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燕幾乎是顧不得吳大姐詫異的目光,穿著新鞋就奔了出去。


    可是男人走得極快,她根本就跟不上。


    跟了一段路,最終被甩了下來。


    吳大姐氣喘籲籲地找到田春燕時,就看見田春燕一臉的失魂落魄。


    吳大姐詫異的揚了揚眉:“田姐,你這是怎麽了?突然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走了。害得我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田春燕自然是不好說真正的原因,隻能敷衍的笑笑:“剛看見個熟人,追出來卻尋不著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話雖如此說,田春燕卻也篤定,剛那人肯定是李長均。


    二十多年了。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婦。


    他卻似乎並沒有變,還是當年那溫文爾雅的模樣。


    田春燕伸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皺紋,麵上浮現一絲苦笑。


    “那走吧, 咱們還逛嗎?”吳大姐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也不再多說什麽。


    田春燕猶豫了幾秒,突然指了指樓下的大廳道:“我逛得有些累了,咱們去那兒歇會兒吧。我看那裏有長椅。”


    吳大姐今兒賺的錢不少,心情極好:“成,那咱們就歇會兒。”


    天知道,她們過來後,她怕出現變故,明明帶著田春燕直奔鞋店。她在哪兒逛累了?


    不過今兒田春燕是祖宗,她必須得供著。


    誰會和將要到手的錢過不去呢?


    幾分鍾後,田春燕和吳大姐坐在了商場大廳的長椅上。


    田春燕根本無心聽吳大姐東拉西扯。


    她身體坐得筆直,卻不停的東張西望,偶爾還會站起來走動幾步,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神思恍惚。


    可最終,還是沒等來她想等的人。


    隻得做罷。


    迴去的時候,田春燕就有些懨懨的。吳大姐貼心的沒有打擾她。


    此後,田春燕接連幾日都去那個商場蹲守。


    不過她也學聰明了,沒再叫吳大姐。


    功夫不負有心人,竟然還真讓她逮住了李長均。


    李長均看著麵前陌生的中年女人,皺了皺眉:“同誌,麻煩讓讓。”


    這話說了半晌,卻見麵前的女人一動也不動,偏還拿一副尋著親人的眼神望著他。


    李長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不動聲色地再次重複道:“這位女同誌,麻煩讓讓,我要過去。”


    這條走廊挺窄。


    這個女人雖然不胖,可往中間一站,他還真不太好過去。若是要強行過去,肯定得碰到她。


    田春燕看著李長均對她一臉陌生的樣子,心頭酸澀無比。


    她張了張口,半晌,才發出聲音:“長均……”


    李長均眸光一沉。


    這一迴,他認真地上下掃量起田春燕。


    過了好半晌,李長均似是認出麵前的女人是誰,微微提高了聲音:“田春燕?”


    田春燕麵上露出喜色,連連點頭:“長均,是我,是我。”


    李長均的臉上瞬間浮現緊張之色,他長手一抓,拽住了田春燕的胳膊,將其拉到無人的樓梯間:“你怎麽來了?你來幹嘛?”


    這與田春燕想像中的不同。


    不僅是不同,簡直是差太多。


    她以為,這些年,她都安安份份地守在鄉下,沒去打擾他。


    時隔多年,再次重逢,他該是驚喜的是高興的是快樂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臉的緊張之色,一副生怕被人看見的模樣。


    田春燕心裏湧現幾分委屈,她緊緊地攥緊手心,又低低地叫了一聲:“長均,我……”、


    她的話沒說完,就見李長均一手用力地揉著眉心,一邊在樓梯口轉圈圈。


    片刻後,他道:“田春燕,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麽來京市。你必須盡快迴去。不能讓人知道你來過。”


    田春燕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李長均,哆嗦著嘴唇道:“長均,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李長均不耐煩地道:“就是字麵意思。”


    說到此,他想起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團結塞到田春燕手裏:“缺錢了是吧?這些都拿去花。反正,你趕緊迴去。別讓人看見,也別讓人知道你來過京市這事兒。”


    田春燕總算反應過來。


    她紅了眼眶,李長均交待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哽咽著問:“長均,都二十多年沒見了。你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你張嘴就劈頭蓋臉地質問我。李長均,你還有沒有心了?”


    說到最後,田春燕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李長均不耐煩的表情頓了頓。


    二十多年前的記憶複蘇,再看眼前這個又黑又老的女人,李長均這一刻真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會眼這麽瞎。


    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是得想辦法安撫好這個女人才是。


    不然若是惹惱了她,她不管不顧起來,他經營了大半輩子的一切,可能都毀了。


    想及此,李長均終於緩了神色:“春燕,是我不對。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我的意思是,這麽多年,你都沒來。這突然來了,肯定是遇上了什麽難事兒。這些錢不夠是吧?來,再給你點兒。你都住哪兒啊?招待所嗎?那得住好些。錢你拿去花,不夠我再給你。”


    一長串的話加解釋說出來,讓田春燕好受了不少。


    她幾乎是撲進了李長均懷裏,喃喃地道:“長均,我等了你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想來找你,可又不敢一個人出門。你怎麽就一直不迴去了呢?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長均,我想你了,也想咱們的女兒了。”


    李長均身子僵住,見懷中的女人哭得可憐,心中迴憶起那些年的事兒,也不禁軟了軟。


    最主要的還是,他這會兒不敢刺激田春燕。


    最後,李長均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田春燕的背:“好了,不哭了啊。你還沒與我說,你來京市是做什麽的呢。”


    李長均,是田春燕心心念念 了一輩子的男人。


    此時,她伏在他懷裏,隻覺得時光似乎又迴到了二十多年前。一時間,心裏既甜又澀。


    李長均可不敢讓她一直抱著他。


    這裏是附近最大的商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遇見熟人了。


    他輕輕將田春燕推開,低聲哄道:“春燕,你怎的突然就過來找我了?可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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