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樓肆得知了自己所在的世界隻是一個話本的事情。


    在話本中,他看到自己會成為魔族至尊,而他從碧雲溪裏撈迴來的那個人會成為正道魁首。


    他看到那個人會棄他而去,而他會就此覺醒魔族血脈。


    他看到他們會兵刃相向,而他卻對那個人念念不忘!


    他看到他對那個人求而不得,將其囚禁,最終被那人一劍穿心。臨死前心裏想的,竟還是那個人!


    樓肆剛開始隻覺得荒謬不已,且不說他會不會愛上一個男人,他一個被父母遺棄,無法修煉的孤兒,怎麽可能會是魔族至尊?


    但在那個人真的離他而去,他覺醒了魔族血脈,劇本上的事件一一得以印證之後,樓肆的心逐漸沉了下來。


    如果他沒有得知話本的事情,或許真的會愛上那個他從碧雲溪裏撿迴來的人。


    那個人對他太好,好到幾乎是要把命都交給他,好到即使他得知了這是個話本,都忍不住想要心存僥幸。


    然而老天並沒有給他心存僥幸的機會。


    起初,就算有眾多事情被一一印證,他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選擇遵循話本,靜觀其變。


    他依照話本將那人抓了過來,卻並沒有對他做什麽,隻是將他關在城中,靜待事情發展。


    直到那人的劍刃刺向他的那一刻,他才徹底確認這個世界是話本的事實。


    然後,他在那人震驚萬分的目光中,反手取了那人的性命。


    結束了,話本終於走到了盡頭,他看著那個人的屍體,內心無比平靜,他活了下來,他自由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劇烈的拉扯感,身體仿佛被無數隻從四麵八方伸來的手抓住,朝各個不同的方向撕扯。


    他感覺自己似乎被撕成了碎片,在黑暗的空間中漂泊,時間仿佛變成了虛無的概念,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眼中再度出現黑暗之外的顏色時,他發現自己迴到了碧溪村,躺在破廟中茅草鋪成的床上。


    他來到碧雲溪,水中是孩童瘦小的倒影。


    他迴到了過去。而且再次在碧雲溪中看到了那個人。


    他這次沒有將那個人撈上來,而是冷冷地看著,任由那個人漂向遠處。


    沒過多少時日,熟悉的撕扯感再度襲來,緊接著就是無邊的黑暗。


    不過這次的黑暗並未持續多久,很快他又迴到了破廟中。


    第三次,他將那個人救了上來,但又親手了結了他,緊接著又是黑暗。


    第四次,他將那個人救了上來,他耐心地等待著那人離他而去,然後阻止他進入正氣盟,熟悉的撕扯感襲來……


    第五次,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魔族血脈,也不和魔族的人有任何接觸,然而話本上事件的時間節點一到,他又迴到了過去。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


    樓肆已經數不清自己經曆了多少輪迴,無法打破。


    他發現自己雖然能一定程度上不按照劇本行動,但也不能太過脫離話本規定的事情,一旦太過脫離,等待他的就是再一次的循環,隻能機械般的重複著話本中的一切,如同提線木偶一般。


    直到這次,有了變數。


    他同無數次輪迴中一樣,救下了那個人。


    那個人也同無數次輪迴一樣,沒有記憶。


    但這次,那人說他叫宋奕,要找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但是他忘了是誰。


    而樓肆記得,在所有輪迴的記憶中,這個人並沒有名字,是他給這個人取的名。


    宋奕同無數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樣,也對他很好,但樓肆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要形容的話,就像一潭死水中突然落下了雨滴,激起一陣陣漣漪,整個世界仿佛都活了過來。


    樓肆決心抓住這個變數,裝成弱小的模樣,想看看這次會如何。


    他沒想到是,等來的是更大的驚喜。


    如果說宋奕是落入死水中的雨滴,那那個看不清麵容、想殺了他的男人,就是能將這潭死水匯入江河的洪流——如此肆無忌憚的做出話本之外的行動,卻沒有讓世界再次輪迴!


    樓肆直覺這次他能徹底掙脫輪迴,隻要他能抓住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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