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滎陽花。


    司馬仁馬蹄所過之處,眾多秦軍湧進大營,手中明晃晃的長劍皆指向眼下拜降的士卒,緊隨其後親衛隊整齊的腳步聲紛遝而至,端的一個威風凜凜。


    王非土率領帳下眾人就立在中軍大帳前,靜等著司馬仁來到近前。


    司馬仁的眼神很是犀利,左右看了看營中一堆堆滿載的糧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迴過頭來一眼看到王非土還站的筆直,頓時怒上心頭。


    “呔!逆臣賊子見了本將,還不跪下?!”


    “什麽?跪?秦朝有這規矩?”


    三位人精紛紛看向王非土。


    王非土摳摳鼻子,上前兩步。


    抬起頭,露出潔白的小白牙嘿嘿一笑。


    “我想,都尉您是不是搞錯了,我那降書可是令你來歸降,不是受降的啊。”


    “你!”


    司馬仁聞言臉色大變,噌地一聲抽出佩劍直指王非土。


    王非土連忙後退一步,兩手舉高:“快把你的劍拿開,我見不得刀兵的。”


    還未等司馬仁反應過來,從大帳內瞬間衝出幾十名弓弩手手,直指騎在馬上的司馬仁。


    再一聽身後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心中叫了一聲:“不好,有詐!”


    可是等他迴頭時,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上了腦門。


    原來整個大營內的糧車裏裝的不是糧草,而是藏著的弓弩手。


    他們瞬間從糧車上掀起草柵,手中弩箭已然伺機待發。


    就在他們呆愣的刹那,跪列兩旁的士卒也起身奪劍,眨眼間就有幾名想要反抗的秦卒被割喉,倒在血泊中不斷抽搐。


    “怎麽?都尉難道想讓我親自出手,下馬受降嗎?”


    望著王非土人畜無害的笑容,司馬仁幾乎要把鋼牙咬碎。


    奈何轉眼間被這麽多支鋒利的弩箭對著,心中一番掙紮,隻好翻身下馬。


    黑娃和項魯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上前抬起一腳踢在他的腿彎處,大喝一聲:“跪下!”


    接著手腳麻利地用麻繩將司馬仁五花大綁。


    司馬仁能吃人的目光一直盯著王非土,咬牙切齒道:“王非土,你膽敢詐降,可知營外還有二十萬秦軍等著你們呢!”


    “哈哈!”王非土一笑:“這就不勞都尉操心了吧?”


    “帶下去!”


    隨即司馬仁被押了下去,王非土伸手招來三虎和山雞小聲道:“叫弟兄們把他們的甲胄全部扒了自己穿上,要快!”


    “好,請老大放心!”


    兩個人山匪出身,對這差事相當熟悉,於是點頭各自分頭行動。


    一炷香的功夫,守在營外的眾多秦軍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此刻對方大營內悄無聲息,也不知納降進行到哪一步了。


    正在焦急張望間,忽然看到司馬仁騎馬帶人從大營內走了出來,這才稍稍心安。


    隻見他的身後,一大群人被蒙著頭,用繩索背鎖雙手,猶如漁網上的落網之魚一般,串出了一大串正不斷掙紮著呐喊著,奈何麻布之下,他喊什麽,根本聽不清楚。


    “哎?不對啊,都尉將軍為何蒙麵?”


    還不等他們反映過來,洶湧而出的這些秦軍連同所押送的降軍全部臉色一變,朝他們亮出了家夥。


    這時候才有人聽出來被蒙麵的這群人在喊什麽。


    “我是司馬仁,他們是詐降,快救我……”


    但是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當司馬仁的頭罩被取下來後,他住嘴了。


    眼前,已經全部成了階下囚,兩萬人的戈矛整整齊齊地被王非土的幾千支弩箭全部卸下,劈裏啪啦摔了一地。


    秦軍是寧死不屈,可麵對主將被俘,再嚴苛的法律也有個子大的頂著呢,不服不行。


    “我倒要看看,我們有兩萬人,你們隻有幾千人,隻看押我們還怎麽和王將軍對戰!”


    司馬仁到了此刻仍不死心,瞪著信馬由韁走過來的王非土,狠聲道。


    “想知道嗎?我這就讓你看看!”


    說完,王非土不再搭理他,而是抬頭揮劍大喊一聲:“目標,王離大營,列陣出發!”


    “吼!”


    所率士卒紛紛亮出長矛,擺出一往無前的陣勢。


    遠在百裏外的敖倉,此刻的戰鬥也已接近尾聲。


    “將軍,這敖倉裏有十萬石糧草呢,這下我們可發了。”


    龍且的眼中冒著精光,上前稟報。


    項羽轉身看看下麵跪地投降的治粟都衛,伸手錘了一下龍且結實的胸膛,言道:“我們的任務是扼製糧道,再多糧食我們也帶不走,傳令下去,遍插楚字旗,某倒要告訴天下人,我西楚項羽劍之所指,攻必克,戰必勝,不服盡管前來與我一戰!”


    治粟都衛頭埋的更低了,誰能想到,在大秦的地盤,僅僅隻帶了三千人馬就敢這麽猖狂,趁著天剛蒙蒙亮就敢直接來奪取軍糧重地。


    其實項羽拿下敖倉的計策很簡單。


    麵對萬名守備軍,三千騎兵也的確顯得少了。


    但就是要發揮人少的優勢,引他們出倉來戰。


    結果隻經過一個衝殺,秦軍大部分都聞風喪膽,死傷過半時才發現是自己這次踢到了鐵板。


    自大的代價就是開倉投降,似乎沒有更好的路能走了。


    這裏地處三川郡腹地,項羽知道,他們會迎來更多蜂擁而至聞訊趕來支援的秦軍。


    但項羽已經做好了死戰不退的準備,安靜地享受著暴風雨前夕這份難得的寧靜。


    “後退者死!”


    一聲大喝響徹天空,無數個雙手背縛的戰俘被趕在了最前麵。


    “轟!轟!轟!”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他們身後響起,森寒的劍戟組成一道鋼鐵長城,抵著他們不得不一往無前。


    王非土沒有躲在大軍陣後,而是騎著馬優哉遊哉地走在最前列。


    司馬仁被黑娃和項魯架著,猶如一隻戰敗的公雞,垂頭喪氣。


    王離早已得知了司馬仁被俘的消息,披掛上陣,引軍來到陣前。


    五百米開外,射住陣腳。


    “王離,可識得朕否?!”


    王離皺眉一聽:“什麽?!”


    “將軍,他問你可否認識他。”


    王離不耐煩地看一眼多嘴的趙賁。


    “我耳朵不瞎,聽得見!”


    隨即大喊一句:“逆臣賊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詐降還綁了都尉,其罪當誅!”


    嬴政大笑:“你這孩子,竟然連朕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王離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手搭涼棚仔細分辨,可就是看不清王非土的臉。


    “逆賊再敢胡言亂語,小心本將軍打爛你的狗頭!”


    既然看不清,王離也懶得管他那麽多,還是那句話,先將他們拿下再說。


    “將軍,何須多言,待某去將逆賊斬落馬下!”


    趙賁真是不能忍了,就特碼的這點人也敢在陣前耀武揚威,心中實在憋屈的很。


    “迴來!”


    王離大喝一聲,趙賁止住身形。


    “司馬仁將軍還在他們手裏呢,豈能一時興起壞了大事?!”


    “嘿!”趙賁一跺腳,隻好歸隊。


    王非土嘴角掛著笑容,喊道:“孫子,可迴去稟告你的爺爺王翦,叫他速來見朕。”


    “什麽?讓我爺爺,來見你?”


    王離覺得對麵的絕對是瘋了,他爺爺王翦那是連扶蘇皇帝見了都得恭敬地叫一聲太師的上柱國,豈是一個逆臣想見就見的?


    他哪來的這麽大的口氣?


    王離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來占我便宜了,以為我傻嗎?


    “呔!逆賊休逞口舌之利,速速下馬受死!”


    王非土搖頭苦笑:“陛下,您這一招行不通的,還是讓我來吧。”


    “王離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離被這陡然的轉變搞得有點頭蒙,對麵到底何人,轉眼間就能來個陰陽大反轉,他是怎麽做到的?


    “將軍,何須跟他廢話,殺了再說!”趙賁仍在不惜餘力地勸說著,但王離顧慮的比較多,隻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你有何話,盡管說來便是。”


    趙賁有種想死的感覺,恨不得拔劍自刎以謝其不力之罪。


    王非土一笑:“你站這麽遠,我怎麽和你說話,不如我們二人各進百步,命人在陣前擺上茶案,你我詳談,如何?”


    “這麽神奇嗎?”


    王離聽了左右看看。


    “將軍不可啊,小心有詐!”


    趙賁急忙進言。


    王非土又補一句:“將軍若是沒那個膽量就算了,咱們各迴陣中,兩軍開戰便是。”


    “那怎麽行!”王離當即一拍大腿:“喝茶就喝茶,怕你不成!”


    其實王離顧忌的有很多,司馬仁在他們手上是其一,萬一司馬仁死在陣前,自己還怎麽迴去交差?


    還有老爹的口諭未到是其二,如今司馬仁想要直接將王非土拿下的計策失靈,還把自己搭了進去,自己倘若再擅自做主破壞了軍國大計,迴去後肯定要挨老爹的板子,這是必然。


    最重要的一點,兩軍陣起談笑風生也很帥的好吧,自己這邊好歹也有二十萬大軍呢,若敢耍詐他不得好好掂量掂量?如果能一番談判下來,兵不血刃而得其利,這事怎麽想來都值得一試。


    於是乎,王離帶著趙賁,王非土帶著蒯徹,四個人身無寸鐵,在兩軍陣前擺起了龍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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