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金簡直要瘋了。他不是沒注意到那個破碎斷裂的金絲眼鏡。現實中的衣物不能帶進任務世界,這是常識,而在夢魘空間裏“視力”好壞則是通過“感知”數值的高低來呈現了。因此,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芬利的金絲眼鏡並在閑聊中貌似不經意的詢問他如何入手了這麽一件空間之中罕見的頭部護甲,而芬利也哈哈笑著展示了它。


    那真是一件除了“聊勝於無”甚至找不到語言來形容的滑稽裝備,哪怕不提那1點可笑的耐久,以及其他,光是那明明是頂摩托盔卻明晃晃寫著製造材料為“abs\/pc”的材質就能笑死人!


    那麽現在杜鬆子手裏給他造成了傷害和巨大痛苦的細金屬棒到底算什麽東西?!


    ********


    靳少蘭手心裏不知何時出現的是一截帶著尖茬、約有圓珠筆芯粗細的細金屬棒,片刻之前就是這件簡陋的兇器毫不猶豫地刺向了皮爾金的眼珠


    且再次迎著皮爾金充血的眼睛刺了下去——


    皮爾金竟然仍舊沒能閃開。


    生物自我保護的本能下眼瞼及時合攏保護了脆弱的眼球,造成的傷害值也不算高,但眼珠傳來的劇痛令皮爾金再次嘶嚎起來。擺脫猝不及防的慌亂無措後,他毫不猶豫施放了自己最拿手的幻術。


    靳少蘭動手前就猜想過班長一旦遭受近身襲擊時的應對。這裏是基於《魔獸爭霸》的真實世界,“奧術飛彈”較大概率與遊戲中一樣是需要持續引導的通道法術。一旦被打斷,就會終止。


    這麽短的時間頂多夠它造成一次傷害,皮爾金並沒有犯這個錯誤而是采取了最佳應對方式。


    換言之,靳少蘭賭贏了一手牌。


    接下來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接下皮爾金的“王牌(joker)”了。


    與皮爾金發出淒厲痛唿幾乎同時,靳少蘭瞬間被狂舞的火舌包圍,熊熊烈焰中,近在咫尺那張古板怨毒的臉陡然換成了一張猙獰恐怖、流淌著涎水的巨口,暗黃斑駁的利齒張合著掙紮去咬他的腦袋,被他按住的不再是皮爾金而是一個周身纏著繃帶的非人怪物,密密麻麻的慘綠甲蟲從怪物的繃帶下蜂擁而出轉眼就覆蓋了靳少蘭的手臂並繼續向他的軀幹淹沒過去,與此同時,大火之中也撲出焦黑幹枯狗頭人身的死神守衛,鐮刀劍慘白的刀光已近在眼前!


    靳少蘭牙關緊咬,拚命克製住逃離的衝動,手中尖利的眼鏡腿按印象裏的方位和掌下觸感再次狠狠刺了下去。耳邊傳來皮爾金忽遠忽近猶如幽靈尖嘯般的嘶喊,這告訴他自己再一次對皮爾金造成了傷害。即便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趨利避害仍是人類刻印在基因裏的本能,這個認知並無法讓靳少蘭克服本能中的恐懼,但他更知道,此刻絕不能讓皮爾金緩過手來再次施放奧術飛彈這樣的傷害性法術——這是他們逃出生天唯一、且是最後的機會。


    “……杜鬆子?”


    全部的喧囂突然消失得絲毫不剩。


    狗頭人身的守衛也好,烈火和黑壓壓的聖甲蟲也好,同樣無影無蹤。


    躺在地上的是個文質彬彬的男子,典型的西歐相貌,白襯衫上沾染著血跡,染血的金發散開在滿是塵土的地麵上。


    他一側眼睛還在流血,用力過度而青白的手指還搭在靳少蘭手腕上,有些迷茫、又帶著苦笑地看著靳少蘭。


    “原來啊……我們,其實沒有逃脫班長的擺布呢……”


    尋風者那張精靈麵孔上,泛著蔚藍微光的眸子一瞬間緊縮。


    “跑……杜鬆子……快跑……”


    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芬利斷斷續續地說。苦澀無奈的笑容自他唇角隱去,微抬的手也隨之垂落了下來。


    靳少蘭胸口壓抑得仿佛心髒被緊緊攥住了一般,他臉上、眼睛裏都不自覺地流露出掙紮和猶豫。這個青年猛地用力咬住了嘴唇,他伸出雙手,死死扼住了芬利的喉嚨。


    ********


    當確認自己已經落入皮爾金圈套的那一刻。


    芬利和靳少蘭就清楚地認識到,此刻一切都已經不足以依靠,包括他們在劇情人物中間無往而不利的高魅力值,什麽都不能把他們從這個“死亡終局”裏拯救出來——除了他們的頭腦。在與皮爾金初步“溝通”,掌握了足夠的信息以後,憑借默契,兩人就達成了『接下來,該激怒對方了』的共識。


    或許這就是魅力特長契約者所獨有的稟賦,他們迅速捕捉到了皮爾金心理變化的脈搏,憑借靳少蘭對『人物』心理細膩的把握和芬利待人接物的豐富閱曆,他們在那個時間點是可以做到迎合皮爾金的心態、讓對方樂於聽他們繼續委婉而精確地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但是兩人都很清楚,即便皮爾金寧願在這裏聽上半小時對他的側麵吹噓,對自己的處境也提供不了幫助,他們的結局顯然像一麵塗了黃油的麵包開始做自由落體以後的未來展開那樣不會有任何脫離預期的改變,之所以還力求讓皮爾金樂於允許他們繼續說話,這是爭取時間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


    要爭取的還不止是時間。芬利和靳少蘭二人誰也沒有想過要讓自己參與到正麵搏殺之中,在他們(主要是芬利)的物資儲備中並未為自己準備武器——這一點皮爾金絲毫沒有說錯,他們,就是過於自負於自己的頭腦,而事態一旦出現超出聰明才智所能解決的範疇,他們將完全無計可施!


    好在,在芬利的提示和掩護下,靳少蘭還是暗中拿到了一件足以稱為“武器”的東西——折斷下來的鏡腿,其斷口尖利足以作為武器了。實際上,也許眼鏡打破之後的碎玻璃更適合作為武器,小醜就在《蝙蝠俠:黑暗騎士》這部電影故事中把打破的玻璃杯玩得出神入化,可惜沒有受過什麽訓練的靳少蘭顯然做不到。


    時間、武器,現在他們都有了;這些東西當然是必要的,但重要的還有其他。


    要想為他們自己搏一線生機,就要盡可能製造『變化』——而激怒皮爾金就是他們最有把握進行也最有可能引發變化的手段。


    被激怒的皮爾金當然很有可能(甚至是更有可能)立即就痛下殺手,但是比起毫無變化僅僅徒勞地多活一陣,承擔這個風險無疑是有意義的。


    現在,這個『意義』顯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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