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芬的妹妹王曉月,就埋在屋後不遠的一個小山丘上。


    王曉芬拿了香燭在她墳前點了,柔聲道:“曉月,你小銘哥哥過來看你了。你看看,這都多少年了,你小銘哥哥都大變樣了。你怕是都不認識了吧?”


    陸以銘看著這墳,心裏發沉。


    他蹲在墳前燒紙。


    燒完了,啞聲道:“曉月,你放心,我會好好幫你照顧家人的。”


    其實這些年,陸以銘的津貼,有一部分是攢起來了的,幾個月寄給王家人一迴。


    前些年,本來王家爸爸的意思是讓陸以銘和王曉芬結婚算了。


    結果,陸以銘去部隊了。


    王家又實在是急需一個男人來撐起這個家,就給王曉芬招了個女婿上門。


    王曉芬結婚後,為了避免自家男人多想,就和陸以銘幾乎是斷了聯係。


    沒想到,就去年春裏,她男人就下山去縣裏買點東西,被車撞了,死了。


    後麵賠是賠了點兒,大部分被男方的父母要了去。


    王家一下子失了個勞動力,這才轉頭又想起陸以銘來。


    一打聽,人已經結婚了。還混得很好,將他那瘋子媽和媳婦都接去了京市。


    據說還賺了不少錢。


    王曉芬這才又眼巴巴地上門。


    除了那幾句幹巴巴的話,陸以銘實在是不知道對著一個6歲就死了的小姑娘該說些什麽。


    燒完紙,就起身道:“走吧。”


    王曉芬跟個小媳婦似的跟在陸以銘身後,一瘸一拐的。


    陸以銘這才又想起來她腳受傷的事兒,忙迴身扶著她。


    “小銘,你這好容易來一迴,吃頓飯再走吧?我許久沒做飯給你吃了。我爸媽也應該一會兒就迴來了。”王曉分祈求道。


    陸以銘這會兒腦子裏跟一團漿糊似的,忘了孩子忘了夏橙,眼裏隻有眼前這個可憐巴巴的女人。


    他點了頭:“也好,那我幫你燒火,和以前一樣。”


    那件事過後,陸以銘得空了便時常過來王家幫忙。


    地裏的活兒忙完了,就幫王曉芬燒火。


    那些日子,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又一一地湧上心頭。


    王曉芬一邊忙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時不時衝陸以銘笑笑。


    陸以銘心裏那根弦就越繃越緊。


    他明顯地察覺到了什麽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可是對著王曉芬的笑,他莫名就覺得有些上頭。


    想要看她一直笑,想要一直坐在這裏跟她說話,想要吃她親手做的飯。


    王爸王媽迴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王媽笑著道:“曉芬,你 還知道留小銘吃飯啊?我就擔心你憨憨的直接讓人迴去了呢。那咱們得多不好意思啊。”


    王曉芬得意一笑:“那自然,小銘這麽多年沒來了,自然得好生招唿著。我燉了豬腳,爸,你去殺隻雞。”


    王爸爸自然是滿口應是。


    陸以銘忙說不用,他就隨便吃點,還要迴去呢。


    至於迴去還要做什麽,他一時間好像又沒什麽重要的事兒。


    王曉芬笑道:“你就這麽惦記老婆孩子啊?一頓飯都不舍得安心吃?”


    陸以銘擺手道:“這有什麽惦記的,我這不是怕你們忙著嗎?”


    倒不再拒絕。


    王曉芬笑得更甜了。


    二十八九的女人,少了少女的嬌俏,卻又多了婦人的成熟。


    偏這會兒在陸以銘麵前,又似是找迴了年少的嬌俏。


    一時間,竟然有股別樣的風采。


    陸以銘怔怔地看著。


    心裏那股煩躁的感覺又湧了起來。


    他抹了把臉,出去抽煙。


    王曉芬自是沒有忽略陸以銘眼中剛剛湧起的情絲,得意地笑笑,也不再緊逼。


    這個男人,總歸是她的。


    雖然,現在還不是她的。


    那個叫夏橙的女人,終歸是會為她讓道的。她那兩個小崽子,最好也一起帶走。


    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女人,嗬,還想跟她搶男人?


    屋外,陸以銘幫著王爸爸殺雞。


    王爸爸笑道:“這也是小銘來,我才舍得殺。本來是想留給老幺迴來……”


    話說到一半,王爸爸不說了。


    陸以銘卻蹙了眉:“老幺?你們不是隻有王曉芬一個女兒嗎?”


    王爸爸伸手抹了抹眼,歎道:“小銘啊,你是不知道,前些年,有一迴我上街,看到個姑娘,和我們家曉月很像。我隻當是曉月投胎的,跟去了人村裏,還被人當壞人打了一頓。後麵,我和我婆娘一起給人解釋原由,才讓人相信咱們。那家人也是個好人,直接讓那姑娘認了咱們做幹爹幹娘。我這也算是多了個閨女。”


    陸以銘聽著這話,點了點頭:“難怪我看曉芬說起曉月,也沒以前傷心了。”


    王爸爸一邊拔雞毛一邊道:“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啊,早習慣了。再說,有這月月在,咱們心裏多少有個安慰。”


    陸以銘但不再多說。


    王家做了不少菜,一頓飯吃完,天都快黑了。


    王曉芬依依不舍地將人送走,迴頭就衝她爸發脾氣。


    “爸,你說你好端端的說起月月做什麽?這事兒咱們都瞞了這麽多年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你瞞不住了。這萬一哪天被他知道了,還不得鬧上天去?我跟著去京市的事兒,怕是就要泡湯了。”


    王爸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一時說漏了嘴了嘛。再說,我已經及時補救了,他完全沒有懷疑。這幾日,你別再往人家家裏跑,到時候直接過去就是。他今兒有沒有和你說他們什麽時候走?”


    王曉分還是摔摔打打半晌,才迴道:“說是過了十五,十六就出發。到時候會給我一起買票,身份證都被他要去了。”


    王爸爸點頭:“這就是了,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家裏。你這般招惹他家裏人,到時候那個秘密保不住了,你可別怪我。”


    王曉分撇撇嘴,嘀咕一句:“就知道甩鍋……”


    一扭頭迴了房間。


    王媽媽看著女兒的背影,不安地問道:“咱們這樣做,真的行嗎? ”


    王爸爸白她一眼:“當初若不是你非鬧著給女兒先找人家,咱們哪裏會現在這麽被動?小銘早成咱們姑爺了。咱們閨女,也早就跟著人去享福了。哪裏還有那夏家女什麽事兒啊?行了,你少管啊。”


    王媽媽被說得啞口無言,誰讓王曉芬前頭那個男人是她娘家嫂子的遠房親戚呢?當初她看著不錯。其實結婚這幾年,除了沒個孩子,也沒啥錯處。


    隻是這人一走,他家裏人就太過份了些。


    因為這,王媽媽沒少被王爸爸和王曉芬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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