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錦——”


    雨聲漸漸強烈了起來,薑願心裏十分不踏實,下雨打雷了,言錦沒有帶傘,山上泥土濕滑,萬一出事怎麽辦。


    不行,她必須迴去找找看。


    雨滴一滴一滴砸在薑願的身上,她脫下背包,拿出一把傘,這是出發前防止下山光線強烈,事先準備好的傘,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沿著被雨水潤濕的泥土路,薑願撐著傘,忍著腳酸,小心翼翼地往下行走。


    “言錦,你來了嗎?”


    薑願用手做喇叭狀,山間的雨聲覆蓋了她微弱的聲線,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薑願焦急的情緒填滿顆心。


    “轟隆隆——”緊接著。


    風輕輕刮著樹枝,涼嗖嗖的,她不禁害怕了起來,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小心謹慎地行走著。


    半蹲下身,艱難地踩著支撐點。


    好不容易爬上高處,薑願不得不重新下來,山坡的岩石塊本就多,泥土被雨水衝灌,黏糊又濕滑。


    狂風刮著,傘差點就歪了,用力捏住傘把手穩住,不小心踩到一塊碎泥石,薑願腳底一空,滑了下去。


    “啊——”她被嚇到了,白嫩的手臂被鋒利的石塊蹭破了皮,尖銳的刺痛感,火辣辣的疼。


    迅速收迴腳,勉強撐住重心。


    雨滴不減反增。


    言錦沒有帶傘,周圍又沒有適合的空地躲雨,他會不會被淋濕了。


    薑願滿腦子都是言錦的安危,腦補的各種懸疑案幻想已在大腦上反複上演,愈想愈心慌。


    天色瞬息萬變,暗淡無光,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啪嗒啪嗒——枝葉與雨滴共舞。


    瘦小的身軀在雨中穿梭。


    暴雨傾盆,往返的路被朦朧朧的霧氣環繞,山坡趨勢不佳。


    腳下的路越走越迷茫,邁著坎特的步伐,躲避一個接一個坑洞。


    傘隨著風力不翼而飛,吹向遠方。


    樹木晃動,冷風裹著雨絲。


    紅色染紅孤獨的天空,襯托樹林的陰沉。


    雨,


    一滴又一滴,


    在無人的山間輕輕飄落。


    ……


    濕風侵過。


    山間的信號本就不佳,鍾叔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撥了一遍又一遍,言錦接通,勉強能聽懂對方話語的意思。


    他問了關於草藥方麵的一些問題和見解,鍾叔前麵的迴答還算無異常,可越到後麵,


    言錦越聽越不對勁。


    “小錦啊,怎麽突然問這個?你今天——”


    信號不太佳,通話卡頓不已。


    “鍾叔,你聽得到嗎?”


    言錦皺著眉,細小的雨滴砸在肩上,“我今天上來後山采藥了,所以我想……”


    “什麽?你今天去了?”鍾叔在電話那頭聽到後明顯愣了一下。


    他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采完就趕緊迴來,現在天色不太好看。”


    言錦眸光一沉,嘴唇緊抿,就在他還想說點什麽時。


    “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大作,狂風襲來,雨水狠心地往下垂。


    寒意入骨,言錦抬頭望向黑壓壓的雲層,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或許是天色轉變的太突然,整片林間,詭異又沉悶。


    掛完電話,他不顧一切地衝山間奔去。


    前麵的路是傾斜的山坡,石頭滿地,坑坑窪窪的小洞遍布,磕磕絆絆,稍不注意就會踩空摔倒。


    冷風寂寂。


    胸腔劇烈起伏,汗水混雜著雨水流淌至下顎線。


    第一次體會到,一條路,原來這麽難走。


    距離一步步靠近,心像是被一根鐵鏈緊緊禁錮著,無處安放。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言錦的大腦短暫的空白了。


    他隻覺得耳朵一片嗡嗡嗡聲,血液凝固,思緒淩亂成網,迷惘失神。


    每一個神經都在絞痛,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腦袋像被什麽東西壓迫著,快要炸裂了。


    畫麵視覺衝擊太大,以至於他緩不過神來。


    泥石山坡一角,樹叢左右環繞。


    深山高處之下,薑願頭發淩亂,雙眼緊閉,上衣被風吹的鼓起,淒涼的身體蜷縮在黑暗裏,靜靜承受著雨水的無情。


    微微仰起的臉龐,泛著濕意。


    鮮紅的血液不斷從衣服裏滲出,染紅了深藍色的褲腿,水滴的澆灌,混合著紅色,在地上暈染開。


    幾米之外,形狀被風折磨不成樣子的傘倒插在泥土上,任狂風肆作。


    女孩就那麽毫無生氣的躺在空蕩蕩的雨地上,身形單薄的讓人心疼,容顏一片無血色的慘白,脆弱不堪,泡沫般一碰就碎。


    很難想象,一個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連多走一會路都心疼,多曬一會太陽都怕她熱到的人,見到此番場景會是怎麽樣的心情。


    言錦隻覺得那一刻,


    他的世界好像要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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