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石親和的笑臉在不久前才點上的燭火麵前搖動,似乎直直的燭火尖上有無窮的魅力。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又迴到了先前很好相處的鄰家大男孩的模樣。


    此時他的心神是那樣的平靜,在熱鬧非常,淫欲橫流的氣氛裏,他的道心似乎飄離了這個人世間,孤寂的麵對著所有的一切,隻有此時,世間的所有才慢慢的迴歸正常,重新迴到了他的身邊。


    閃爍搖曳的昏黃燭火中,碧青的臉色透露著幾許神秘,張小石突然開口說道:“呂平大哥,小石有一事相求,還望呂大哥萬萬答應。”


    呂平麵上神情不變,眼神微微下擺,抬手大聲迴道:“何事,小石但說無妨。”


    張小石也不客氣,直接沉聲說道:“願呂大哥為貞貞贖身。”


    呂平還未有所反應,伏在張小石懷裏的貞貞卻是情不自禁的先發出一聲:“呀!”似乎不可置信,聲音幾若蚊鳴,微不可聞。


    呂平聞言心下不禁大為放鬆,直言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就是小石不說,你呂大哥也會為貞貞贖身,接貞貞迴去服侍小石。”


    張小石哂笑,眼神從飄動的燭火尖端收迴,不期然道:“呂大哥是有所誤會,小石為貞貞贖身,實是另有打算。”


    “哦,此話怎講?”呂平有些好奇了,就連貞貞和呂平身旁的豔女都把耳朵豎了起來,仔細傾聽,都想知道張小石還有什麽其他想法。


    張小石柔和的眼神投在貞貞玉白的頸部,說道:“我想為貞貞贖身,然後贈與關月關公子。”


    “啊!”卻是貞貞不可自製的發出一聲叫喊,低垂的眼眉飛快的煽動著,像極了正在飛舞振動的蜂翅。


    呂平和他身旁的豔女也是一副睜大眼珠,一臉錯愕的樣子,不過呂平的自製力極強,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開始認真思考張小石所言的用意。


    燭火哧的響了一聲,似乎燒著了什麽東西,火苗也左右跳動了一下,原來,卻是一滴火紅燭淚流了出來,火紅燭淚順著筆直的燭身緩緩下流,一直流到了燭身盡頭,最後凝固成一團血紅的水珠。


    呂平深深的注視著張小石,良久,才麵帶深思的說道:“小石所言即是,是呂大哥目光短淺,隻是如此不是委屈小石了。”


    說到後麵,呂平語氣極為認真,發自內心。


    張小石哈哈一笑道:“所謂願天下有情人終為眷屬,關月公子為人心胸寬廣,智慧過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必定會記住此份厚禮,小石原本就是浪跡天涯之人,貞貞跟著小石也隻會受苦,不若成全他人,也可謂功德不小。”


    又道:“關月公子早已提醒小石,君子不奪人所好,小石雖是一粗人,但今日卻也突發奇想,決定就做一迴謙謙君子了。”


    呂平拜服,當下也不多言,既然是張小石主動說出來的,那還有假?他呂平若是再推三阻四,恐怕為張小石笑爾,立即按照張小石所言,馬上找來鳳齋的人為貞貞辦理贖身的手續。


    呂平身為呂府大少,一經決定,行動是雷厲風行,隻是半刻,春娘就眉開眼笑的帶著素女貞貞去城主府了。


    臨了,貞貞突然掙開春娘手臂,跑迴張小石麵前三跪,口中言道:“多謝小石公子成全,貞貞無以迴報,隻望下輩子做牛做馬,銜環以報。”


    張小石身為道者,也不是矯作之人,生受她三跪,才淡淡道:“你去吧。”語聲平靜,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貞貞這才起身,和春娘一步一迴頭的離去。


    呂平看著映著燭火的張小石,碧青的臉色,親和的笑容,柔和的眼神像極一位很好相處的鄰家大男孩,然而心中不由對他口服心服。年約二十出頭,就進入先天之境,還是外功頂峰武者,大秦帝國裏就算不是首屈一指,也應該算是一位潛力無窮的後起之秀,更難得是心思細膩,機變多端,僅是初來乍到,就一眼看透遼城的矛盾所在。


    呂平一直以為功夫如何了得並不可怕,因為先天武者都還是為各大勢力所用,可怕的是深謀遠慮,處處占先,隻有這等人方才是人上人。當然,呂平的世界是不存在道者的世界,因此他並沒有把道者算計在內。


    呂平之所以折服於張小石,實是為張小石別出心裁的一著所撼動,要知呂府原本與城主府並無矛盾,所謂民不與官鬥,呂府是生意人,自然會忍讓城主府三分,實是這遼城的另一巨富在城主麵前多般挑撥,使得呂府與城主府漸生嫌隙。


    而呂平之父呂勝為人剛直果毅,不善與人虛往,再加之心胸也不甚寬廣,鬧得與城主很不愉快。久而久之,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是越行越遠,最後使得雙方的手下人更是彼此間齷齪橫生不斷,矛盾不絕,關係也就越搞越僵,隻差最後一步就要大規模的發生流血事件了。


    但是,張小石一眼看出問題所在,兩位關係不好的當家人年紀都不小,始終是要讓位給年輕人的,現今呂府和城主府最有利的接班人,就分別是呂平和關月,隻要下一代當家人搞好關係,雙方的矛盾就會有所緩和,直到未來的當家人成為真正的領導者之後,關係自然是水到渠成,雙方皆大歡喜。


    目前看來,呂府再過三年,恐怕主人就要換人了,而城主府在不久之後,肯定也要換人的,此時正是好時機,所欠的隻是一個契機而已,誰知現在契機都自動送上門來了。關月居然會真心喜歡上一個素女,雖是清清素女,但仍然是有傷臉麵的事。不過看關月為人,也不是拘於一格之人,心胸的寬廣,恐怕亦是呂平都有所不如,正是投資的好時候。


    隻要呂平主動示好,十有八九,此事定會成功。


    張小石這一釜底抽薪的一著,短時間不會有什麽效果,但是長遠看來,所得的善果卻是無法估量,所以呂平才會說自己目光短淺,委屈了張小石之言。其實也是正常,正所謂陷身者迷,旁觀者清,張小石又是從烏七八糟的第四軍出來,加以道者平靜如水的思緒,自然更是容易看清。


    親自送走了素女貞貞之後,在外麵露了露臉,呂平才轉身迴到了廂房,想必以關月為人的精明,自然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親自送貞貞了。


    呂平由於解決了心中的一大難題,心情大好,暗忖今日得罪了這位先天武者,不想還得到了他的鼎力相助,人生真是跌宕起伏,不甚琢磨。


    不過他的內心深處也有一絲困擾,這張小石如此幫他,他到底要的是什麽。


    金錢?美女?名聲?


    肯定都不是!


    廂房之中,張小石還是萬年不改的親和笑容,神色不變的等待呂平歸來。


    呂平進入廂房中,帶起一絲妖冶的晚風,引得燭火微微搖曳,一如人的心髒在輕輕跳動,坐下席位,呂平把身邊的美豔女子請出去,偌大的廂房裏,就隻剩下了他和張小石了。


    張小石知他心裏有諸多疑問,也不等他開口,碧青的臉上閃過幾許紅暈,笑問道:“呂大哥,今日可算快事不少,不過,不知你還記得當日你在關外巨樹下的諾言否?”


    呂平若有所思,口中卻毫不停留的迴道:“呂大哥自然還記得,務請小石放心,近日呂大哥就準備好一切,和小石一起上京,也好見證小石在帝都的風采,到時還要小石多多照顧。”


    呂平心中的疑問霍然解開——


    小小的遼城怎麽會容得下張小石這條一躍而扶搖直上九霄的巨龍?


    呂平不知為什麽張小石如此在意帝都,也不知道張小石為什麽要靠他進入帝都,但是張小石到了帝都,和他的關係恐怕就不是像現在如此了,心中不由微微有些失意。


    張小石蘋果般的圓臉不見變動,隻是輕輕的點頭說道:“很好,很好,如此多謝呂大哥,小石練武之人,不宜在此地方久留,以免武道有所退步,先行別過,祝呂大哥今晚愉快。”


    張小石慢慢起身,緩步走出廂房,徑直去了。


    看著張小石有些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廂房門外,呂平呆呆的在廂房內獨自飲酒,先天武者畢竟不是誰都可以控製的,呂平心中如是想。


    **


    一晃,一個黑夜過去了,張小石這次雖然早起,但為了不再惹上麻煩,卻是沒有到演武台去演練,而是在自己的房內靜修軟功。在《長生訣》道力隻能在奇經八脈裏緩緩運轉,而無法與天地大力溝通之時,他主要還是修煉軟功心法,畢竟現在對他來說,軟功可是他目前最大的保障。


    張小石所修煉的軟功心法也是一絕,名字頗有佛韻,曰《法華心經》。在道境被蓋聶生生打掉一個階位的時候,張小石幾乎全靠法華心經壓製體內十二經脈裏不受控製的血氣,獨自一人走過了坎坷荒蕪的大秦西北,後來在距離函穀關關外不遠的巨樹下,被兇悍馬匪一激,血氣終於不可控製上湧,也才順手救了呂平一行人。


    如今,經過了胡戀花道力不小心的一激,陰差陽錯的使得血氣收斂許多,再加上明悟道心,道心日有精進,現在《法華心經》的內力已經隱隱可以壓製住暴戾的血氣,雖然還不是很穩定,但也不是稍稍一激,張小石就有化身兇魔的可能,對他來說,不啻於是一個大好消息。


    這也是張小石盡力幫呂平的原因,他已經做好了上京的準備,自然不想呂平被其他瑣事絆住手腳,拖延時間,畢竟他還要靠呂平過各個城府的檢查關卡。


    現在對張小石來說,可謂:


    帝都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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