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送你去見蘇格拉底?!”


    握在皮爾金手掌上的紫光外形本來像霧氣流水一樣,這一刻猛地扭曲成了不規則的帶狀、並轉眼凝聚成複數光球,而他的手也隨之向上一揚,正在成形的光球頓時蠢動著將要脫手飛出。可以預見,被它們命中的芬利結局不會比他那些忠誠的小老鼠更好——如果一個頎長的身影沒有不假思索擋在皮爾金麵前的話。


    阻撓他的這個混蛋還是靳少蘭,他嘴角緊抿,讓他斯文的臉看起來帶上了帶著幾分緊繃而沉默的平靜。


    皮爾金的麵孔幾乎因大怒而扭曲,壓低的聲音也近乎咆哮:


    “杜鬆子,你幹什麽?!你打算要告訴我你是瘋了嗎?!”


    盡管額角一陣一陣的刺痛,淌進眼眶裏的血也讓人沒法忽視那種黏糊糊的不適感,靳少蘭的迴答仍然保持了平靜:“也許。也許正像您說的那樣。”


    皮爾金一時竟有點無言以對。原本準備好一番不管靳少蘭怎麽為自己辯解都要劈頭蓋臉砸過去的斥責一時間竟憋在了喉嚨裏。見他沉默並且停了下來,靳少蘭再次開口。


    “也許您願意聽一聽為什麽我會認為,您如果一意孤行的話,會對您自己、而不是對我的利益造成損害。”


    皮爾金閉了閉眼睛。他像是在竭力壓抑升騰的怒氣,陰沉著臉,深深吸了口氣。


    “ok,那就讓我聽聽你又想怎麽說服我……如果你沒做到……”


    他的臉驟然在靳少蘭視線裏放大、惡狠狠地逼視著他,聲色俱厲中透出幾分猙獰,“你,和老師,你們倆就一起付出代價——一起!!”


    靳少蘭停頓了兩秒鍾。他緊張但有條不紊地答話。


    “……如您所見,”他說,迅速地,“我對您仍有些許利用價值,在您順利完成任務之前,讓您可以不必親自去做一些不重要但又必須的瑣事。而您深思熟慮之餘,我還能提供自己那十分不成熟的建議,這一定會增加一些可能性,從而有助於您更快地靈光一現、突破思維定式的那層窗戶紙——


    “……所以您現在『務必』確保我微不足道的生命——就像確保您『自己』的利益。”


    靳少蘭從下方直視著皮爾金,哪怕此時他仍然是跪在後者麵前。


    “就是說此刻您非但不能殺我……”


    他神情中已經帶上了幾分大鋸脂鯉屬那種隱藏在平靜水麵下的進攻性:“在我遭遇危險甚或是自己尋死的時候還得避免我送掉小命——”


    搶在大怒的皮爾金之前,他說,“——隻要您還沒做好甘心接受自己一番精心布置結果打了水漂的準備的話。”


    皮爾金怒發如狂。也許靳少蘭和芬利應該為此感到慶幸:皮爾金先生好歹還是個契約者,並且從來不是個會頭腦一熱就衝上去和敵人對砍的菜刀腳男,這讓他保留了最後的冷靜。當然,也許,隻是也許,應該為此感到慶幸的也許是皮爾金本人也未可知。


    “……所以你想告訴我,我不能殺你?杜鬆子?”皮爾金竭力收束著自己的憤怒說,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維係最後一分最起碼的冷靜。在皮爾金接近爆發的怒視下,靳少蘭慢慢挺直背脊。他的神情和語言都越來越多地帶上了進攻性:


    “不,您當然能。您如果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隻要您甘心蒙受這點兒甚至不值一提的損失?”冷汗正順著鼻梁一側淌下來而他仿佛對此一無所覺。“您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契約者,不論現在,還是完成了您的計劃之後,一切都盡在您的掌握。班長先生,如您所見:事情就是這麽簡單——要麽就這樣繼續往前走,要麽您一起幹掉我們兩人,”


    皮爾金因憤怒而放大的瞳孔,裏映出了紅袍法師半跪在地的身影,和皮爾金自己漸漸爬上細密血絲的眼睛不同,和他對視的是靳少蘭帶著冷汗、鮮血,但透著冷靜的無機質光澤的眼睛:


    “畢竟,倘若您在這裏就幹掉‘老師’,『一定』會讓我我無法信任您聲稱的『任何』為了利用價值會姑且留我一條小命的承諾。”


    一道刺眼的淡色紫光霎時間掠過。這道突如其來的閃光讓人的視網膜一時間甚至接收不到除此之外的一切信號。靳少蘭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同時手臂也下意識護住胸部要害。這個一直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體麵的男人難以克製地跪倒在地上,當從疼痛的刺激中恢複思考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正盡可能伏低身子並死死按住左側上臂。


    血從他指縫裏淌下來。顧不上左臂的傷勢和痛楚,靳少蘭猛地迴過頭去。


    芬利安靜地躺在地上,沒有聲息。和靳少蘭一樣,“老師”的上衣和絲綢馬甲上也有著魔法灼燒造成的紫色晶化印痕和由內而外緩緩滲出的血跡。


    ——


    魔爆術lv1:


    瞬發。


    消耗25法力值,製造一次以施法者為中心的魔法爆炸,對半徑39碼範圍內的所有目標造成11到13點奧術傷害。


    ——


    對麵,是學徒班長皮爾金嚴肅古板中透著熱心和善的笑臉。


    “很好,學徒;”他說。“你說服我了——


    “當然,剛才是一點兒小懲罰——幫助你認清自己現在的身份——”


    ********


    在麥迪文龐大酒窖的另一處地下室裏,除了原本酒窖之中的鬼怪身上粼粼的冷光之外,有其他隱約的光線在昏暗中晃動。如果距離放近一些,就能看到光芒籠罩下的是一個穿著長袍的身影,經過牆壁上一處處方孔安放的青銅燭台,正快步前進著。


    這是個高大的男性,他有著淺膚色、高高的鼻梁和眉骨,麵部線條帶著明顯的西歐特征。這男人穩重的氣質和他身上樸素的法袍相得益彰,隻是缺乏了塔貝薩和鮑爾等人身上那種飽讀詩書帶來的博學和從容。通過這些,判斷出他是一名法師學徒不算什麽難事。


    空氣中,或者說空間之中有某種看不見的波紋似乎動蕩了一下。這名法師學徒側頭似感受傾聽了片刻,隨即他重新提起馬燈,調整了自己前進的方向。黯淡的熒光下,透過他搖擺的衣袖,隱約能看到在他左邊腰側懸掛著一柄嵌有銀寶石的魔杖,寶石清澈透明,呈球狀的外形上打磨著三十七個精致的切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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