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司晨樓下,司嫣多付了司機十塊錢,把司機樂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兒的說:“大妹子,你什麽時候再走?我來接你。”


    司嫣笑笑:“這個沒得準兒,不過這幾日我怕是會常用到車,如果您不怕麻煩,就每天這個時候在我上車的地兒等等。”


    “好嘞,那大妹子你小心些。”


    司晨對於司嫣的到來,一點也不吃驚,麵色平靜地將人讓了進去。


    司嫣猛地抱住了司晨,一句話也不說就哭了起來。


    司晨也不說話,隻伸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如小時候一般輕聲哄著:“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司嫣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大概哭了大半個小時,司嫣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


    司嫣遞了濕毛巾給她擦臉:“好受些了嗎?”


    司嫣點頭:“嗯,李長均把家裏的錢都轉移走了,我昨兒去查過,戶頭上隻剩一萬多塊,我要看爸媽留下的金條,他也找借口不讓看。今兒早上一早他就說走了,等我下樓,卻看到他的車悄悄地跟在後麵。”


    司晨皺起眉:“要不,這幾天你住我這兒吧?不然我怕他狗急跳牆。”


    司嫣搖搖頭:“暫時應該還不會,他現在可能心裏有些懷疑,但是還不確定。我想先穩著他,等方唯那邊查出來他轉移財產的證據,到時候不管如何,咱們才有個說法。”


    司晨揉了揉她的頭:“倒是長進了。”


    司嫣苦笑:“我若是被李長均掃地出門,不說爸媽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橙橙迴來後還得跟著我過苦日子,那怎麽行?我幫他養私生女養了二十多年,想起這個,我就慪得想吐血。”


    “對於李長均,你什麽打算?”


    司嫣遲疑地道:“我想著讓他還迴來這些財產,然後跟他離婚,這些事兒……就算了吧……”


    司晨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司嫣:“你啊!剛還說你有長進,哪裏長進了?還是那心軟的毛病。你倒是顧著舊情,你有沒有想過,他根本就沒想過你的感受?”


    司嫣怔怔地看著窗外發呆。


    這些她當然想過的。


    若是李長均對她有幾分真情,就不會哄著她給他養二十多年私生女。


    如今見他對田春燕的樣子,倒也不見得對田春燕有多喜歡。


    那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根本不愛她,甚至心裏是恨她的。


    不然,他當年幫著田春燕換掉兩個孩子,對他來說有害無益。


    可是,他憑什麽恨她?


    當初,招惹她的人是他,上門求娶的人也是他,答應她父母上門的人還是他。


    說好白頭偕老,說好永不相負的也是他。


    司晨見司嫣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歎了口氣,拍了拍司嫣的肩:“行了,別想了。你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不錯了,是我為難你了。剩下的事,都交給我。”


    良久,司嫣才輕聲地迴了一個“好”字。


    *


    司嫣在醫院等了兩個小時,李長均才匆匆的趕過來。


    他一臉心疼地看著司嫣道:“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一直守在這兒。醫院的氣味不好,氣氛也壓抑。你守在這兒,隻會心情更不好。沒事做的話,就約朋友去逛街。”


    司嫣搖了搖頭:“我本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根本就沒有心思逛街。想著還是在這裏等你好了。”


    兩人又去看了一迴司靜柔,人還是沒醒,隻得又返迴。


    半路,李長均還帶著司嫣去菜市場買了菜。


    迴了家,他將司嫣按在沙發上:“你坐會兒,我去煲湯。你這幾天都瘦了,得補補。”


    說完,就脫了外套穿上圍裙去了廚房。


    司嫣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就是這般,這都十多二十年了,李長均一直如此貼心的照顧她。


    即使她都四十多了,還是廚藝不精。


    因為他說過,她做菜不好吃沒關係,他會做就行了。他負責做,她負責吃。


    他們家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一行清淚滑落。


    司嫣閉了閉眼,緩緩抬手拭去眼角那一抹晶瑩。


    再睜開時,眸中清明一片。


    飯菜很可口,但司嫣根本吃不下。


    這幾日,大概是因為情緒激動,她頭痛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頭痛是從十多年前開始就有的,李長均帶她看了不少醫生,跑了許多醫院,都沒有治好。


    有的說是月子裏落下的毛病,有的說是體虛引起的。


    沒個統一的說法,開的藥也吃了許多,都沒什麽效果。


    到後來,司嫣基本也不管了。


    李長均見她不願意吃,歎了口氣,親手給她盛了一碗湯:“飯吃不下,就多喝些湯吧,我小火慢燉了快一個小時了,是你最喜歡喝的排骨湯。”


    司嫣接過,勉強地衝他笑笑:“長均,你也喝,你這幾日跑上跑下,也瘦了。”


    李長均臉上的神情更溫和:“你喝吧,我特地燉給你的。再說,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喝這些。喝不完沒關係,晚上再喝也是一樣。”


    司嫣點了點頭,一勺子湯送到唇邊卻突地頓住。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會覺得處處都是問題。


    比如現在,喝了十幾年的湯,從來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可如今知道李長均有異心,再聽他的說法,突然就覺得不對勁了。


    “嫣嫣,怎麽了?不好喝嗎?”李長均見司嫣呆在那兒,出聲詢問道。


    司嫣迴過神,扯了扯嘴角:“沒有,挺好喝的。我就是心裏悶,吃什麽都沒有味兒。”


    又勉強喝了幾口,司嫣揉了揉抽痛的額角:“我去歇會兒,頭越來越疼了。”


    “好,你啊,就是思慮過甚。趕緊去歇著,一會兒我過來幫你按按。”


    “好,長均,你真好。”


    “傻啊,你是我媳婦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司嫣迴過頭的瞬間,卻是有一種惡心得想吐的感覺,死死地咬住唇才忍住。


    轉頭的刹那,司嫣恍惚間似乎看到李長均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再一定晴,什麽都沒有,李長均依然麵容溫和。


    李長均收拾完碗筷,輕步走向司嫣,站在她身後,輕柔地給她按摩頭部,邊按邊問:“可有好些?”


    司嫣點點頭:“嗯,好多了。長均,若是沒了你,我怕都成了個廢人。”


    “真的是說傻話,我的媳婦兒,我樂意寵著。有好些了,咱們去看看金條,鑰匙我帶迴來了。”


    司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嗯,你再給我按按。金條又不會跑。”


    “好。”


    李長均臉上的笑意更盛了。


    他養了這麽多年的菟絲花,怎麽可能跑呢?


    看來,是他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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