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令拿著手中的錢,臉上一陣犯難。


    “這可如何是好,這……”


    “小哥,你隨我來!”


    閭令將黑娃拉到偏僻的角落,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對黑娃講了一遍。


    “這,恐怕不行吧?”黑娃表示很為難。


    閭令感慨道:“如今事已至此,隻能以此緩一緩了,否則你家公子前來,我該如何是好?”


    “大人,這可是犯法的啊?這……”


    閭令連忙捂住黑娃的嘴,小聲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隻要你不說,待到你家公子前來,如實將鹽帶迴,不就什麽事都沒發生了?”


    想想也是,善意的謊言不害人,犯什麽法?


    “給,這一百錢你拿著,就當是做你的封口費了。”


    閭令重新又將錢塞入黑娃懷中,黑娃隻好勉為其難地揣入懷中。


    玩的就是個時間差。


    此時閭令心滿意足,轉身前往櫃台,將一毛一樣的一包鹽拿了出來。


    黑娃接過,將鹽交到了老者的手裏。


    望著老者離去的背影,閭令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還好,糊弄過去了,希望別再出幺蛾子。


    雖然搭進去了一包青鹽外加一百錢,但隻要真鹽還在,再掏一百錢又能如何?


    昨日都沒來贖,估計王公子不會來了。


    想想即將到手的一百金,閭令心中一陣舒爽。


    “吾不能變心以從俗,團將愁苦而終窮…… ”


    不覺間,閭令哼起歌調,走向櫃台。


    他要再看看那包絕世好鹽,過了今天中午,可就變成別人的了。


    突然,歌聲戛然而止。


    “這鹽怎麽變色了?!”


    閭令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愣在那裏。


    二小連忙湊上來,看向攤開的鹽。


    “不對啊,我明明記得是左邊這包的,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閭令徹底慌了,連忙低頭又在櫃台下仔細翻找。


    “嗵!”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我上當了!”


    直到此時,閭令恍然大悟。


    那黑娃至始至終都是故意前來冒領的,最後特意使了一招移花接木,把青鹽掉了包。


    “快,報官,別讓他們跑了!”


    “喏!”


    二小慌張地正欲出門,又被叫住。


    “慢著!”


    閭令徹底癱軟下來,有氣無力道:“算了,迴來吧。”


    他如果報官,監守自盜的人就是自己,百口莫辯!


    “假象,一定都是假象。”


    閭令連忙爬起來,抓起一把鹽就往嘴裏塞。


    頓時,他哭的泣不成聲。


    “乃妤的太難吃了,又苦又鹹……啊啊啊……”


    二小連忙勸道:“大人莫哭!”


    閭令立刻止哭,問:“為何?”


    小吏解釋道:“秦律有令,男子當眾哭泣者,髡刑伺候……”


    閭令嚎啕大哭:“啊啊啊,我太難了……”


    張良抬腳邁入閭肆的那一刻,愣了一下,關切問道:“閭令這是為何?”


    睜眼看見張良進來,閭令更是哭的捶胸頓足。


    當看到櫃台上散開的青鹽時,張良快步走上前去,捧在手中,一臉驚懼。


    “這,這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閭令哭的喘不上氣,直接暈了過去,小吏連忙解釋道:“張公子,我家閭令被騙了。”


    “什麽?如今精鹽安在?”


    兩個閭吏也跟著抹起眼淚,無人應答。


    “啪!”


    張良直接將一袋金子摔在櫃台上,怒喝道:“豈有此理,我是怎麽交代你的,為何不能如約奉還?!”


    閭令悠悠睜開眼,帶著哭腔道:“張公子,我對不起你……”


    張良直接上前揪起閭令的衣襟,大聲道:“對不起就完了,走,隨我去見縣令!”


    閭令哪敢,連哭帶拖地說什麽也不肯挪動分毫。


    眼看著就要招來他人圍觀,急忙抹抹眼淚起身好言相求。


    “張公子,我會補償你的,隻求你不要聲張,不然我這閭令的職位恐怕不保。”


    “區區一個閭令的職位又算什麽,那精鹽可是無價之寶!”


    說話間,王非土也出現在了門前。


    “這是怎麽迴事?”


    ……


    最後三人前往後院,關起門來,整整協商了一個下午。


    打開門的那一刻,三人皆大歡喜。


    閭令的職位保住了,也沒有損失錢財,隻是拿美婦作為補償,硬是推進了張良的懷裏。


    ……


    “這個局做的,漏洞百出!”


    張良左手拿劍,右手摟著美婦,對王非土很不滿地說道。


    王非土摸摸鼻子苦笑道:“行了你知足吧,好歹你抱得美人歸,我可是搭進去不少錢。”


    “屁,你請的那倆老者,最多值十錢,不能再多了。”


    王非土笑看著張良:“照你這麽說,我還賺了九十錢?”


    “你覺著呢?”張良懶得看王非土那得意相。


    “如何?咱們出發吧?”


    張良隨手將金袋子往草叢一扔:“出發!”


    此時黑娃已經驅來了馬車,三人先後坐上車揚長而去。


    ……


    遠遠的,從馬車中傳來一陣吟唱。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唔,你這辭調挺別致啊,看不出王兄頗有幾分才氣!”


    “哈哈,我這是借花獻佛,讓子房見笑了。”


    “不,這詞甚得我心,我喜歡。”


    “喜歡便拿去,這是我專為你而作。”


    “任俠兒,我可不敢當……”張良的眼中略顯惆悵。


    王非土拍著張良的肩:“你張子房行俠仗義廣結四海賓朋,如何當不得?”


    張良放開了美婦,摩挲著手中的魚腸劍道:“我隻想殺富濟貧,除暴安良,至於虛名,不要也罷。”


    “天下苦秦久矣……”


    嬴政:“非土,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


    張良卻對王非土的話深以為然。


    “良心?哈哈,這可不是我說的。”


    “誰?”


    兩人同時出聲。


    王非土把眼光看向窗外:“快了,你們很快就會聽到這個人的消息……”


    算算日子,距離始皇駕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再有兩個月,訃告天下的時候,便是群雄並起的時候。


    “也許,很快!”


    對於王非土突然說出的這話,嬴政和張良二人都沒有感到奇怪。


    事情往往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導致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比如,這次的茶肆遇刺就是很好的例子。


    “趙高,他還會那樣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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