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月亮躲進了雲層中若隱若現,有種猶抱琵琶的朦朧美,四周連一點繁星都沒有,像是氤氳著不安寧的黎明。


    木槿苑中,夏槿初乘著夜色,召喚來白鷹,將宋雲崢最新進展消息寫在字條上給兄長傳遞消息,其中特別提到,棲吾山行動必有埋伏,千萬不要讓父王隻身涉險,以免落入叛軍的圈套中。


    她知道父王會臨時接到命令,親自率兵前去棲吾山剿滅叛軍,從而誤入天羅地網中,險些命喪當下。


    既然結局已注定,哪怕翻雲覆雨,她也要扭轉乾坤,救父王於水深火熱之中。


    待白鷹展翅翱翔在屋頂上空盤旋三圈後,這才戀戀不舍地飛向夜幕深處,轉瞬不見。


    宋雲崢,我要讓你見識下,就憑你的能力,還妄想著和燕王府抗衡,簡直不自量力!


    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輸得一敗塗地!


    這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緊接著海棠端著清水盆進來伺候她洗漱就寢。


    “姑娘,方才有個婢女給您送來一盒桂花糕,這裏麵還有隻香囊,問她也不說是奉誰之命送來的。”


    夏槿初見這兩樣都是根據她的喜好特意送來的,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知名的東西不收,你拿出去扔了吧。”


    海棠見吃食無罪,就這樣扔了委實可惜,不過來曆不明之物確實存在貓膩,於是乖乖照辦。


    她正尋思著扔在哪裏比較妥當時,無意間和一道站在暗影下的倩影撞了個滿懷。


    隻聽麵前傳來“哎呦”一聲,定睛細瞧,借著微弱的月色,竟然是李梓綺。


    這大半夜的,她不就寢,反倒是獨自一人,鬼鬼祟祟的在這裏躲著,準是沒懷好意。


    “表小姐,奴婢方才別注意到您,請您千萬別介懷。”


    李梓綺本來想過來洞察下夏槿初的一舉一動,卻被眼前這個區區的賤婢給衝撞到,正欲開口訓斥她,當看清來者是海棠時,立刻變了副嘴臉。


    “無妨。瞧你這匆匆忙忙的,要去哪裏?”


    海棠下意識地將香囊藏於袖中,猶豫片刻,信口胡謅道:


    “姑娘準備就寢時說是口渴了,我正要去燒壺熱茶送來。”


    李梓綺眼尖的注意到她手中在藏匿什麽東西,於是故作看不見,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快去,我本打算前來和表嫂說點私房話,既然她都要睡了,我就不便打擾了。”


    說完,便若有所思地轉身離開,實則是躲在紅柱後暗中查看海棠的一舉一動。


    海棠倒也沒多想,趁著光線極暗,隻想快速處理掉這些燙手山芋。


    殊不知,她卻被一個毛手毛腳的小廝衝撞到,袖中的香囊不小心掉落在地,並未察覺到。


    小廝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頭大汗,身後領著一名大夫,看起來神色匆忙的樣子。


    海棠見勢不妙,立刻跟上前去打探消息,渾然不知前腳剛走,後腳地上的香囊就被李梓綺撿起來了。


    “這刺繡的工藝,很明顯是出自千惠之手,看來這其中定有貓膩,要不然夏槿初也不會命人悄無聲息地將這隻香囊給處理掉。”


    她仔細地端詳著這隻香囊,不由得心生一計,總算是找到契機能一箭雙雕,坐享其成了。


    木槿苑中,夏槿初正欲更衣就寢,忽聞門外響起窸窸窣窣地腳步聲。


    她預感到大事不妙,立刻開門眺望,隻見整個院中燈火通明,幾乎動用了全府上下的婢女小廝,連滾帶爬地朝花菖苑的方向趕去,看起來像是出了什麽人命關天的大事。


    就在這時,海棠滿臉震驚的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姑娘,花菖苑出大事了,聽說側夫人晚上準備就寢時突然大出血,好像是滑胎的跡象。”


    “太夫人和將軍都已經趕過去了,側夫人疼得在床上叫得十分淒慘,聽大夫之意,這個胎兒怕是保不住了。”


    夏槿初早就預料到千惠會有此劫,想不到報應來得這麽快,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過去,卻見柳嬤嬤急急忙忙地趕來。


    “夫人,太夫人請您前去花菖苑問話。”


    看來,有事夏槿初,無事李梓綺,這宋家人各個都如此雙標。


    當夏槿初來到花菖苑,老遠便聽見廂房中傳來千惠撕心裂肺地慘叫聲。


    “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雲崢,請你一定要救救咱們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


    “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孩子請一定要救活!要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婢女們端著盆進進出出的,每次端出來的盆中盛滿了血水,散發著陣陣腥臭味,看起來觸目驚心。


    夏槿初邁入門檻,隻見太夫人麵色凝重的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緊捏著串珠,嘴唇哆嗦著一個勁地念叨。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咱們宋家,定要留住這條血脈。”


    屏風後,千惠淒厲地慘叫聲恨不得穿透每個人的耳膜,嘶啞的嗓子像是滲出了血絲似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緊接著,隻聽宋雲崢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惠兒,請你爭氣點,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我會一直守著你和孩子,咱們一起麵對死神。”


    “在我心中,你們母子倆最偉大了,定會扛過去的。”


    過了會,伴隨著千惠的一聲痛苦地哀叫,瞬間戛然而止,整個空氣都彌漫著死亡的窒息感。


    大夫從屏風後跑了出來,臉上的白胡須和雙手都沾滿了鮮血,高聲叫道。


    “快拿丹參過來,在這關鍵時刻,側夫人千萬不能中途暈過去。”


    很快,廂房中再次亂作一團,婢女小廝像是無頭蒼蠅似的跑來跑去。


    太夫人心神不寧的來到大夫麵前,既想知道千惠的情況,又害怕得到那個最壞的消息。


    “大夫......千惠她......”


    大夫明白她之意,長歎口氣道:


    “太夫人,老夫定當竭盡全力地保住大人。至於胎兒,恐怕情況不容樂觀,您老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接過其中一個婢女送來的丹參,再次鑽到屏風後麵去了。


    大夫的這句話仿佛給了太夫人一個五雷轟頂,讓她兩眼發黑,身體瞬間癱軟下來。


    柳嬤嬤見狀,眼疾手快地衝上前去,雙手架住她迴到太師椅上坐下。


    太夫人被喂了一顆提神丹,梗住的心口終於緩過勁來,老淚縱橫道:


    “天要亡咱們宋家嗎?這豈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夏槿初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平靜得如沒有風的湖麵般,毫無波瀾。


    宋雲崢,你們宋家自作孽而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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