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氣陰沉,漫天浮動著暗黃色的濁雲,漸入秋季,柳樹脫去留在身上的新綠,剩下了枯黃色的殘葉,唿嘯地冷風猶如一條條肆虐的鞭子,鞭打著大地,飄落在地的枯葉迎風四處亂舞。


    木槿苑中,案台上的繪纏枝花卉香爐青煙嫋嫋升起,空氣中氤氳著清淺的安神香。


    夏槿初依舊看似身陷沉沉地昏迷中,實則躺的渾身腰酸背痛,好幾次都想起身活動下,奈何這兩日宋雲崢舉止反常經常前來看望她,還帶來了解毒的“良藥”。


    她敏銳的嗅覺發現此“良藥”根本就不是解毒的,而是放了虎刺梅、玉珊瑚、變葉木三種花類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會產生劇毒,但凡誤食後就會漸漸地吞噬五髒六腑,最後七竅生煙而亡,死後還會化為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宋雲崢,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你不僅前後殺死了安苡澄、李梓綺、千惠,現在又想毒害死我,就為了永絕你的後患,達成你謀反成功的目的。


    不過好在,夏槿初天生血液就是療傷聖藥,自小養在師尊身邊,經過她老人家的一番悉心調養,早就練就一身百毒不侵的體質。


    就算是這世上數一數二頂尖的劇毒,在她體內都會自動化解,還會汲取其中的養分,活絡筋骨脈搏。


    她這種奇異的特征,在這個世間除了師尊知曉外,任何人都不知情,就連燕王府也都不曾得知,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自保。


    夏槿初本來在海棠的輕喚下,準備起身服用她煲的人參烏雞湯補補身子,豈料剛坐起就聽聞院外傳來此起彼伏地請安聲。


    “將軍康安。”


    海棠手忙腳亂地讓她趕緊躺下,接著將人參烏雞湯擱置在桌上,在宋雲崢即將踏入門檻的刹那,撲通跪在床邊,捏帕哭泣。


    “姑娘,求求你快點醒來......你睡得太久了......”


    宋雲崢端著一碗剛熬製好的湯藥走了進來,當看見夏槿初依舊緊閉雙目的躺在床榻上,毫無蘇醒的跡象,看來是他下的毒起了作用。


    “海棠,你家主子一直都這樣昏迷不醒嗎?”


    海棠見他來了,立刻朝他請了個安,簡直哭成了淚眼,哽咽道:


    “迴稟將軍,我家姑娘這兩天一直都是這種狀態,就連大夫也是頭迴遇到這種情況,都束手無策。”


    宋雲崢的劍眉微挑了下,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當目光無意間落在桌上的那碗人參烏雞湯時,臉上露出質疑。


    “這湯是......”


    海棠見狀,臉色驟變了下,反應迅速地掩飾道:


    “奴婢害怕姑娘一直這樣躺著滴水不進,再熬垮了身子骨,便想著人參是提神續命的,想為姑娘吊著一口氣。”


    【他來得太不是時候了,也不知他相不相信我說的話,但願不要發現任何端倪,菩薩保佑。】


    宋雲崢並未過多在意,眼下棲吾山行動大戰在即,他必須盡快將這個燙手山芋提前除之後快,才能高枕無憂。


    “海棠,你先退下吧,我想單獨陪一陪她。”


    海棠見他麵無表情地樣子,十分擔心他會趁機對自家主子不利,但眼下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步三迴頭的離開。


    當房門關上的那刻,宋雲崢眼底透著狡黠的笑意,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來到床榻前坐下,抬手輕撫著那張憔悴的病容,卻增添了一絲病嬌的美感。


    “夏槿初,你不是挺厲害的嘛,怎麽現在像隻死魚似的躺在這,有本事你就跳起來和我接著大吵一架。”


    夏槿初靜靜地躺在那,感受到那隻寬厚的手掌正撫摸著自己細嫩的臉龐,內心充滿了厭惡。


    宋雲崢,拿開你的鹹豬手!真髒!髒死了!


    我的臉,不幹淨了!


    宋雲崢緩緩地俯下身來,盯著她細密濃長的眼睫,突然露出了近乎變態地神色。


    “夏槿初,實話告訴你,我盜走了你鎖在紅木箱子中的嫁妝,用來填補將軍府的虧空。”


    “你若是還有意識,肯定恨不得馬上殺了我吧?隻可惜,你隻能躺在這任我擺布,什麽都做不了。”


    “今日酉時,我會為母親隆重的舉辦一場生辰宴,也算是我的慶功宴,而你......”


    說到這裏,發出了瘮人地笑聲,好像已經提前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夏槿初掩於錦被中的雙拳幾乎快掐出血跡,深知他卑鄙,但不曾想他不僅卑鄙而且還下作,對她動了殺心不說,還盜取她的嫁妝用來大肆揮霍,簡直可惡!


    不過,既然做戲就得做足了,以免剛搭起來的台子,還沒等唱到高潮就演砸了,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夏槿初決定韜光養晦,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唯有這樣才能揭露宋雲崢的真實麵目,展示於眾。


    宋雲崢托舉起她的後腦勺,將手中的“良藥”小心翼翼地灌入她的嘴裏。


    “夫人,該吃藥了。”


    【這將是我最後一次喚你夫人,今生今世咱們夫妻情緣已盡,與其讓你休了我,倒不如我先送你上路。原本還想要你的鮮血用來解毒,但轉念一想,你自己都被毒成這樣了,你的血液裏估計也會有毒吧?所以,你的賤血,我不要了!】


    夏槿初舌尖感受到一股苦澀,這三種毒花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有股奇異的香味,但是入口卻十分苦澀難咽,就像是被豬油糊住了嗓子眼似的,還伴隨著火辣辣地刺痛,順著嗓子流到胃中,泛起陣陣酸水。


    啊!好難喝!


    宋雲崢,你想送我上路,連門都沒有!


    你可知風水輪流轉的道理,是我送你下黃泉路才是!


    不稍片刻後,夏槿初感到翻江倒海的胃裏正在急速地消化掉這些劇毒,很快便壓製住那股想要嘔吐的惡心感。


    宋雲崢以為她定是在劫難逃,這迴在藥中兌了很重的毒液,足以是毒死三個人的分量,縱使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夏槿初,你不是一心都想離開將軍府,離開我身邊嗎?”


    “那好,我就如你所願。”


    夏槿初不明白他想做什麽,很快便聽見房門“吱啦”一聲開啟,隨即闖入了窸窸窣窣地腳步聲。


    隻聽宋雲崢冰冷地聲音響起。


    “你們趁著現在院中的下人都被支走了,手腳麻利些,切莫聲張出去。”


    緊接著,便傳來幾個粗獷地嗓音。


    “奴才遵命,絕對不辱使命。”


    夏槿初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雖說早就料到宋雲崢對自己起了殺念,但是這一步是前世所不曾發生過的。


    宋雲崢,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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