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鴻是個細心的人,當初定船的時候,特意給二人選了靠裏麵隱蔽的地方。


    再加上一般三樓的貴公子們不常下來,有什麽也都是身邊小廝來做。


    柳扶鳶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在喝了春杏熬得湯,覺得身子好些之後,便穿了衣服打算去甲板吹吹風。


    這樣一望無際的海,可是許久未見了。


    “這曼妙的身姿,定當是位美人兒!”


    輕佻的語氣落在柳扶鳶耳邊,她轉身過去,海風微微吹起她的冪籬,露出半張絕色小臉,令那剛開口的貴公子看迷了眼。


    “這,是什麽仙子嗎?”


    春杏在畫仙閣的時候就常常聽到這些輕佻輕浮的話,她擋在柳扶鳶麵前,替她遮擋住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


    “春杏,我們迴去吧。”


    柳扶鳶隻覺得他們看她的眼神無比惡心,就跟陳紹生一樣。


    那些人見她要走,上前擋住她的去路,笑得一臉猥瑣的說道:“姑娘這是要去哪兒?不如我送你迴去,如何?”


    他們的目光在她身上來迴打量,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上好的禮物一樣,在想著要從哪個地方拆開,才能欣賞到她最美的一麵。


    “這位公子,出言不遜,小心犯了口業之災。”


    柳扶鳶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他,怎麽說她也是青丘帝姬,做過皇後的人,這點威嚴還是有的。


    那些人起先確實有點被唬住,而後反應過來,笑得更加放肆:“哥哥的嘴好不好用,有沒有犯了口業之災,不如姑娘給瞧瞧?”


    說罷,他上前就要拉住柳扶鳶的手,此時一顆果子打來,打得他手腕歪下去,那果子穿透甲板上的茶壺,落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兩圈。


    “疼,疼死我了!”


    那人的手被這果子打來的強勁力道打得骨折,疼的他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李公子!”


    他身後的幾人趕忙上前扶住他,而後轉頭去看是誰扔過來的果子。


    “諸位,想對我夫人做什麽?”


    陸乘風的臉上帶著幾分嗤笑,上前幾步將柳扶鳶攬在懷中,他低頭輕聲問道:“沒事吧?”


    柳扶鳶搖搖頭:“我沒事的。”


    她默默將自己的腳往後收了收,要不是陸乘風來得快,隻怕她剛剛那一腳,就要踹向這人的命根子了。


    “你,你敢打我,知道我誰嗎?”


    被打骨折的李公子在眾人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臉上滿是怒意的看向陸乘風和他懷中的柳扶鳶。


    “你對我夫人出言不遜在先,動手動腳在後,若不是因為你爹,你覺得你還有命在?”


    陸乘風在看到他腰間玉佩的時候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景州商會的兒子,塞北的一些貿易,主要靠他們,這才是陸乘風留他一命的原因。


    但是留他性命,並不代表自己會放過他。


    “行,你好膽量,給小爺上,敢打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說罷,身後的小廝就要上前,陸乘風將柳扶鳶護在身後,抬手轉動了自己手腕上的弩箭。


    “不自量力。”


    “等下。”


    此時李公子的身後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柳扶鳶看到陸乘風麵色有一瞬變了,但很快恢複原樣。


    “秦四公子。”


    其他人聽到他的聲音,十分恭敬的行禮,就連陸乘風都對著他行禮,柳扶鳶不動聲色的看向他,隻供皇室可用的布料,還有腰間的玉佩。


    這位秦四公子,出自皇家。


    “李公子,乘風乃是我好友,可否給我個麵子。”


    他手中折扇輕搖,笑的柔和,隻是話語間卻滿是威壓,李公子雖不知他的身份,但整個三樓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他倒也不算個拎不清的。


    “這是自熱,既然是秦四公子的好友,剛剛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說罷,他扶著手腕惡狠狠的瞪了陸乘風一眼,這才離去。


    待甲板上的人都被秦四公子身邊的人清理幹淨後,隻見他一掀衣袍,坐在了甲板上的長條板凳上。


    見陸乘風不坐,他笑道:“乘風,快帶弟妹坐下吧,剛剛受了驚,今日我做東,請你們吃一頓,如何?”


    他抬手示意手下去準備吃食,目光則是很短的打量了下柳扶鳶,她帶著冪籬,看不清容貌,但能惹得那位李公子直接搶人,想來容貌定是不差。


    陸乘風握了下柳扶鳶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隻是他沒想到,四皇子竟然來了這裏,還跟他坐同一艘船,推算下時間,怕是他在金陵的時候他就在了。


    也就是說他在金陵的所作所為,他都知道。


    秦致遠倒沒有那麽早來金陵,他本就不在宮中,而是在揚州,做出一副沉溺山水美色之中的假象。


    這麽多年來,他靠著這幅假象,躲過了不少明槍暗箭。


    眼下魏王病重,皇子們之間鬥爭可是防不勝防,他倒樂意坐山觀虎鬥,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至於陸乘風,他一直都想將他拉入到自己的陣營當中,他手中的塞北軍,可是一項十分有利的利器。


    隻不過陸乘風聰明,知道不參與這些鬥爭,這麽多年來一直明哲保身,與他斡旋,卻沒有實質性的靠攏。


    眼下這個女子,說不定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竟不知乘風也在,早知道你在,就該早日與你把酒言歡才是。”


    他的手下懷中抱著一個盒子,在他想要倒茶的時候,那盒子被打開,一套精致的青玉茶具被擺放到桌子上。


    這青玉是難得的好玉,燒製的手法也是十分複雜,茶盞和茶壺的身上還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淺淡裂痕。


    另一名抱著一壺水的手下將水倒進茶壺之中,點燃小爐子,秦致遠取出一點茶葉繼續說道:“不過我知你不愛飲酒,今日便以茶代酒。”


    “玉龍山的雪水,還有霧山霧的茶,可是難得,不如嚐嚐。”


    秦致遠這番作派完全不似一個皇子,反倒真像是陸乘風的朋友一樣,他笑著,陸乘風的臉卻沒有半點笑意。


    “末,我自己來吧。”


    末將二字即將出口的時候,陸乘風及時收迴,既然他以秦四公子的名分出來,便是不想暴露。


    “乘風這是,怕我煮的茶,不和你口味?”


    一語雙關,陸乘風抬眼對上他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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