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誌揚還是低估了李祖豐外行領導內行、胡亂瞎指揮下對氮肥廠造成的巨大破壞力。


    安海市氮肥廠已經連續兩年出現了到期無法償還本年度債務的情況。原本二硝裝置今年試車在即,還有可能年底前如期償還本年度應還債務。沒曾想李祖豐來了以後一通神操作,硬生生叫停了即將投產試車的二硝裝置,從而徹底斷絕了即將看到的希望。


    隻是李祖豐可以不管不顧地肆意妄為,人家銀行可不會給他什麽麵子,而是根據自己的分析判斷果斷采取了補救措施。


    九月二日上午,財務科長何玉坤神情驚慌地找到盧洪濤,向他匯報道:“廠長,不好了!咱們賬戶上的資金全部被銀行給強行劃走了,說是用於償還咱們廠這兩年拖欠他們的債務。”


    “什麽?”盧洪濤驚訝道:“劃走了多少錢?”


    “全部資金都被劃走了!”何玉坤心急如焚道:“十號就要發工資,采購科那邊還催著要購買煤炭的款項。你說咱們怎麽辦呀?”


    如果不發工資,職工們肯定會有意見的。而作為生產原料的煤炭萬一供給不上,整個廠子馬上會麵臨停產的危險。


    一旦整個廠子停產,就意味著負債累累的氮肥廠失去了唯一的造血能力。在沒有大量外部資金注入的情況下,空無一文的企業再也不可能恢複生產,隻能是眼睜睜的走向破產倒閉。


    “去年不是跟銀行方麵談的好好的嗎?”盧洪濤不解道:“等我們二硝裝置開起車來,今年就能還他們的錢。”


    何玉坤道:“是啊,去年是這麽說的。可是……”


    “什麽可是?”盧洪濤瞪了他一眼道:“有話你就說,都什麽時候了還藏著掖著的?”


    何玉坤趕忙道:“我聽銀行的同誌說,咱們二硝裝置說好了九月份開車,但是到現在也沒看到動靜。所以人家沒有辦法,隻能先把咱賬上的錢扣下來再說。”


    有李祖豐這尊大佛擋在這裏,想讓二硝裝置開車可謂是難比上青天。可是如果二硝裝置不開車,那麽氮肥廠就不可能有償還債務的能力,人家銀行方麵也不可能再像去年一樣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如今在內憂外患下該怎麽辦呢?


    盧洪濤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好辦法,隻得無奈歎息道:“唉!要是二硝裝置開起來就好了!一天就能迴籠幾十萬資金,那用得著像現在這樣捉襟見肘可著身子做衣服?”


    何玉坤焦急道:“廠長,過幾天就要發工資了,我們怎麽辦呢?”


    “怎麽辦?”盧洪濤冷笑道:“既然是李祖豐同誌惹出的亂子,那當然要請他來想想辦法了!”


    事態緊急,盧洪濤立刻召集所有的廠領導在小會議室一起商量如何應對目前困境。


    李祖豐、袁漢傑、智文閣和高崇山等人全部到齊了以後,盧洪濤把何玉坤匯報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最後道:“現在我們賬戶上一分錢也沒了。過幾天就是給大家發工資的日子,現在沒有錢怎麽辦?怎麽給大家發工資?”


    袁漢傑等人都知道企業賬戶上的錢全部被劃走意味著什麽。一旦過不了銀行這個坎,搞不好這一次氮肥廠真的就要關門大吉。形勢嚴峻而且無解下,他們一個個神色沉重地皺眉苦思。


    李祖豐從來沒有在生產企業幹過,因此並不知道銀行強行劃款的輕重,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太不像話了!銀行有什麽權利把咱們的錢劃走?我這就找他們負責人好好問問,讓他們立刻把錢還迴來。”


    他說的話太過天真可笑。袁漢傑輕蔑地掃了他一眼道:“好啊!那就請李書記出馬,幫我們把錢給要迴來。”


    李祖豐沒有聽出他話裏的諷刺意味,當下把頭一仰道:“沒問題,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去。”


    這家夥剛一走,袁漢傑便不屑道:“擺在眼前的陽光大道人家就是不走,非要走那崎嶇小路。關鍵是小路走不通啊,有可能把整個廠子給搞的關門了。”


    在座諸人都清楚他所指何人,但以李祖豐一條道必定走到黑的秉性,勸也是沒有用的。


    高崇山想緩和一下氣氛,哈哈一笑道:“老袁,你也別太悲觀了。說不定李書記認識什麽重要人物,能讓銀行給咱網開一麵呢。”


    “網開一麵有什麽用?”袁漢傑不客氣道:“隻要二硝裝置不開起來,咱們廠根本沒有償還欠債的能力。今年還不起,明年還是還不起。人家銀行對咱們廠的現狀明白得很,就算放咱們一次,也不會再放第二次了。”


    智文閣歎道:“咱現在隻能是過一天算一天,得過且過了!”


    過了有一會兒,李祖豐臉色陰沉地迴到了會議室。盧洪濤和袁漢傑對視了一眼,心知這家夥怕是碰了一鼻子灰。


    智文閣關心道:“李書記,銀行那邊怎麽說?”


    李祖豐麵帶尷尬道:“他們說咱們廠去年已經違過一次約了,今年不能再違約了。咱們廠要是不給他們一個明確的說法,他們就會繼續劃款。隻要咱們賬戶上有,他們就劃。”


    盧洪濤等人聽罷不禁直搖頭。袁漢傑趁機建議道:“李書記,我看還是趕緊把二硝裝置開起來吧。隻要把它開起來,就能讓銀行的同誌們看到咱們廠還有還款能力,說不定會再放咱一馬呢。”


    李祖豐神情一凜道:“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我會後再找銀行那邊的熟人談談,爭取把事給談妥了。”


    盧洪濤心道:“你就去談吧。我倒要看看,一旦發不出工資來,你怎麽給工人們解釋?”


    一個多星期後,李祖豐想盡辦法卻仍然沒能跟銀行方麵達成一致。由於沒有資金采購原料煤,當儲存的煤炭消耗殆盡後,廠裏的合成氨裝置和硝酸裝置不得不先後停了下來。


    僅存的兩個生產裝置的停產,意味著安海市氮肥廠徹底喪失了盈利能力和自我補血能力。除非有外部資金注入,或者銀行方麵大度歸還前一陣劃走的資金,否則氮肥廠隻能走向倒閉破產的最終結局。


    而氮肥廠的幹部職工們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拿到應發的工資和獎金。眼巴巴地又等了半個多月,結果不但工資見不到發下來的影子,連整個廠子都陷入了停產狀態。眼瞅著拿到錢的希望破滅,失望甚至絕望的情緒終於把職工們蘊藏已久的火氣給勾了出來。


    一時間氮肥廠內陰雲密布,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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