭然愣了愣:“他之前沒來過嗎?”“我也不確定,可能他來的時候我剛好輪休。”調酒師一邊shake一邊說,“雖然店裏人多,但他頂著這麽一張臉,要想人不注意到還挺難的。你知道最近網上還有人推薦巡航,說來這兒大概率會碰見兩位混血帥哥嗎?”奚昭然搖頭,心底幾番起伏,自作多情的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生生壓了下去。一個人的行為可以有多種解釋,他憑什麽認定秦序來巡航與自己有關?他想,是挺荒唐的,這才失戀多少天呢,他就已經徹底走出來了。那天晚上,秦序叫了代駕,照常並不順道地送奚昭然迴酒店。他大腦裏有根理智的線緊緊地繃著,讓他在人前不輕易地犯錯。但迴家的第一步就出錯了,他穿成了綠色的小怪獸拖鞋,人已經站到了花灑下,熱水打濕肌膚,腳上沉甸甸,才發現毛絨拖鞋被浸濕。他忘了拿睡衣,不著寸縷地走出浴室,一陣涼意襲來,意識到早晨為了通風窗戶大開。還好是夜晚,樓層也高,對麵沒有住戶,要不然真成在自個兒家耍流氓了。躺上床,秦序很快睡著了,進入了夢境。夢裏,奚昭然頭上長了惡魔的羊角,不停地往他嘴裏灌酒,還不乖地威脅道:“不喝的話,你在我心裏的信譽值就會降低哦。”他隻得一杯又一杯地往下咽,不斷地喝奚昭然遞過來的酒。終於,奚昭然滿意了:“做得不錯,我要獎勵你。”秦序想問是什麽獎勵,話還沒有說出口,奚昭然的臉在他麵前不斷地放大……秦序喘著粗氣睜開眼,從夢裏醒了過來,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吊燈,許久沒有緩過神。夢裏的場景一幕幕地在大腦裏重映,在最後的那一刻,奚昭然的唇分明貼上了他的。夢有邏輯嗎?是不是他最近和奚昭然見麵太頻繁了?還是喝酒喝多了的緣故?秦序單手捂住眼睛,為自己做了這般的夢而感到羞愧。不管奚昭然和趙頌還能不能重歸於好,奚昭然到底是趙頌談了好幾年的前男友。而趙頌是他認識多年的好友。且拋卻這層關係不談,他和奚昭然也是朋友,朋友的關係應該純粹。因為這個夢,秦序心裏發亂,後半夜沒睡好,第二天精神不振。他再在巡航見到奚昭然時,稍微有點兒不自在。他努力地克製,告訴自己要分清夢和現實,可一對上奚昭然那張臉,目光瞥過他喝了牛奶後濕潤的唇,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在夢裏的親密觸碰。奚昭然什麽都不知道,他還想繼續學調酒,就跟小時候過家家一樣,可好玩。但是昨天的調酒師休息了,在崗的兩位調酒師一個留著絡腮胡,一個是寸頭,看起來都挺兇。奚昭然消停了,表演完就迴到卡座,他向成向晚吹噓:“我調的酒可好喝了,不信你問序。”秦序:“?”他說過“可好喝”這類的話嗎?奚昭然頂著一張無辜的臉,問他:“序,你覺得昨天的酒哪杯最好喝?”秦序根本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些什麽酒,反正都是帶點兒顏色又插了朵花的,他迴避視線:“綠的吧。”“有綠的嗎?”奚昭然想了想,也不確定起來,“綠的應該是什麽味道?”成向晚接過話:“香菜味。”奚昭然反駁:“才不是!”成向晚:“你什麽調酒師啊,自己調的酒是什麽味道也記不得。”奚昭然理直氣壯:“我沒喝怎麽知道?”兩人你一嘴我一嘴,就把這個話題揭過了。秦序聽他們聊天,偶爾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