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走後,李靜柔也不折騰田春燕了,靜靜地躺在那兒,什麽話也不說。


    嚇得田春燕一個勁兒的喚:“閨女,閨女……你怎麽了?可別嚇媽啊。”


    李靜柔“砰”地就將枕頭扔向田春燕,吼道:“出去,你滾出去!”


    住的是兩人一間的病房,另外一家病患及家屬的目光就睨了過來。


    田春燕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在別人訝異的目光裏,臉漲得通紅地走了出去。


    出了門,想著這個女兒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從來沒這樣對她說過話,想來還是聽到這消息太傷心了。


    又想起記憶裏那些美好的日子,田春燕坐在外麵的走廊上也開始落淚。


    哭了半晌,沒人問也沒人理。


    淚,也就收了。


    日子還是得過的。


    肚子餓得咕咕叫。


    田春燕身上已經沒錢了,那天夏橙給她的,哪裏經得住李靜柔的折騰。


    但她知道,李靜柔身上是有錢的。她給李靜柔收拾的時候,有看到她壓在床鋪底下的存折,好多個零呢。


    田春燕重新又走迴病房。


    見李靜柔將自己蒙在被子裏,一動不動。


    心裏擔心,忍不住過去輕輕拍了拍她:“靜柔啊,人死不能複生,你也別太傷心了。你爸,總是盼著你過得好的。”


    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不知道是李靜柔聽進去勸,還是田春燕的嘮叨太磨人,李靜柔一把掀開被子,紅著眼道:“我餓了。”


    田春燕笑了:“哎哎哎,那媽立馬去給你買飯啊。你乖乖等著啊。”


    她往外走了幾步,突然又迴過頭來:“哎呀,看看我糊塗得。靜柔啊,媽這裏沒錢了,你那兒還有嗎?”


    李靜柔不可置信地看向田春燕:“你問我要錢?”


    田春燕笑得溫和:“你這孩子,看你這話說得,好像這飯是我一個人吃了似的。你看看,我手裏一點兒錢,這些天全搭在你身上了,我做媽的可有說過什麽?如今我這口袋裏實在是沒錢了,不然也不會找你開這個口不是?”


    李靜柔這些年,全都是她伸手問別人要錢。


    她自己的工資,心情好的時候就買點兒小玩意兒哄李長均和司嫣開心,心情不好的時候全部花掉也沒人說什麽。


    哪裏見識過別人找她伸手要錢的?


    她簡直要氣瘋:“你個窮鬼!我哪裏有錢?我有錢還要你去買飯?沒錢,沒錢!”


    田春燕對於這個女兒的寶貝勁兒,在這些天裏一點點的消磨掉。


    她在夏家,也向來是說什麽是什麽的性子,一大家子基本都依著她,從來就沒受過這樣的氣。


    剛開始認迴這個女兒,還有點兒新鮮勁兒,帶了點補償的心態。


    再加上李長均還立在那兒呢,她總歸有些怵他的。


    如今李長均沒了,她的希望也沒了。


    見李靜柔這般鬧,說話越發難聽,田春燕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你沒錢?你枕頭底下的是什麽?你當我是傻子呢。你是我女兒,我為你買幾頓飯也說得過去。可你年紀不大,心眼兒倒是不小。整天就隻指著花我的錢呢?我的錢又不是大風大雨刮來的。


    沒錢是吧?沒錢就不吃了。我倒要看看,你受不受得了這個餓。”


    李靜柔從來就沒被這麽奚落過,何況這個人還是她親媽。


    心裏原本滿肚子的怨氣以及不滿,此刻直接爆發:“滾!你個破落戶,你個窮鬼。你就是個沒見識的鄉巴佬,你以為你是我媽你就能在我麵前橫啊?你滾出去!”


    她歇斯底裏的吼。


    田春燕臉色更難看了。


    “好好好,我現在就滾。我倒要看看,你離了我是不是就能活得滋潤了。”


    說完,她頭也不迴地走了。


    李靜柔直接氣得趴在床上大哭。


    可惜,她的哭聲,往日裏能讓司嫣和李長均心疼得把什麽都捧過來,在田春燕這裏卻是什麽用也沒有的。


    田春燕直接去找夏橙。


    見夏橙正在給司嫣喂從家裏帶過來的雞湯,酸溜溜地說:“還是自己親媽好啊。”


    司嫣見著田春燕,就想起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受的愚弄。


    臉都氣白了,一個不留神,就嗆了湯汁,不停地咳嗽起來。


    田春燕見此,更得意了:“哎呀呀,我說你也別激動啊。我好歹也幫你把女兒養了這麽大,當年沒扔河裏淹死,也沒扔尿桶裏溺死……”


    “咳……咳……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司嫣從來沒罵過人,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麽罵人的話來。


    見田春燕一副賴皮的樣子,隻得迴頭朝夏橙求救:“橙橙,你讓她出去。”


    夏橙歎息一聲,將湯放迴小桌上。


    轉身冷冷地看著田春燕:“你趕緊出去!不然別想從我這裏,還有大哥和二姐那邊拿到一分錢。”


    田春燕刺耳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憤恨地看了司嫣一眼,對夏橙道:“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夏橙迴頭看了一眼滿臉淒楚的司嫣,知道若是不處理了田春燕這邊,怕是能鬧得飯都吃不安生。


    她重新走至床前坐下,對一旁的陸以銘道:“以銘,你跟著出去,看看她要說什麽。”


    陸以銘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對田春燕道:“走吧。”


    田春燕看了眼理都不理她的夏橙,撇了撇嘴,跟著陸以銘出了病房。


    走廊上,田春燕朝陸以銘伸手,理直氣壯地道:“我沒錢了。”


    陸以銘似笑非笑地看她:“若是以往,你好歹也是橙橙的媽,我總得聽你幾分。可如今,你又不是她親媽,還處處為難她,做的那些事兒也一言難盡。我就想問,我憑什麽給你錢?”


    田春燕在陸以銘麵前不太敢鬧,她可憐兮兮地道:“可我也養了橙橙這麽大啊,不然我會比那個女人老那麽多?還不是因為拚 死拚活地幹活兒養他們兄妹?”


    陸以銘被她氣笑了。


    “不管你什麽道理,反正別問我要錢,我沒有。”


    夏橙交待過他,不可以給田春燕錢。


    他要是偷偷給了錢,迴頭受教育的肯定是他自己。


    田春燕見要不到錢,換了個方式:“那晚上我和你們一起迴去。”


    這個陸以銘倒是沒法拒絕。


    他淡淡地點了頭:“我們 五點左右走,你到時候大門口集合,過時不候。”


    田春燕微微地鬆了口氣:“知道了。”


    轉頭就走。


    往醫院大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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