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鐵甲軍駐地軍寨,請速速離開!”


    剛到門口,便聞上方響起嗬斥聲。


    “我乃公子政門客蓋聶,來此是奉貴人之令,速速通傳許寇前來!”


    “請貴客稍等。”


    許寇此時還在飲酒。


    忽得有人來此,“稟報將軍,寨外來了一身穿青袍,腰負短劍之人。據那人所說,她名叫蓋聶。奉貴人之命,前來尋找將軍。”


    “蓋聶?沒聽說過。”蒙恬醉醺醺,揮了揮手,“又是哪家貴人?去去去,攆走她,勿要擾了我姐妹的興致。”


    通報之人不言,隻是看著許寇。


    “速速將她請來!”


    “諾!”


    “難不成你認識這個蓋聶?”蒙恬奇怪的看向許寇。


    “自然認識。這個蓋聶乃趙國豪俠也,劍術非凡,非常人所能敵也,等閑百人近不得身。因大義追隨公子政,藏劍納鞘,成了公子政的護衛。如今來找我,定然有重事。”


    蒙毅看向許寇,“可需要我等避讓?”


    “那勞煩二位在外等候片刻,待聊完正事,我定向二位賠禮致歉。”


    “這說的哪裏話。”蒙恬笑著,“日後戰場之中若需你幫忙,勿要推辭就行。”


    “一定,一定。”


    蒙恬,蒙毅兩人相伴走出房間。


    恰好與蓋聶撞個正著。


    蓋聶看著兩人一身酒氣,眉頭頓時一蹙。


    嫉惡如仇,耿直的性子讓她毫不猶豫拉住兩人,“爾等何人,為何在軍中飲酒?!”


    蒙恬和蒙毅頓時一懵。


    她們喝酒,與眼前之人何關?


    蒙恬當即甩開蓋聶的手,“滾!”


    可剛甩開。


    一聲鹿鳴。


    寒冽冽的寶劍,抵在蒙恬脖頸。


    兩人頓時醒了酒。


    周圍鐵甲軍也圍了上來。


    “我可是許寇將軍好友。”蒙恬看著抵在脖頸上的短劍,“你……你應是蓋聶,誤會……誤會。”


    聽到吵鬧聲,許寇趕緊走了出來。


    她上前攔住蓋聶,“她們並非我鐵甲軍之人,勿要傷了她們。”


    聞到許寇身上酒氣。


    蓋聶眉頭皺得更深,“軍隊之中,理應紀律嚴明。不可滯留外人,亦不可飲酒作樂。許寇,你乃一軍之將,當為表率。可你卻帶頭犯錯,如此又如何擔當大任?!”


    若是平常,被蓋聶這番教訓。


    許寇捏著鼻子也就認了。


    可是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尤其是當著蒙氏姐妹的麵,讓她丟盡了臉。


    許寇如何能認。


    她臉上嫣紅,不知是羞惱,還是酒醉,“蓋聶,我尊你乃公子政門客。但鐵甲軍雖日後屬於公子政,但現在還隸屬於趙貴人!公子政再如何信你,你也管不到我的頭上!如果你來此是為了教訓於我,那就請迴吧!”


    蒙恬與蒙毅麵麵相覷。


    難道公子政與其父不和?


    為何許寇與這個蓋聶針鋒相對?


    又或者兩者之間有何仇怨?


    可其實,兩者並無什麽仇怨。


    甚至連麵都沒見上幾迴。


    至於趙姬與嬴政不和,更是無稽之談。


    而且兩人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鬧成現在這樣,純粹是兩人的性格原因。


    許寇此人有錯必認,為人較真,也體恤士卒。


    可論毛病,也是不少。


    較真,愛麵子。


    頭可斷,血可流,不可丟人現眼。


    而蓋聶此人,本來就是一個眼睛容不下半粒沙子之人。


    一旦發現有人做了錯事,一定會毫不猶豫,不顧她人顏麵的職責。


    如此才引發了兩者之間的矛盾。


    一聽許寇如此說,蓋聶還想說些什麽,卻想去正事要緊。


    當即對許寇說道:“此間之事,我定稟報貴人,治你一個觸犯軍規之罪!現在,我不與你多加計較。我來此是傳達貴人之令!鐵甲軍主將許寇聽令!”


    許寇扭捏的對蓋聶抱拳,一臉的不情願,“末將聽令!”


    “貴人令主將許寇,帶齊全部兵馬,即可前往鹹陽王宮!厲兵秣馬,以我鐵甲軍所向披靡之軍風,為大王蕩盡禍國亂民之邪祟!”


    蒙恬和蒙毅臉色大變。


    前往王宮?


    鐵甲軍,全部?!


    這是要謀反?!


    修養這些時日,終於有了正事。


    許寇興奮的喊道:“諾!”


    她朝著四周的鐵甲軍說道:“兔崽子們,還不快召集人馬!沒聽到嗎?!全部,全部人!就算是夥夫,也得給我穿上甲胄!”


    “諾!”


    不一會。


    軍寨中,戰鼓擂動,號角四起。


    蒙恬和蒙毅兩人想要偷偷溜走,卻被許寇按住,“兩位妹妹,這是要去哪?”


    “突然想起家中有事,便不在此地叨擾。”


    “哈哈哈,有事也得先放下。”許寇招唿道:“來人,取兩件甲胄來。”


    “諾。”


    不一會,兩名士卒捧著甲胄來到許寇麵前。


    許寇手指甲胄,“這是我為二位妹妹準備的甲胄。快穿上,隨我等一同入宮,蕩盡邪魔。”


    什麽蕩盡邪魔。


    這世間哪有邪魔,有的也隻是奸佞小人。


    所謂的蕩魔,無非就是借口罷了。


    想要謀反的借口。


    蒙恬忍不住,想要戳穿。


    卻被蒙毅攔住。


    就算現在說出來,不與賊同流合汙。


    換來的也隻是不必要的犧牲罷了。


    倒不如先去看看。


    找機會溜走。


    或者保住大王性命。


    “既然許姐姐邀請,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蒙毅示意蒙恬拿起甲胄。


    兩人換衣服之時,不斷商討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軍寨之中,熱鬧非凡。


    所有人都開始穿戴甲胄,拿好兵器。


    在校場之中,等待檢閱。


    卓子央以及一眾工匠,也被吵醒。


    見如此大的陣仗,還以為是有人襲擊。


    詢問一番才得知,是許寇令所有鐵甲軍集結。


    她心中困惑。


    通過指引,在校場之中,找到了許寇。


    “將軍,為何深夜如此大的動作?”


    許寇手指一旁冷著臉的蓋聶,“貴人令蓋聶前來,召我等入王宮,為大王蕩盡邪祟。”


    “蕩盡邪祟?”卓子央更加困惑,“大王身邊有邪祟?”


    “不知。奉命行事便可。”


    “此時入宮,與謀……。”卓子央說到這,沒有繼續說下去。


    蒙毅兩姐妹眼前一亮。


    看來還是有深明大義之人。


    她們期待著卓子央能勸說一番。


    就算失敗了,被殺了。


    也能讓她們可以徹底看清楚許寇這些人想要做什麽。


    卓子央的確是想到了謀反。


    可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就算殺進鹹陽,把鹹陽屠了個遍。


    也不可能掌控秦國。


    反而會致使群雄以討不臣為名,前來討伐。


    甚至現在與秦國敵對的諸國,也會因此事,而前來攻打。


    瓜分些許利益。


    殺人,永遠都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反而會讓問題加劇。


    甚至是造成無法挽迴的局麵。


    既然她能看得明白,不可能趙姬看不明白。


    此次入宮定然不是為了謀反,亦或者殺人。


    定有其他考量。


    至於是何考量,她暫且不知。


    心裏放心不下,卓子央對許寇說道:“我與你一同前去。”


    蒙恬與蒙毅相視一眼。


    麵露擔憂。


    此舉與謀反何異?


    等到鐵甲軍集結完畢。


    許寇高舉長劍,“貴人急召我等前往王宮,以不可匹敵之勢,蕩除大王身邊邪祟,可莫要丟我鐵甲軍的顏麵!”


    “諾!”


    “諾!”


    “諾!”


    “出發!進軍鹹陽!”


    長劍一揮,鐵甲軍浩浩蕩蕩向鹹陽城外進發。


    未到城門前,蓋聶囑咐道:“貴人有令,進入鹹陽城後,大軍慢行,不得擾民,違者斬!”


    這道命令很快就傳了下去。


    等到了城門前。


    沒等蓋聶多說什麽。


    城門自動開啟。


    蒙恬與蒙毅內心震驚。


    這個王妃,何時買通了城門守將?!


    這是一次預謨已久的叛亂!


    王室危矣,大王危矣。


    大軍悄無聲息的向王宮進發。


    為了不擾民,眾人牽馬步行。


    可偌大的鹹陽城,依舊迴蕩著整齊的馬蹄聲,與偶爾的嘶叫聲。


    王宮內。


    百官欣賞著樂曲,舞蹈。


    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全然不知一支軍隊,正悄無聲息的向王宮進發。


    因之前嬴子楚反駁華陽太後。


    楚係勢力一直在宴席中,拿話點嬴子楚勿要忘本。


    不要忘了是華陽以及她們一眾楚係的扶持,才有了她嬴子楚的今日。


    更有甚者,編造故事來擠兌嬴子楚。


    呂不韋雖然心中不滿。


    但礙於局勢,不可幫助嬴子楚解圍。


    韓係與宗族自保都來不及,隻能作壁上觀。


    華陽與羋宸則是相互對飲,與百官談笑風聲。


    趙姬與嬴政則是如同透明人,被眾人冷落。


    麵對楚係勢力的刁難,嬴子楚雖臉色難看,卻依舊隻能忍著。


    這反而助長了楚係勢力的威風。


    其他人一看你秦王不敢生氣。


    自然為了討好華陽,也在嬴子楚身上踩上幾腳。


    嬴政忍不住,想站起身為母親解圍,卻被趙姬按住。


    她一臉不解的看向趙姬。


    趙姬笑道:“為父記性不好,你替我記下,誰的話最尖酸刻薄。”


    “父親?”


    “沒事,這是子楚應該承受的。”趙姬拍了拍嬴政的胳膊,“你幫不了她,也永遠無法幫她。”


    “可是……。”


    趙姬眼神瞥了過去,帶著不準質疑。


    嬴政隻能小聲說道:“諾。”


    就在此時,蓋聶走了進來。


    她緩緩來到趙姬身邊,跪坐在趙姬身側,“貴人,已準備妥當。鐵甲軍全部在殿外等候。”


    殿外?鐵甲軍?!


    全部?!


    嬴政看向趙姬,一臉不解。


    “酒呢?!為何沒有美侍上酒?!”


    宴席之中,一名官員衝宦官喊道:“爾等如何辦的事?!”


    聽見吵鬧聲,華陽詢問道:“何事喧嘩?”


    宦官上前,拱手迴道:“迴稟太後,取酒的美侍已有一刻鍾未歸,故而怠慢了眾位大臣。”


    “孤以為何事?為此些許小事,也值得吵吵嚷嚷?”華陽拿起桌邊酒壺,“去,將這壺酒送去。許是美侍路途耽擱了,應是馬上就來。”


    “諾。”


    趙姬湊到嬴子楚身邊,“大王,有人為你準備了一個小小的儺(nuo)戲表演。”


    嬴子楚心情不佳,飲酒道:“讓其進來便是。”


    “怕是進不來。請大王攜眾臣在殿外觀看。”


    “什麽儺戲?”


    “不可言說,不過,請大王務必說,是你為諸臣準備的。”


    嬴子楚看了趙姬一眼。


    相信趙姬不會害她。


    嬴子楚站起身。


    剛一站起來,華陽還以為嬴子楚受不住刁難,想要離開,“子楚,你站起來作甚?”


    “太後,今乃獻歲之日。寡人特意為百官準備了儺戲。”


    “子楚倒是有心了。那還等什麽?速讓她們進來。”


    嬴子楚看了一眼趙姬,對華陽說道:“太後,儺戲……在殿外。請你與百官在殿外觀看。”


    “殿外甚冷,太後身體不佳……。”


    羋宸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華陽阻止,“無妨,難得子楚一片孝心。那就去殿外看看。”


    這個難得一詞說出口。


    等同於在百官麵前指責嬴子楚平時沒有盡孝。


    嬴子楚臉色更加不好看。


    羋宸攙扶著華陽起身。


    華陽笑嗬嗬的對百官說道:“諸位,隨我一起去殿外,一起看看子楚準備了什麽儺戲。”


    百官拱手,讓開一條道路。


    華陽在羋宸的攙扶下,向殿外走去。


    百官緊隨其後。


    “父親。”嬴政看向趙姬。


    “政兒,剛剛讓你記的人,可有記下?”


    “記下了。”


    “等會記得提醒你母親。”


    “諾。”


    華陽與羋宸有說有笑的出了大殿。


    可剛出大殿,卻感覺有無數道目光正看著自己。


    華陽轉頭,朝著目光的方向看去。


    頓時呆愣當場。


    下方空曠的場地,不知何時多了無數尊黑漆漆的雕像。


    那些雕像排列整齊,一眼望不到邊。


    看著那些雕像,突然有種驚悚感從脊椎骨躥上天靈蓋。


    那種感覺,就好像兔子遇到了血脈壓製的獵食者。


    身體僵在原地。


    連動一下也是一種奢侈。


    羋宸同樣呆愣在當場。


    緊接著是百官,以及嬴子楚。


    “咚!”


    一聲鼓響。


    四周亮起火光。


    借助火光,眾人才看清楚黑漆漆的塑像是什麽。


    這些……不是塑像!


    而是一個個身穿黑甲的人。


    這些人全身被黑色甲胄包裹,隻露出一雙眼睛。


    手裏的兵器,也是漆黑到反光。


    兵刃上的鋒芒,讓人絲毫不懷疑它的銳利。


    身旁站著同樣附著鎧甲的馬匹。


    一眼望不到盡頭。


    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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