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天上滾滾的雷雲,黑暗、壓抑,一如我在玉棺中的萬年歲月。


    不同的是,在玉棺之中,我無法反抗,而此刻,我倒想看看這雷劫究竟如何。


    飛身到太極池上,看著紅白二色的池水,我沒有猶豫,邁步到了紅色池水中。


    海量的血氣之力蜂擁而至,我沒有抗拒,任由他們衝刷著身體,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實力在飛速攀升,但令我不解的是,天上的雷雲還在凝聚,絲毫沒有降下雷劫的跡象。


    難道上天是在憐憫我嗎?我不再多想,畢竟每增長一份實力,突破的機會就多一分。


    就這樣,我和雷雲僵持在了一起,直到我的身體無法再容納更多的血氣之力,雷劫還是不曾降臨。


    我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萬年前師公引動雷劫,隻是片刻功夫雷電就從天而降,但現在,停頓的時間也太長了。


    我感受著經脈和丹田傳來的腫脹,這是身體無法容納血氣之力的征兆,我沒敢再耽擱,將一旁的血靈太歲抓在手上,開始汲取其中的精華。


    這件天地至寶原本有著蘊養神魂、重塑肉身的作用,但此刻卻被我用來提升肉體的強度,暴殄天物這個詞用在現在,可真是再適合不過。


    在血靈太歲的加持下,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肉骨骼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這種蛻變仿佛是生命層次的蛻變,就如同從野草蛻變為樹木再轉為鋼鐵一般。


    這種質的變化,讓我腦海中升起一股念頭,這仿佛就是人和神的區別!


    或許脫胎境對武者而言就是如此,脫胎換骨,讓自身的生命質量脫離人的範疇。


    不僅僅是身體強度在變化,如果將身體比作容器,那麽和之前相比,容量怕是擴張了百倍都不止,我有一種感覺,哪怕是武者到達脫胎境,體內的血氣之力也不會如此充盈。


    當太極池中的血氣之力被我吸收殆盡,當血靈太歲的精華被我榨幹,我緩緩站起身,感受著體內力量,這一刻我都有種錯覺,仿佛能夠毀天滅地。


    但當我望向天空時,這種錯覺瞬間消失,雷霆已經凝聚成汪洋,電弧閃動間,空氣都在蕩漾。


    此時,雷劫似乎也準備好,整個天空似乎都承受不住這雷霆汪洋一般,傾瀉而下。


    我望著瀑布一般的雷霆,煌煌天威將我徹底震懾,這一刻,我所有的勇氣和信心蕩然無存。


    我在想,當父皇看到這般天劫時,他該如何應對,但我想不出任何方法。


    什麽武極法相,什麽天下武者楷模,什麽脫胎境下第一人,這些種種,在天劫之下,皆是虛妄。


    即便是神明親至,怕也度過不了如此雷劫。


    我知道自己失敗了,而且失敗的如此徹底,甚至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


    千鈞一發之際,我落迴太極池上,陣法發動,整個太極池向地下深處沉去,與此同時,我按照父皇傳授的秘法,形銷骨立,轉修神道。


    我感受到血氣之力在逸散,肉體在急速衰敗,這種感覺對武者而言,比要命還難受,唿吸之間,身體就化作了一具枯木般,而後慢慢化作了飛灰。


    而就在褪去肉體的那一刻,冥冥中我感覺自己擺脫了什麽,憑著直覺,我駕馭著太極池橫向移動,下一刻,天雷打穿土石,繼續向著地下傾瀉。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天雷,感受著大地不斷傳來的轟鳴,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此刻竟貪生怕死起來,心中生出一種無力。


    不對,準確地說,此刻的我已經沒有了心髒,站在太極池上的隻是我的神魂。


    看著太極池上還充盈的信仰之力,我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己最後的結局竟會是這樣,我走進其中,信仰之力撲麵而來,虛幻的神魂開始變得凝實。


    但隻是片刻功夫,神魂就停止了吸收信仰之力,雖然對神道涉獵的少,但此刻我也知道,這是需要積累功德之力了。


    何謂功德?說白了,就是為自己信徒所做的善事。


    當神道一途修煉到脫胎境後,就需要反哺信徒,為信徒做善事,讓其發自內心的感謝、感激,那麽信仰之力就會轉變為功德之力,助力神修進一步修煉。


    我看向武域軍印,手掌一揮,一道道虛幻的身影自其中走出,隻不過身影形形色色。


    我沒有和他們進行過多的交流,隻是告訴他們,信仰我,就可以放他們自由,讓他們魂歸天地。


    緊接著,我就感受到和他們產生了一絲絲信仰的牽絆,與此同時,我將這些牽絆引導至武域軍印中,凡是已經信仰我的人,魂魄就會自動脫離軍印的束縛。


    我看著一個個魂魄露出喜悅之情,似乎都在感歎,終於離開這個鬼地方,而後這些魂魄逐漸消散,我能清晰感受到功德之力在不斷湧向我。


    隻是片刻時間,一道金色的寶輪在我腦後升起,太極池中的信仰之力重新灌注到我的神魂內。


    這就是父皇留給我的後路,通過這種方式,我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攀登上脫胎境的巔峰。


    直到我看見一位位身披殘破鎧甲的士兵出現,他們眼神麻木,毫無生氣,可是在看到我的刹那,他們全都煥發了生機。


    顯然,他們認出了我,甚至我還沒有說話,一絲絲的功德之力就以產生,我沒有猶豫,讓他們脫離了軍印的束縛。


    他們在最後的時刻,滿臉帶笑,張著嘴朝我揮手,我聽不到他們的話語,但從嘴型來看,他們說著同一句話,重複著同一句話。


    “公主珍重!”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但他們每個人都曾為武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們每個人都自願封印在軍印中,忍受著萬年的孤獨,在死後仍舊守護武域。


    我緩緩彎腰,嘴中喃喃著謝謝,當我再抬起眼時,他們都已消失不見,太極池上空留我一人。


    我看著腦後漂浮著的九道光輪,或許他們沒有消失,隻是換做一種方式在陪伴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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