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撒謊?”


    “又為什麽剛好會出現在車禍現場?”


    “我們去車站核實過了,五月九號那天下午,從南河市開往京都的大巴上,壓根沒有齊旎這個人。”


    “當天所有的大巴,甚至最近一個月的客運記錄我們都查過了,沒有齊旎,也沒有魏旎,或者說根本沒有你。”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刻意接近蕭愆?”


    “你跟陳桂英她們什麽關係?”


    韓陽眼神犀利的盯著正坐在蕭愆床邊,歡快的剝桔子給……自己吃的魏旎。


    如果隻是單純的車禍現場,他們對於一個樂於助人的熱心市民格隻會心存感激,不會這麽謹小慎微,跟查戶口似的把家庭住址什麽的都調查的一清二楚的。


    這可是綁架案。


    一向和藹可親性情溫和的居家保姆和沉默寡言老實敦厚司機,居然聯手綁架了自己照看了八年的孩子。


    說句難聽的,八年養條狗也該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人呢。


    朝夕相處了八年,說翻臉就翻臉。


    不僅在雇主孩子的飯菜和茶水裏下了大量安眠藥,還挾持綁架勒索。


    不惜獅子大開口,向昔日把他們當成家人相處的雇主索要五百萬贖金。


    在雇主準備好贖金來到交易地點的時候,他們又臨時加價,要求再加五百萬。


    可當趙溫嫻他們再次把錢準備好之後,他們卻一再更改交易地點,甚至能熟練的避開攝像頭,連續逃竄十幾個小時。


    卻在他們失去蹤跡後的一個小時後,莫名其妙出了車禍。


    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發生車禍的交叉口本身有一處拍攝車輛違章的攝像頭。


    卻在拍到車子撞向花壇的一瞬間之後,出現了故障,滿屏雪花,似乎被什麽東西給影響到了。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也能理解,三次就顯得不同尋常了。


    一連串的巧合湊到一起,想不惹人懷疑都不行。


    魏旎頂著對麵那淩厲審視的目光,不緊不慢的咽下嘴裏的橘子。


    一邊抽了張濕巾擦了擦沾染了橘子皮汁水的手指,一邊衝一臉擔心看著她的蕭愆眨眨眼,示意他不要擔心。


    “你們查不到很正常。”


    魏旎抬頭,眼神坦蕩的與之對視,一字一頓道,“因為這個世界上,壓根沒有我的存在。”


    “什麽?”


    魏旎這話一出,不隻是韓陽等人滿臉錯愕的看著他,就連在旁邊處理事務的趙溫嫻神情詫異抬起頭來了。


    嗯?沒有她的存在是什麽意思?


    這丫頭怎麽說話神神叨叨的呢?


    整個屋裏隻有病床上的蕭愆聽完後,先是表示震驚,後是恍然大悟後的平靜。


    “你跟我來一趟,咱們去隔壁說。”


    韓陽察覺到事情發展越發不受控製了,有些事情又不能讓外人知道,便帶著魏旎去了隔壁那自從魏旎賴在蕭愆病房後就成了擺設的病房裏。


    進屋後,門一關魏旎就主動坦白道,“我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戶口,所以你們壓根不可能查得到我的車票記錄。”


    韓陽在聽到她沒有身份證和戶口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讓人打電話跟她口中老家那邊的派出所核實一下,到底有沒有齊旎或者魏旎這個人。


    魏旎看出了他的打算,提前打預防針道,“你就算是打電話去我老家的派出所,也找不到我這個人的存在。”


    因為她壓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麽可能會查得到她的身份信息呢。


    韓陽眉頭緊鎖,目光如炬,“你這話什麽意思?”


    魏旎理直氣壯道,“說白了就是,我是黑戶。”


    在這裏她一沒有身份證,二沒有戶口,可不就是黑戶嘛。


    “黑戶?”


    韓陽覺得難以理解,他不是不理解黑戶是什麽意思。


    他隻是不理解她說她是黑戶的時候,語氣怎麽可以這麽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呢?


    她是黑戶,她不應該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發現嗎?


    魏旎突然神情一變,深吸一口氣,語氣充滿歉意道,“對不起韓隊長,我承認我騙了你。”


    韓陽神色一凜,“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


    現在開始。


    “實話告訴你吧,我確實叫魏旎,我媽也的確姓齊。”


    魏旎神情淒楚的看向窗外,語氣幽幽的娓娓道來,“隻不過我沒有弟弟,上麵四個姐姐,兩個哥哥,我排行老小。”


    “有我的那一年,老家查計劃生育查得嚴,我爸媽就把我送給了遠房親戚家養著。”


    “等風頭過了,我也大了,迴家後也一直拖著沒能上得了戶口。”


    韓陽打小生活在京都,家境雖算不上大富大貴,那也是小康家庭,加上是獨生子女家庭,壓根不理解一個家庭裏七個孩子是什麽概念。


    “沒有戶口你是怎麽上的學?怎麽工作的?”


    “鄉下老家沒有這麽嚴格,交了學費就能上學,隻不過上不了高中,考不了大學。”


    “至於工作嘛,韓隊長有所不知,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裏,有的是不要身份證的工作,隻不過工資低些罷了。”


    韓陽又追問了幾個關於車禍現場的問題,魏旎都逐個迴答了,對答如流,一點兒撒謊的痕跡都沒有。


    因為關於這些魏旎確實沒有撒謊,她看見的時候,車禍已經發生了。


    她當時也的確不知道車子上都是些什麽人,打電話報警不過是身為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如果她事先知道車子裏麵是蕭愆的話,她不會耽擱那麽久才去把人救出來的。


    在裏麵多待一秒,這小嬌氣包的心理陰影就加重一分。


    如果可以她都想迴到這小嬌氣包出車禍之前,提前找到他,保護好他,免得他受這麽多苦,遭這麽大罪。


    韓陽雖然依舊覺得這件事情疑點頗多,但他現在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魏旎跟這件事情有什麽關聯。


    涉案綁匪兩人都當場死亡,現在在找不到確切證據之前,一切都是死無對證。


    韓陽掏出手機翻到他下午在內部係統裏查到的南河市鹿鳴縣公安局的電話,當著魏旎的麵撥了過去。


    魏旎絲毫不慌,就站在旁邊安靜的等著。


    十分鍾之後,韓陽愁眉不展的掛斷了電話,眼神深邃的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魏旎。


    “我已經讓你老家派出所裏的同事去尋找聯係你的家人了,等聯係上了,就讓他們來接你迴去。”


    魏旎從容不迫的點點頭,拉開門步履輕快的迴了隔壁病房。


    最高級的謊言就是真假參半,讓人難辨真假。


    魏旎說的家庭成員確實是真的,隻不過那是她媽齊女士的家庭狀況。


    黑戶的事也是真的。


    這件事是她聽齊女士說的關於她一起長大的同村的一個女孩的故事。


    隻不過那女孩初中沒上完就輟學了,後來沒兩年,就被家裏許配給了一個比她大將近一輪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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