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發疲憊地按了按眉心,不耐煩地開口:“現在什麽情況我也還不知道,我這正想往縣醫院去呢。你趕緊迴去吧,這時候就不要去添亂了。”


    陳翠娟看著周大發不耐煩的表情,她輕咬了咬唇,眼中漸漸聚集起淚珠,倉促地低下頭,喃喃道:“大發哥,讓你為難了,我……我就是太擔心偉榮了……我……我這就迴去。”


    周大發看著陳翠娟那失落的模樣,心中終是不忍,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不過到了之後你不要進去,先藏在外麵,我想辦法支開夏橙,讓你進去看一眼。”


    陳翠娟聞言擦了擦泛紅的眼圈,猛地抬起頭:“大發哥,我聽你的。”


    周大發憐愛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在前麵,你在後麵跟上。”


    陳翠娟拚命的點頭。


    ……


    縣醫院。


    夏橙剛從廁所出來,似乎瞄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等她定睛去看,又不見了。


    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也沒放在心上,轉身往醫生辦公室去了。


    陳翠娟等夏橙走遠,這才拍了拍胸口,從堆垃圾的雜物間閃身出來。


    她心裏既慶幸沒讓夏橙看到,不然周大發肯定又要不高興地怪她惹事兒了。


    又覺得悲哀,她明明隻是想看看自己生病了的兒子,如何就要這般跟做賊似的呢?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陳翠娟怔愣了半晌,抬步往病房那邊去,一邊還要留意觀察四周,別正巧碰上了夏橙。


    病房裏,吳翠娥看到周大發將陳翠娟帶進來的時候,“騰”地就站了起來,尖著嗓子道:“你怎麽把這個……”


    周大發幾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吳翠娥的嘴,低聲哀求道:“媽,就一迴,就這一迴。娟子實在是太擔心偉榮了,就讓她看一眼,看一眼,行不行?當我求你了。”


    吳翠娥橫眉豎目,不吃他這一套。


    周大發急道:“你這一嚷嚷起來,等下看熱鬧的都圍過來了。”


    病房裏並不止他們一家,還有其他的人,這會兒見這般,其他病人家屬的目光已經投了過來。


    吳翠娥緊繃著臉皮,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周大發放開她,長出一口氣,示意陳翠娟趕緊看孩子,然後又對他媽道:“媽,你就當沒看到娟子。我剛看了,夏橙去醫生辦公室了,應該要過一會兒才能過來,娟子看完偉榮馬上走。”


    吳翠娥冷著一張臉,往旁邊一坐,一聲不吭。


    周大發這才對陳翠娟道:“娟子,你快些,我去門口看著。”


    陳翠娟對著周大發感激一笑,迴身摸了摸周偉榮昏睡的臉蛋,淚珠子又滾落了下來。


    正想要伏身再親親兒子,就突然聽到門口周大發緊張的聲音:“夏橙,你怎麽這麽快迴來了?”


    陳翠娟嚇了一跳,吳翠娥也急了,跳起來拉搡著陳翠娟就往外拉。


    可已然來不及,夏橙已經走過來了。


    周大發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生怕夏橙這時候鬧起來惹笑話。


    夏橙卻是不鹹不淡地掃了陳翠娟一眼,然後對周大發和吳翠娥道:“你們跟我過來,我與你們說說孩子的情況。”


    對於尾隨上來的陳翠娟,夏橙隻當沒看到。畢竟,在樓下時她心中已有了猜測,是以她才故意去了趟醫生的辦公室。迴來時,看到周大發守在門口,心中就有了數。


    “醫生說,孩子不僅僅是肺炎,可能還引起了急性白血病,需要馬上將孩子的爸爸叫過來,如果情況危急的話,可能需要做骨髓移植,那就得讓他爸馬上配型,看是否適配。”夏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自到了縣醫院,向醫生詢問情況,一直是夏橙在做。吳翠娥,包括剛到的周大發,醫生辦公室都不敢去。夏橙就是篤定他們不敢去問醫生,想著看能不能詐出來周偉榮的真實身份。


    幾人根本沒有聽懂,麵麵相覷。


    吳翠娥打頭陣:“這不管什麽病,咱們治就是了。砸鍋賣鐵都要治,可這關他爸什麽事啊?”


    “醫生說了,他爸媽不趕緊過配型,萬一孩子有什麽急發情況,到時候救不過來,他們可不負責。”夏橙繼續嚇唬。


    幾人這才明白嚴重性,慌了。


    周大發著急地開口:“我去,我去。”


    夏橙橫他一眼:“你去有什麽用?人家醫生都說了,就要是爸爸或是媽媽,直係。你個舅舅,最多算旁係。不行的。媽,趕緊把偉榮爸叫過來吧,不然等下孩子有什麽問題,咱們心裏都不好受。你們若是實在開不了這個口,把他們村上電話給我,我去打這個電話。”


    吳翠娥的眼神一個勁兒的往周大發身上瞟,支支吾吾地不敢接話。


    身後,陳翠娟已經在不停地低聲哭泣,幾乎要暈厥過去。


    周大發又是心疼兒子又是心疼陳翠娟,看了看他媽, 他牙一咬,眼一閉,道:“我去,我是他爸,親爸。”


    夏橙滿臉震驚地看著周大發:“大發,你說什麽胡話啊?這是大姑子的兒子,你怎麽可能是爸爸?我知道你救孩子心切,可也不能這麽亂說話啊,醫生一檢查,什麽都瞞不住的。”


    “我沒撒謊,我就是偉榮的親爸爸。”周大發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道。


    吳翠娥尖叫:“大發……”


    夏橙驚得捂住了嘴後退幾步:“大發,你和大姑子……你們……你們可是親姐弟啊……”


    這一嗓子,將原本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都吸引得圍了過來。


    周大發臉都黑了:“夏橙,你胡說什麽!偉榮不是我姐的兒子,是我的兒子,你懂沒懂?”


    夏橙迷茫地看看他,又看看吳翠娥,一副沒明白的樣子:“媽,大發說的是真的嗎?”


    吳翠娥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


    周大發痛心疾首地道:“媽,不要再瞞了,什麽都比不過偉榮的命重要。”


    吳翠娥頹然地垂下了頭。


    夏橙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尖聲問周大發:“周大發,既然你是孩子的爸爸,那孩子的媽媽呢?是誰?”


    說著,她突然將目光移到後麵捂著嘴流淚的陳翠娟身上,目光森冷地道:“是她,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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