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飄點了點頭,將她拉起來,“白芷,記得你今日說的話。待我身子稍微好些,便去找她,向她道明一切。”


    畫眉一臉淚痕地看著她:“可是,顏铩並不同意這個方案。”


    “輪不到他同意不同意。事出緊急,我等不起了。再說,他隻是暗衛,隻知執行命令。當年有很多事,他根本就不清楚。”柳飄飄歎道:“我隻能賭一把。就算賭輸了,大不了也是一死。反正我也沒幾天活了,還怕什麽?”


    梅雪兒進來時,畫眉還在抹淚,柳飄飄趕緊掙紮著要下床來。


    梅雪兒一看,直接嚇了一大跳。


    這還是之前認識的那個柳飄飄麽?


    多日不見,她竟已一臉皺紋,活像五六十歲的婦人,甚至連走路都氣喘籲籲的。


    那眼角的魚尾紋,都快拉到頭發絲裏了,臉上,居然還長起了老年斑。


    “為了不去和親,你也是拚了哈?”梅雪兒吡了吡嘴,“你這是用的什麽藥啊?”


    “啊?梅小姐的意思是,有人給我下毒,我才變成這般模樣的?我一直以為,我是病了。”


    見柳飄飄手裏不停揉搓著什麽東西,梅雪兒隨口問了句,“柳二小姐,這是……”


    “噢……”柳飄飄勉強擠出一個笑,攤開手,原來不過是一塊成色很一般的玉佩,看模樣,像是雕刻著一隻鷹。


    “這是我娘給我留下的……”柳飄飄神色有些傷感,“我娘不過是這府中一個丫鬟,身份低微,這是她給我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不好意思,讓你想起傷心事了。”梅雪兒隻瞅了一眼,沒什麽特別的表情,“皇上讓我來給你瞧瞧病。”


    柳飄飄點點頭,在床邊坐下,不經意地又將話題拉了迴來,“這世上,最深沉的愛,莫過於母愛了。”


    她將手中的玉佩輕輕放在桌上,就在梅雪兒眼皮子底下。


    梅雪兒心底掠過一絲警惕,歎道,“是啊,有什麽愛比得上母愛,長公主變成如此模樣,不也是因為柳大小姐麽……柳二小姐,煩請你將手伸過來。”


    一旁的畫眉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梅雪兒,見她對這玉佩熟視無睹,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


    柳飄飄也沒再說什麽,乖乖伸出了手。


    梅雪兒搭上柳飄飄的脈,可無論她怎麽診,什麽異常也沒有。


    “柳二小姐這病,可非同一般啊,病得也很是時候。”梅雪兒心裏萬分詫異,卻沒露出什麽表情,“我醫術不精,實在不能找出病因。”


    柳飄飄暗自鬆了口氣,苦笑道:“無妨,我一向身子不好,生死由命,早已看淡了。”


    梅雪兒不想和她多說什麽,讓南星提了藥箱就走,“我迴去再想想,說不定很快便能讓你重返青春。”


    ……


    ***


    此時,一騎快馬正向大真京城馳來,數駕馬車緊隨其後。


    車架上,掛著顯眼的黑底紅獅旗幟。


    昌國的王旗!


    車上,是昌國皇帝派出的使臣。


    近些年來,諸國看到這麵旗幟,無不膽寒。


    恆都帝國才瓦解時,昌國不過是西北邊陲一塊不起眼的地方,可經幾代國君勵精圖治,又在境內開鑿出豐富的鐵礦和鹽礦,國力軍事實力逐漸壯大。便開始對鄰國虎視眈眈,更是鑄就了一支擁有五十萬鐵騎的、戰無不勝的“虎師”。


    哪兒有昌國的鐵騎,哪兒便有黑底紅獅的昌國王旗。


    大真西部與昌國接壤,好在扼守崇山峻嶺、峽穀溝壑成為天然屏障,阻擋了昌國的鐵騎。


    可西北部,昌、真、西陵三國交界處,位於西陵的三月灣,卻有一條平坦的地帶,若昌國借道西陵,鐵騎便可長驅直入。


    昌國東擴另有一條路,便是從西陵的西南部進入,卻要穿過遼闊的戈壁。戈壁上寸草不生,行軍、補給都是問題,並非首選。


    故,三月灣這條平坦的地帶,便是昌國東擴的必經之地,昌國一直想占為己有。


    西陵自知不是昌國對手,這些年不停納貢、送公主前往和親,竭盡全力與昌國交好。


    但若昌國要借道三月灣,西陵是持謹慎態度的。


    正如前幾日崔啟墨秘密派往西陵的使臣所言,若昌國占據了真國西北部,到時唇亡齒寒,昌國從西麵和南麵同時夾擊西陵,西陵必亡。


    西陵皇帝也明白,要抵禦昌國的侵犯,隻能與真國抱團共同抗敵。


    真國使臣還說了,將派出公主和親西陵,兩國結秦晉之好。


    昌國一直想對真國用兵,這次太子死在大真,恰好給了其一個很好的發兵理由。


    真國或許可抵抗一時,但長久來看必不是昌國的對手。


    西陵皇帝原本隻求這場戰事,不要燒到自家門口,可眼下看來,保持中立是不行的。


    西陵必須站隊。


    站昌國這邊,讓其借道,真國顯而易見的下場,便是西陵的明天。


    站真國這邊,搞不好昌國首先攻的便是西陵。


    所以,自從知道昌國太子死在了真國後,西陵皇帝便左右為難,目前也隻能處於觀望狀態。


    此次昌國皇帝派往真國的使臣,是四皇子楚王,也是已故太子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楚王出身不好,卻生性傲慢、性情殘暴、性格乖張、喜怒無常,且極有手腕。


    其生母隻是皇帝一時興起寵幸的宮女,可就是這樣一個出身低微的皇子,卻硬是一步一步讓皇帝對其態度由無視轉為欣賞,甚至成為太子最強的對手。


    要說太子死在真國,昌國上下最開心的,莫過於這個楚王了。


    次日早朝,崔啟墨便召見了這位楚王。


    “皇上,本王此次前來,一則接太子殿下迴國。二則,也請皇上給個說法。我大昌堂堂太子,竟然橫死在真國京城,這說出去,我大昌顏麵何存?”


    楚王態度傲慢,這讓崔啟墨很不爽:“王爺,貴國太子是私自潛入我大真京城,具體要做什麽尚未可知,焉知不是有所圖?不錯,他人是死在這裏,可究竟是誰殺了他,還未可知。保不定,就是昌國人所為。此事未查清楚之前,朕不會給王爺任何說法!”


    楚王嗬嗬一笑:“皇上,香溪河那把火,已經燒了要一個月了,貴國居然一點頭緒也沒有。嗬嗬,莫非真國朝堂上,都是酒囊飯袋?……”


    “王爺慎言!這是在我大真朝堂,還請王爺說話,注意自己的身份。”梅丞相冷笑一聲,意味深長地看著楚王,“此案尚在調查中,有何進展,我等也無需向王爺通報。因為,太子之死,到底是否因為貴國朝堂爭鬥,還真說不準。”


    “梅丞相是吧!”楚王身子側了側,倨傲地看過來,“本王聽聞,丞相有一女,乃是大真第一才女,本王也是讀書人,所謂惺惺相惜,一定要找機會與梅大小姐,切磋切磋……丞相無需動怒,僅僅是切磋詩詞歌賦,本王也是讀書人,絕對沒有絲毫輕薄之意……本王還聽聞,前日是丞相之女和孝親王大喜的日子,本王沒及趕上,可也提前備了薄禮,還請笑納。”


    說完,他從懷中摸出一卷絹帛,“皇上,此乃我大昌向真國所下的戰書!父皇說了,若真國對太子之死沒有個合理的說法,這戰書,便由本王親自交到皇上手中。”


    昌國的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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