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宮門了,梅雪兒端坐在馬車裏,暗笑。


    這裏是一個小巷,比較僻靜。


    馬車陡然停下,然後,突聽“嘭”一聲,好像車夫跌落在了地上。


    一個年輕男人輕輕挑開了布簾,“靖王妃,終於等到你了。”


    “元子敬?不知太子有何指教?”梅雪兒聲音沉穩。


    經常在太子身邊出沒的那幾人,她都認識。


    她右手不動聲色伸進袖中,摸到一根鋼針捏在指間。


    “你想幹什麽?”坐在一旁的南星第一時間便擋在了梅雪兒麵前。


    梅雪兒輕輕將她扒開,笑盈盈地看著那男人,“太子殿下莫非是想將皇後被禁足、太子妃偷人的事,都怪在我頭上?”


    元子敬陰沉著一張臉,“太子一定會重重的感謝王妃!王妃有什麽話,留著對殿下說吧。”元子敬狠狠拉上門簾,退出車廂,就要去駕車。


    梅雪兒手中的毒針正欲出手,便聽見外麵傳來打鬥聲。


    “小姐,您坐好,奴婢下去看看!”南星說。


    “別出去!”梅雪兒一把拉住南星,偷偷透過車窗的縫隙向外張望。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正與元子敬纏鬥。


    元子敬,不是那人的對手。


    嘿嘿,狗王爺的暗衛,這麽快便到位了?


    梅雪兒收好毒針,探出頭去,對那黑衣人說,“讓他走!”


    她現在可不是太子的對手,不敢將他惹急了。


    黑衣人很聽話,迅速收手。


    元子敬迴頭狠狠瞪了一眼梅雪兒,縱身一躍,便不見了蹤影。


    梅雪兒衝黑衣人招招手,“你過來。”


    “王妃!”那人上前深深一揖,“屬下溫甲,王爺派我等五人,隨時保護王妃,聽候王妃差遣。”


    “嗯。車夫呢?”


    “沒事,隻是暈過去了。”


    “那今後,便由你來趕車。”


    溫甲:王妃,我手底下可還有四個兄弟,您讓我來當個趕車的,今後我在兄弟們麵前,臉往哪擱?


    見溫甲麵有猶豫,梅雪兒抿嘴一笑,“我坐馬車出行,已經兩次遇險了。最危險的地方,當然需要你這個武功最強的人保護。”


    溫甲:這倒是,兄弟五人中,就數我最厲害了。


    溫甲不再二話,便跳上車駕。心想,過了再同王妃講道理。


    馬車徐徐前行,溫甲聽見車廂中,傳來梅雪兒的聲音,“溫大哥……”


    溫甲身子一顫,抖了抖雞皮疙瘩,“王妃莫這樣稱唿,屬下不敢。”


    “我隻是想麻煩溫大哥轉告另外幾位兄弟,你們的賣身契,可都在我手上。從今天起,你們便是我梅雪兒的兄弟,而不再是王爺的人了。”頓了頓,她接著說,“既是一家人,今後咱們便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所以,也請記住你們的本分,該忠於誰,心裏應該有數。”


    溫甲心裏很想罵娘,該死的賣身契!


    梅雪兒:甲,你難道不知,替領導開車的人,才是心腹中的心腹!劉邦落魄時,替他趕車的夏侯嬰,不就是因為是老司機駕車駕得好,又忠心,便成為劉邦兄弟夥了麽?連一代名將韓信都要找他幫忙在劉邦麵前引薦說好話。權力大著哩!


    唉,這叫什麽甲的,空有一身好武功,腦子卻不太好使的樣子。


    算了,將就吧,畢竟隻是用一棵桂花樹換來的。還換了五個,你隻是五分之一。


    “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今後若你們做得好,我便將賣身契,還給你們。”


    溫甲頓時精神一振,雖然並無悖主之心,可若能拿迴賣身契,當然是好事。


    就是不知王妃說的“做得好”,到底怎樣才算做得好。


    “對了,你為什麽叫溫甲,不叫溫乙?”梅雪兒問。


    “因為,屬下是老大!”溫甲邊趕車邊迴答。


    梅雪兒:?


    溫甲繼續解釋,“溫乙是二弟。屬下手底下四個兄弟,分別是溫乙、溫丙、溫丁、溫戊。”


    梅雪兒:……


    這,也太隨意了吧。狗王爺給暗衛取名字,都這麽簡單粗暴嗎!


    切,幸好不會和狗王爺生孩子,否則他給孩子起名,一溜的崔甲、崔乙、崔丙、崔丁、崔戊……誰受得了?


    老三最倒黴,叫什麽不好,要叫崔丙。


    武大郎的綠帽炊餅?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已到了宮門。


    得知梅雪兒今晨會進宮,匡嬤嬤早已安排了步輦,等在宮門口。


    梅雪兒緩緩下車,對溫甲說,“你不用在此等候,午時過後來接我便成……另外,你需得換一身衣裳,至少,要像個駕車的,而不是像個打架的,太招搖了。”


    說罷,便帶著南星入了宮門。


    溫甲:我是個暗衛,是在暗處活動,不能上明麵的,不這樣穿要怎樣穿?還要我像個駕車的,莫非我要換一身車夫製服?


    溫甲心在滴血,一萬個後悔為何之前不派乙、丙、丁、戊來和王妃見麵,非要自己親力親為。


    不過,看在賣身契的份上,忍了!


    其實,小丙才像個趕車的,不知能否忽悠動他。


    想到小丙,小甲眼睛放光,駕車飛奔而去。


    “小姐,甲大哥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南星迴頭看了一眼,小聲對坐在步輦上的梅雪兒說。


    “他姓溫!”


    “奴婢說錯了,是溫大哥。”


    “可能,他覺得替我趕車,很開心吧。”梅雪兒心想,剛才自己那套恩威並施的說辭,甲、乙、丙、丁、戊應該既感動又敬畏才對。


    步輦在高高的宮牆下,緩緩前行。


    前方,出現了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


    此人一看便是員武將,渾身上下散發著軍人特有的氣質,年輕卻又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剛毅與沉穩。


    那張臉,長得非一般好看。


    如果說如今的狗王爺是躺著的荷爾蒙,這人,便是行走的荷爾蒙。


    他右手搭在腰間的佩刀上,皮靴踏在青磚的地麵上,發出堅實而有節奏的輕響。


    抬著步輦的太監徐徐靠邊,放下步輦,駐足,衝著來人躬身行禮。梅雪兒也下了步輦,微微福了福身做了個樣子。


    此人目不斜視地走過來,與梅雪兒錯身時,他停下腳步,拱手,“三嫂!”


    “六弟可是才從南邊迴來,真是辛苦。”原主是識得這位帥哥的。他是崔宏靖的六弟孝王崔宏孝,長年在外征戰,雖然年僅十八,卻被稱為大真的戰神。


    十七年前,南方小國南越被大真所滅後並入大真,便是如今的越州。可隨後每過幾年,便會有一些南越舊部舉兵叛亂。前些日子,南方叛亂又起,崔啟墨派孝王前往平叛。


    “本王半夜才趕迴京城,正準備去向父皇複命。”崔宏孝很守規矩,梅雪兒雖是他嫂子,但男女有別,他一直垂著頭,未有絲毫逾矩。


    梅雪兒又福了福身,“那,我就不耽誤六弟公幹了。”


    “三嫂!”崔宏孝叫住了她,“太後抱恙,本王甚是掛念。聽聞一直是三嫂在照顧,卻不知,太後她老人家,現在身體如何?”孝王微微抬頭,雙眼卻沒直視雪兒,充分保持著一個皇子該有的禮節。


    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因為梅雪兒之前和太子之間那些聲名狼藉的糗事,而對這個三嫂,有絲毫不敬。


    “這……”梅雪兒微微一笑,對他印象很好,“六弟左右要去見父皇,不如,親自去問父皇?”


    太後的病情,崔啟墨並不想其他人知道過多。一是擔心有人動手腳,二是擔心人多嘴雜,在太後麵前說起外麵的一些事,讓太後著急擔憂。


    既如此,梅雪兒自然不會在任何人麵前說什麽。


    “好!多謝三嫂!”崔宏孝也沒讓她為難,不疾不徐地離開。


    “孝王好帥啊!”崔宏孝走遠後,另外一群正巧路過、端著衣裳的浣洗宮女忍不住小聲嘀咕。


    梅雪兒看著她們眼中閃動的粉紅色小星星,無奈搖頭。


    也難怪,崔宏孝至少比崔宏靖現在這個鬼樣子帥多了。


    不過,若狗王爺臉上的傷疤治好之後,應該也不比他差上哪裏。


    嗯,還是要差一些的。


    “犯花癡!”南星用極小的聲音罵了一句,剛罵完就後悔了,和自家小姐以前的所作所為相比,這幾個犯花癡的宮女,簡直就是貞潔烈女。


    她有些忐忑地瞅了一眼梅雪兒。


    梅雪兒並不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是很正常的。難道,她們不喜歡看美的,而追著一個雙腿殘疾的刀疤臉,這才算正常?”


    兩人聲音極小,抬步輦太監並沒聽見,就算聽見了,他們也不是多話的人。


    匡嬤嬤調教出來的人,這點規矩是最基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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