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從呂不韋的話裏行間,張小石還是聽出來,這些中立的勢力大多更看好帝君贏政,因為他們更買贏政的帳,畢竟贏政身居王位,比閑賦家的呂不韋要有優勢的多,最重要的是,他們更看好贏政的能力和實力,這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距離會客廳還有幾步,在會客廳中,似乎突然才有人注意到了呂不韋,從大廳的正南方向傳來了一個聲音道:“哎呀,這不是仲父呂不韋呂大爺嗎?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仲父身負國家大任,應該要注意身體,能不來,就不來嘛!”


    說到最後一句話,原本應該是一口氣說完的,此人卻偏偏刻意的分成兩句話來說,使得語氣一時突兀尖銳,大有置人於死地的架勢。


    呂不韋聽到了這個聲音,也不由眉頭一皺,微停下腳步。


    張小石這才想起呂平說過的一句話,在帝都辦事都是要耍大牌的,主角總是最後一個登場。不由心中暗笑,看來以前呂不韋也沒少幹過這樣的事情,現在失勢了,就有人跳出來報複一番,不過,此人能夠有膽量出來這麽正大光明的打擊呂不韋,看來一定是呂不韋的死敵了,不是秦王贏政的人馬,就應該是大秦右相楊泉君麾下的派係。


    以秦王贏政沉默是金的風格,此人應該不是他的人馬,反而更像是楊泉君處事的態度,不用說,一定是楊泉君的走狗了。


    不得不說,什麽樣的主人養什麽樣的狗。


    這時,在張小石身旁的呂平低聲為張小石介紹道:“此人是楊泉君派係的人馬,姓夏名無乃,司職少卿,其族兄是侍醫夏無且。”


    張小石對帝都一點都不了解,但是呂平不一樣,雖然他也沒有來過帝都幾次,但是對帝都的各方勢力的人馬倒是熟悉的很,隻不過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快就和帝都的各方風雲人馬會麵,這是呂平在從遼城來帝都的時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張小石聽了呂平的介紹後,見呂平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稍一思索,就和著呂不韋的步伐,在呂不韋還未出聲迴應的時候斜踏前一步,從呂不韋身後閃出半個身子,接著長聲一笑,把大廳裏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來之後,才淡淡的,好像是趕蒼蠅似的的對來人說道:“仲父為國為民,上天自然庇佑,身體安康,不過,不管什麽時候,“你”大爺都還是“你”大爺。讓開!”


    張小石特意在詞語間偷龍轉鳳,有意把呂大爺的“呂”字說成諧音“你”,這樣一說,相信以大廳裏麵各位高人的智慧,當想得出其中的奧妙,並且張小石在最後,還施展了聲音變異神通,暴喝出兩個字“讓開”,別人聽在耳裏倒沒什麽,聽起來張小石的聲音就是常人說話一般,但是那位夏大人聽在耳裏就不一樣了,那兩個字在他聽起來就猶如是驚天的巨響在他耳邊爆炸一般,不由得他不倒退兩步,讓開了一個半身位。


    此人這樣一退步,立刻讓呂不韋的氣勢高上不少。


    “乖,懂得不擋道,證明你還是有潛力的。”張小石借勢又輕聲說了一句意猶未盡的話。


    這話剛一出口,那位無乃大人剛剛被張小石暴喝的兩個字震昏的頭腦立刻就清醒了,同時臉色也馬上跟著一變,雖然他是楊泉君麾下的走狗,但是能夠混到帝都少卿這個位置,相信他自有過人的智慧,贏政是絕對不會留著一個庸人在他不能勝任的地方的,正因為他有足夠的智慧理解張小石口中的話的意思,才不由得他心中不忿怒,張小石這句話無益是當著大家的麵在他臉上扇了他一個打耳光。


    大廳內的其他人聽到張小石這句如此損人的話語,也是難免神態動蕩,差點笑出聲,不過好在在場的人每一位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喜怒不形於色,還有自製的能力,但是盡管如此,有些人的手腳還是不免不能自己的輕微擺動了幾下,看樣子似乎有些不自然。


    呂不韋和張小石雖是第一次合作,但是配合起來卻是親密無間,天衣無縫,夏無乃還沒有來得及出言反駁,呂不韋就立馬大踏步上前兩步,雙手一伸,緊緊搭在了夏無乃的手臂上熱情說道:“無乃還是老樣子,真性情的性格讓人即愛且“恨”,但是又不能不為無乃的這種孤高的性格叫一聲好。別來無恙啊,無乃。”


    呂不韋的語聲誠摯熱情,仿佛沛然流於心聲,好像是多年未見的兩個老朋友突然在一個偶然情況下見了麵,有種驀然驚喜的感覺。說著話的同時,呂不韋的雙手依然沒有離開夏無乃的手臂,似乎和夏無乃的關係真的很好,此時因為太久沒有和夏無乃見麵,以至於他都有些忘形了,忘記了把自己的雙手收迴去,而他的雙手顯然比夏無乃的手臂有力的多,夏無乃隻是被他的手筆一搭,雙手就顯得有些不自然的變形,嘴角也有些唇齒抽動,看樣子還真有幾分見到老朋友,激動得老懷大開的樣子。


    但是,他眼神中的痛恨神色顯示出,他同樣也有幾分——不像是見到多年老朋友應有的樣子。


    夏無乃,是一介常人,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


    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大廳的主座上遠遠的傳來:“原來是仲父到了。”


    僅僅隻是七個字,卻像是有魔力一般,使得大廳內的人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就連呂不韋也鬆開了夏無乃的手臂,正經了起來。


    而夏無乃在呂不韋鬆開他的手臂之後,也沒有把原本的忿怒爆發出來,同樣是一言不發,靜靜的站在原地沒有吭聲。


    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把眼神一轉,轉向了發出聲音的主人。


    張小石也不例外,眼神也隨著大家一起轉向了聲音的主人,下一刻彈指,一個很老的老家夥印入了他的眼簾。


    張小石之所以稱此人為老家夥,是因為他看得出這位發話的老人歲數很大,即使這位老人家已經突破了三花聚頂的境界,但是依然擋不住歲月在他身上刻下的深深印記。他臉上的褶皺很濃很厚,老皮都已經開始打卷,已經無法分辨出那一條才是他的眼尾紋了,微眯著一雙三角眼,讓人看起來他的眼睛變小了很多,其實張小石可以感覺得到,這老家夥的三角眼其實不是所謂的真正三角眼,而是因為年歲太大,眼眶深陷才導致的老人三角眼,與一般的三角眼不同,不過,從中透出的眼神卻仍是鋒利之極,有若刀鋒在人臉上刮過,你甚至能夠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汗毛毛尖被銳利的刀鋒割斷一樣的那種心中發毛的感覺。


    不過,張小石對於他倒也是有點同情,也沒有把他的實力放在心上,不是因為這個老家夥的真正實力不行,而是因為,這個老家夥的生命就快要走到盡頭了。


    正常情況突破三花聚頂的境界,原本武者的壽命應該大幅度的增加,但是這個老家夥卻又不同,他突破三花聚頂的境界時,應該是在飽受危機的情況下強行突破的,而且身上還有族諸多其他方麵的隱疾,所以導致了他的身體機能老化的異常快,生命力也每一天都在明顯的消失,減弱,所以在他的臉上才會留有那樣的歲月痕跡。


    不用其他人介紹,張小石也明白眼前的這一位老家夥一定是大秦軍中資曆最老的五虎將——鹿公。也隻有鹿公才有此威望,能夠一句話就把大家的話都咽迴自己的肚裏,靜靜的聽他發言,就連呂不韋也同樣必須尊敬這個老家夥,給他幾分薄麵。


    此刻,被大家眾目齊聚的注視下,深坐在大椅上的鹿公並沒有感到不安,也沒有一絲緊張的跡象,他仍然安靜的坐在他的位置上沒有起身,隻是鋒銳的眼神在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就好像是在檢閱屬於他的軍隊,而大廳內的其他人都是他的士兵一般。


    大廳內眾人的修為高低立刻見了分曉,被鹿公鋒銳的眼神掃過之後的人,大部分的人都高傲的挺起自己的頭顱,好似一個個驕傲的公雞一般,張小石不禁哂笑。


    高傲的挺起自己的頭顱,在大多數場合下都是一種應該稱道的表現,不過,很顯然在此刻卻不值得稱道,不但不值得稱道,還應該鄙視,因為,那是一種變味的高傲,是一種士兵得到了元帥的讚許時才應該會有的表現。


    在場的眾人,有人是鹿公帳下的士兵嗎?


    當然不是!不過,在這麽多人中,唯一一個讓張小石感到詫異的人就是,呂不韋。因為他隻認識呂不韋。呂不韋的個人修為並不高,最多也就是武者後天中後期的境界,按道理他也應該有同樣的表現,但是看著他靜定的神態,張小石看不到一點呂不韋會有姿態屈服的表現。


    相反的,鹿公的眼神在他的身上停留的時間最少,似乎是一看到呂不韋,眼神就立刻蕩開,自動的掃向了下一個目標。


    看得出來,鹿公並沒有因為呂不韋的武者境界修為低就看不起呂不韋,而是對呂不韋抱著相當高的警惕。


    看來,鹿公對呂不韋也是相當的忌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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